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如入無人之境,一路前行,遇到人了,就說有緊要的隱秘之事要給司主匯報。
要是有人問了,秦陽裝作猶豫一下,便直接開口。
然而,他每一次剛想說的時候,對方卻立刻打斷了他,聽都不敢聽一下,而后還貼心的指引兩句,讓他趕緊去。
秦陽客氣的道謝,大搖大擺的往里走。
凡事例如戒律司之類的地方,規矩便是大于天的東西。
哪怕外界對戒律司的傳言,基本上跟大荒的定天司一個路子,可要說名聲嘛,戒律司的名聲已經壞到,別人私下里談,都太敢談的地步。
這些狗東西一個個都是不講規矩,不講道理的惡犬,吃人不吐骨頭,所有人都會腦補出來一句:我戒律司本身就是規矩,就是法度。
實際上,對外還真差不多,也不算是外面傳言太黑他們。
可越是如此,內部實際上,卻跟傳言越不一樣,其內規矩森嚴,法度嚴苛。
秦陽在開發諸天投影的時候,敢用出來,自然是要先提前做好準備的。
戒律司內部,如今比他還懂這邊規矩,懂那本厚的跟城墻磚一樣法度之書的人,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秦陽一路向內走,戒律司主辦公的地方,占地很大,中心形如九層高塔,四周方圓三里之地,盡數都是白玉鋪就的空白地帶。
這里每一塊玉磚里,都銘刻著大量的符文和道紋,貿然闖入的話,縱然可能不會死,卻也基本不太可能悄無聲息。
表面上看,區區三里之地,實際上有多遠,誰也不知道。
秦陽甚至在一些白玉地磚里,看到了其內封存著本體至少數里大的兇獸。
唯有中間這條大道,能直通中心的九層高塔。
若無必要,擅入者死。
沒人懷疑秦陽操控的這個人,便是如此。
只要確定了身份無誤,沒人會覺得他說有要緊事,必須要給司主當面匯報是假話。
也沒人覺得他會對司主不利,他會有什么歪心思。
但凡有一點不對,死的人就是他。
噢,錯了,死的是戒律司主狗腿子的狗腿子。
秦陽一路大搖大擺,踱著步子,順著大道一路走上來。
到了高塔門前,那巨門上的鋪首緩緩蠕動了一下,一顆黑羊頭,從里面探出。
“何事?”
秦陽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面不改色的道。
“有關秦陽的大情報,必須當面給司主匯報才能說清楚。”
那黑羊頭的眼睛,漆黑一片,如同一正一反兩個旋轉的漩渦。
秦陽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仿若化作了實質的文字,印入到它雙目的漩渦之中。
所有的文字,在漩渦之中沉淪消散。
黑山羊點了點頭,無異樣,無謊言,而且也的確很有必要,不親自匯報沒法說清楚。
“你進去吧,司主在第九層,你去之后,只需在門口等待司主召喚便是。”
“多謝。”
黑山羊頭沒入大門消失不見,大門自動打開。
秦陽邁步進入其中。
入眼第一層,便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書庫,一座座書架上,擺放著大量的書籍。
最普通的紙質書籍、竹簡,再到信息承載量更高的玉簡金箔,鐵書玉冊,應有盡有。
秦陽打眼掃了一下,沒看到有什么防護,有防護他也不太在意。
隨手拿起一本書,便開啟了掃描模式。
他看似不緊不慢的翻書,實際上掃描的速度卻快的可怕,紙質書籍,也只需要嘩啦啦翻一下,所有的內容便錄入。
反倒是那些更容易讀取的玉簡之流,因為信息里太大,需要花費一點時間。
戒律司主不是會一門文字化身的能力么,那自然是需要有一本書里的內容來承載。
秦陽不知道對方用的是哪本書,想要知道的話,那秦陽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戒律司主自己的老巢里,肯定是有的。
這種人,不可能把化身的命匣之書,放到別的地方。
秦陽肆無忌憚的翻著書,想要看看,到底多久才會有人來找自己。
然而,他翻了一個小時,以極快的速度,錄入了四分之一書架了,竟然還沒人理他。
秦陽有些震驚。
能輕而易舉的進來,他倒是不意外,畢竟戒律司內部的規矩在,再加上戒律司主的威嚴,幾乎已經快成了下面人的心理陰影了。
取個巧進來就算了,現在都到這邊了,戒律司主是沒發現他呢,還是發現了還想觀察一下,亦或者他從一開始就察覺了?
