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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兵敗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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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守仁所過之處,頓時腥風血雨。

  而前頭的亂兵與他穿梭而過,身后……亂兵們發現……迎接他們的……乃是矛陣。

  如林的長矛,已如長蛇一般的挺起。

  有人吹起了竹哨。

  在竹哨的指揮之下,挺著長矛的第一軍士兵奮力向前。

  這無數林立的長矛,森森的露出了鋒刃,它既像是一道銅墻鐵壁,如此密集的矛陣密集的似連水都潑不進,同時……又成了絞肉機。

  所過之處,一根根長矛刺入靠近的亂兵身體,于是……尸橫遍野。

  第一軍依舊向前。

  他們的臂力驚人……

  以至于手中的長矛將人捅穿,再狠狠的收矛之后,長矛繼續刺出。

  這等機械性的動作,且還需蓄力一擊,雖看上去簡單,其實對于體力的要求極高,正常人哪怕刺殺數十次,便已氣喘吁吁,若是扎中了敵人,耗費的氣力更大,少不得要虎口酸麻,渾身力竭。

  可第一軍的官兵,竟如怪物一般。

  不斷的捅刺。

  一次又一次。

  “迎敵!”

  當亂兵的主力殺至,于是隊伍之中,此起彼伏的發出了迎敵的呼喊。

  矛陣不約而同的停頓下來。

  官兵們佇立,左右兩翼開始收縮,結成了圓陣。

  無數的長矛,使這圓陣成為了刺猬。

  待這亂兵一波又一波的開始沖擊,亂兵們越發絕望的察覺到……這圓陣,在近戰之下,竟是牢不可破。

  除了徒增傷亡,居然對這圓陣無計可施。

  周毅處在最關鍵的崗位,他一次又一次的抽矛,刺殺,手臂似已不屬于自己了。

  可是……習慣性的挺刺,依舊沒有停頓。

  對于他而言。

  這除了來源于入伍之后,日夜操練以及豐富的飲食,給自己的體力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使周毅整個人煥然一新。

  最重要的緣由在于……一次次嚴酷的操練,以及嚴厲的軍法,早已磨礪了他的心志。

  他曾半夜被突然喊醒,被拉出去跑一個時辰。

  哪怕是兩腿如灌鉛,也依舊需咬牙切齒的堅持下去。

  他也曾在風雨之中站隊,紋絲不動的一站便是半天,哪怕渾身上下,有蝕骨一般的不適,也依舊堅持。

  一次又一次,突破著他體力的極限,同時,這也是一個不斷捶打的過程。

  相比于那些嚴苛的磨礪,至少……揮舞著長矛,至少可以動彈的。

  眼前的亂兵越來越近,對方的面孔,甚至清晰的在周毅的面前,他們的面孔扭曲,方才還是鮮活的生命,當這長矛狠狠扎下,周毅覺得自己手臂微微一震,他咬牙用力,這長矛隨即又狠狠刺出。

  血肉便這般絞碎,漫天的血腥,周毅沒有任何的感覺。

  周毅聽說,第一次殺人,身體會有許多的不適感。

  可事實上……沒有感覺,卻只有麻木。

  有不適感的,是那些不曾下過庖廚,躲在朱門后的公子哥。

  而對于周毅這樣的人而言,他本身就卑微的活著,很多次與死神錯身而過,身邊的人,總是會因為各種原因,接二連三的死去,遇到了災年,也見過不少倒在路邊的尸骨。

  這第一軍的官兵,一個個凝結在了一起,猶如一臺收割的機器,亂兵猶如飛蛾撲火一般……喊殺著沖擊而來,卻瞬間便成尸首。

  朱厚照獨自騎著馬,他不受人的約束,卻在隊伍的外圍,來回的沖殺。

  背后靠著矛陣,倒也不擔心被亂兵合圍,于是左沖右突,殺得暢快淋漓。

  他甚至高興得想要唱歌。

  蔚州衛膽寒了。

  這一切……來的太快。

  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

  只這一盞茶,數波的沖擊之后,很快,他們便意識到……自己所面對的敵人,遠比他們要強大得多。

  這群堅如磐石,只靠著機械式的刺出長矛的人,竟是無法戰勝。

  于是……當熱血被澆熄時,所有人內心深處,都沒來由的生出了恐懼。

  終于……沖殺的亂兵開始出現了一些混亂,有人開始后退。

  也有人腳步放緩。

  于是……前進的人被前頭后退的人所阻,彼此撞在一起。

  偶爾……有人倒下,緊接著,無數人踩踏而過,那凄厲的大吼,比之被長矛捅穿的人更是令人膽寒。

  勝敗……許多時候,本就在一念之間。

  敗兵越來越多,如滾雪球一般的壯大。

  很快,如驚弓之鳥的亂兵,竟是如沒頭蒼蠅一般四散逃竄。

  隨著急促的哨聲響起。

  這顯然……是追擊的訊號了。

  圓陣立即開始變陣,這圓陣開始展開,隨即成為雁形。

  官兵們開始踏步前進,他們挺矛,踩著無數的尸首,將那零散的亂兵沖散。

  哪怕是得勝,依舊是有章法,長時間的操練,令官兵們本能的隨時號令如一。

  在后隊……

  江彬發出了怒吼,他一次次的嘗試著想要阻止敗兵。

  可是……當一個兩個敗兵出現時,尚可以帶著親衛將敗退者斬首,以儆效尤。

  可當敗兵越來越多時,便連親兵也已穩不住了。

  江彬繃著臉,怒喝道:“事到如今,你們還想活嗎?要嘛死,要嘛活,都給我上……上啊……”

  可是……他的話顯然已經不管用了,越來越多人不聽約束。

  那浩浩蕩蕩的第一軍依舊是磐石一般,以無堅不摧的氣勢,碾壓過來。

  江彬提著刀,左右張望,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絲絕望。

  堂堂蔚州衛,這么多年……居然還不如一群新兵……

  他也算是經歷過不少的戰陣,甚至還見識過韃靼人鐵騎的威力,那等排山倒海的氣勢,足以讓人為只膽怯。

  可現在……眼前這一群步卒,這等簡單輕易的戰法,卻是他見所未見,他無法想象,自己……竟就這么敗了。

  “哈哈哈哈……天要亡我。”

  沒有人比江彬更加清楚。

  一旦敗了,是無路可逃的。

  看著那些愚蠢的敗兵,尤其是那同知楊勇,居然也倉皇而逃,他似乎害怕被身邊的敗兵搶先,一把將一個敗兵推開,口里罵罵咧咧,似乎還想擺出自己指揮使同知的官架子:“走開,瞎了你的眼嗎?”

  身為指揮使同知,這般呵斥兵卒,本是司空見慣。

  可是……

  在此時……

  似乎一下子沒了效果。

  那敗兵憎恨的看了一眼楊勇。

  突然舉刀。

  那刀迅速的扎入了楊勇的身體里。

  楊勇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區區小卒。

  他無法理解,從前的綿羊,轉眼之間成了猛虎。

  緊接著,刀拔出來,敗卒憎恨的看著楊勇,面色猙獰,隨后……刀朝著他的腹部又狠狠扎下去。

  就這般進進出出,須臾之間,楊勇便中八刀,他的肚子已經被刺的稀爛,腸子嘩啦啦的流出來。

  求生的本能,令楊勇想要立即兜住自己的腸子,卻已被那敗卒一腳踹翻。

  楊勇倒在血泊中,身體不斷的蠕動,因為劇痛,而如卑賤的士卒一般,發出了慘呼。

  江彬看著這一幕,打了個寒顫……

  他已恐懼了,再也不遲疑,立馬拋了刀,轉身欲逃。

  可如入無人之境的朱厚照,卻已朝著這沖殺而來,他手中的長刀如電,瘋狂的揮舞。

  似早就盯準了目標,放馬直接朝江彬撞擊而來。

  砰…………

  還來不及反應,江彬就被撞翻在地。

  他艱難的爬起來,身上似乎斷了幾根骨頭……令他臉色慘然,眼眸里透著痛苦之色。

  卻在此時……朱厚照已翻身下馬,不等江彬站起,已是將他一腳踹翻。

  “江彬是不是?”朱厚照居高臨下的看著江彬,朝他笑。

  江彬被一腳踹的腹內翻江倒海,口里吐出了黃水。

  不等他說話,朱厚照便如老鷹捉小雞一般,扯著江彬的后襟,將他提了起來。

  而后……

  朱厚照一臉失望的看著他,嘲弄的道:“就你這等三腳貓的功夫,也配造反?”

  江彬用著絕望的眼神看著朱厚照,面對著朱厚照用一種檢驗的目光審視著他。

  事實上,這種眼神,才是最讓人絕望和難堪的。

  因為……對方的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憤怒,而是失望。

  就好像……原本以為有驚喜,誰曉得掀開紅頭蓋時才發現,原來只有驚,沒有喜。

  朱厚照是個很直接的人,于是……揚手,左右開弓,便是給他兩個耳光。

  聲音很清脆,朱厚照卻是突然憤怒了:“原定計劃如此倉促,事先沒有準備,造反的口號混淆不清,一會兒要清君側,一會兒又自己想做天子;對于可能發生的情況認識不足;對自身的實力盲目自信;在情急時,不立即奪取高臺,卻盲目自大,你這狗東西,你造什么反?”

  江彬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可聽到這番話,卻是感到更難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朱厚照恨鐵不成鋼的又是左右開弓,口里同時怒罵道:“爹娘生了你這賊骨頭,既然天生就要反,為何事先就不做做功課,你對得起你爹娘嗎?”

  一巴掌下來……江彬口里溢出血來。

  此刻……他不爭氣的……哭了。

  “給個痛快吧,不要羞辱我!”江彬滔滔大哭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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