秦陽怎么想都沒想明白,但這也不影響他趁機撈好處。
他樂呵呵的繼續翻書,繼續錄入,有花費了四個多時辰,才將第一層里的書籍,全部錄入結束,基本是直接復制過來了。
完事之后,秦陽抬起頭,向上看了一眼,撓了撓頭。
而第九層里的一間全封閉的密室里,上下前后左右,渾然一體,通體漆黑的石質墻壁上,篆刻了大量密密麻麻,不斷變換的符文。
戒律司主懸坐在半空,體表符文涌動,跟其中一面墻壁上游走的符文產生共鳴。
這是他自身的修行,比化身明顯高了一個檔次,他共鳴的乃是符文,龐大到難以計數的符文。
外界的一切,都跟他毫無關系了,除非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他手下的幾個親信,才能喚醒他,亦或者是帝尊召見。
秦陽就在一樓,他卻還無所覺。
因為他壓根就沒想過這種事情。
一樓的秦陽有些失笑,他繼續向上走。
沿途見到的所有有記載的東西,全部錄入下來,無論是書籍,還是墻壁上的掛畫、鑲嵌進去的石碑。
一路走到了第九層,中心擺著以一張桌子,旁邊也有兩座書架,應該都是戒律司主常用到的典籍,或者是最近正在看的典籍。
沒見到戒律司主人,秦陽也沒老老實實的站在入口處候著,毫不客氣的開始繼續翻書。
當翻到其中一本書的時候,只是看了第一頁,秦陽便確定。
這本書就是文字化身的命匣之書。
內容跟十二推演出來的其中一版,高度重合。
區別也只是一些小地方,有略微的差別,但問題就出在這,錯一個字,那就是另外一本書了。
秦陽錄入完,將其放回原位,轉頭看向正面書桌上擺著的那本厚厚的金屬厚書。
正面上書“倉頡大典”四個大字。
經典就這么擺在桌面上,這貨的心可真大啊。
秦陽暗暗吐槽了幾句,自顧自的坐在書桌前方,將這本書翻過來,隨意的翻開就看。
內容跟秦陽想的不太一樣,沒有任何一句話,只有一個個字符,每一個字符里,都蘊含著龐大的信息。
只是看了幾個字符,他便感覺到,信息太過龐大,他這種不穩定的投影方式,根本承受不住。
他投影的這個家伙,已經受到影響,再繼續下去,肯定會將對方從溫柔鄉里吵醒。
而且,他也沒法看下去了。
在他察看這本書的第一時間,戒律司主便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矮幾對面。
他體表流淌著大量的符文,這些符文慢慢的隱去,而他的氣息,卻已經先一步將秦陽推了出去。
秦陽順勢后退,也將那本倉頡大典丟在桌上,沒有硬搶。
戒律司主面色陰沉,內心頗為震驚,這個家伙怎么來到這里的。
但是他看到來著面帶微笑,眼神平靜之后,瞬間便明白過來,這不是他的下屬。
念頭疾轉,他跟當初秦陽的選擇一樣,先收斂了氣息,雙目如鷹隼,仿若要直接將秦陽看透,肆無忌憚的窺視。
“秦陽!”
“別看了,眼睛瞪瞎了,也沒什么用,你要是現在就去找家長告狀,說不定還真有可能留下我呢。”
秦陽哈哈一笑,慫恿著戒律司主哭著喊著呼叫十方帝尊。
哎呀,陛下啊,你快來管管吧,秦陽竟然悄悄潛入我家了。
戒律司主的臉拉的跟驢臉似的,直接忽略了這句話。
秦陽趕來,自然是有恃無恐,他也看的清清楚楚。
他這個下屬,的確是他的下屬沒錯,從肉身到神魂都是,唯獨有一點,他的下屬,不但神魂在沉眠,連肉身、體內的力量都是沉眠狀態。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結合秦陽修行的大夢真經,戒律司主自然明白秦陽怎么來的。
“你也不問問我怎么上來的?”
“你都來了,問之何用。”
“我說,我有一件有關秦陽的大情報,必須要當面才能跟你說清楚,現在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看出來了,我就是秦陽,我以入夢之法,控制了你的人潛入進來,這算是大情報了吧。”
“哼,比之牧師,你著實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不用這種幼稚的激將法,我高大上不起來。”秦陽自顧自的走上前,跟戒律司主拖延時間打嘴炮。
坐在他對面之后,秦陽毫不客氣的拿起那本倉頡大典,繼續看里面的內容。
戒律司主也不阻攔,秦陽只是入夢降臨而已,縱然他本人親自來了,借助他那件法寶一起,想要看完這本倉頡大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你應當明白,無論你如何費盡心機,暗地里搞這些上不了臺面的事,也不可能對帝尊有絲毫損傷。
縱然是人族上古十二師之中牧師,也不是帝尊對手,帝尊神威,已經難以估量。
你不過是蜉蝣撼樹而已。”
“恩,你說的對,我可能真不是十方帝尊的對手,所以我本尊才不敢來啊,我怕被他打死,哪怕我曾經見證過太微的隕落,見證過太昊被抹殺,我也怕十方帝尊。
喜歡高高在上,拉不下臉的我真不怕,像十方帝尊這樣,能拉的下臉,混成人族神朝大帝的,我是真有點慫他。”
秦陽說的一臉坦然,絲毫不以為恥。
戒律司主一時之間,無言以對,但同樣的,他卻心中一凜,默默的將牧師的威脅程度,調低到秦陽之下。
牧師可不會不要臉到坦然的地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的化身蠢,你也一樣。”秦陽肆無忌憚的懟了一句,頭也不抬的繼續看書。
戒律司主眉頭微蹙,念頭一閃,還能要做什么,要帝尊隕落唄。
只不過,到現在為止,他還是沒看出來,秦陽這種做法,到底怎么讓帝尊隕落,還不如牧師那般,正兒八經的戰一場。
強到這種地步的強者,其他弱一個層次的強者,存在的意義,也只是能浪費對方一點力氣的豬,更弱的,直接可以忽略不計了。
那種超越封號的強者,只能同級別之間戰斗,余者皆無法插手,連靠近都做不到。
秦陽看了一頁之后,再看了看后面厚厚的一大堆,無奈的放棄了現在就繼續看的打算。
“你這本書挺有意思的,能借我看看不?”
戒律司主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作為代價,我會打開大荒跟十方界之間的通道,我可以給你們一個賭局。”秦陽合上倉頡大典,抬起頭靜靜的看著戒律司主。
“如何賭?”
“上古之戰,殘酷的代價,猶在眼前,你可以十方帝尊,若是如上古一般的全面大戰,結局必定跟上古一樣,沒有人是贏家。
如今我們以萬年為限,我不出手,十方帝尊也不出手,只能掌控各自的神朝來交鋒。
萬年之內,以疆域來算,誰的疆域大,誰的神朝之力更強,誰便是勝,敗者全線退出,我們賭國運,賭理念。
如此,起碼不會沒有勝者。
若是十方帝尊不答應,那我們便繼續全面戰爭,不外乎沒有勝者,大家一起死。
但如今亡者之界已經出現,到了那邊,大家繼續來過,而十方帝尊若是去了亡者之界,他必死無疑。
我只不過是不想放棄生者的世界而已。
答應不答應,全看你們。”
秦陽拍了拍那本倉頡大典。
“你們什么時候想要答應了,什么時候將這本書送到左遇手中即可。”
“噢,還有,下次不要送化身過來送死了,沒有意義,我也很不喜歡。”
丟下這句話,秦陽的直接散去了投影,留下這個狗腿子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回去之后,秦陽伸出手,一本書憑空在他掌中浮現。
復制過來的命匣之書。
只是一本三流的故事書而已,平平無奇,核心便是其內記載的文字內容而已。
“在我這玩這種把戲,簡直是關公面前耍大刀。”
秦陽拿出塑料黑劍,在這本書上刻上一枚符文,轉而將其丟到海眼里,將蠹蟲喚來。
“吃了。”
金燦燦的蠹蟲,頗有些嫌棄。
“完事了喂你吃一本經典。”
蠹蟲伸出爪子,抱著這本書,頗有些不情愿的,一點一點將這本書啃噬掉。
同一時間,戒律司主還在思索的時候。
他便看到那本命匣之書,微微泛起神光。
他的化身自然而然的浮現。
“本尊……”
化身喊了一聲,便見他的身軀,從左側開始,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
短短幾個呼吸,化身便煙消云散。
而再看那本命匣之書,里面空空如也,一個字也沒有了。
甚至于,他都不記得這本書上的內容是什么。
戒律司主心中一寒,立刻起身,直奔宮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