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昆面色頗有些復雜的隨風消散。
秦陽很鄭重的揖手長拜,為秦昆送行。
也不知道秦昆能不能把口信帶到,需要帶的話比較多,好不容易逮住一個自己想要去亡者之界,實力還足夠強的人,只能給他薅禿了。
再一個,秦陽也的確是給秦昆鋪路,不敢說全部,但亡者之界那邊,多少還是有些人愿意給他秦有德面子的。
畢竟,就秦昆這個嘴,再加上他足夠強,當年砍死的人數不勝數,每一個在當年都是足夠強的存在。
如今他要去亡者之界,他所有的敵人,可能都在那邊出現了。
這么久過去了,可能已經有一些死靈,掌握了一些實力了,萬一秦禿頭過去之后,實力不咋地,一時半會沒適應過來,被人打死了,可就真死了。
甭管之前秦禿頭藏在他身邊,想要干什么,這次能活下來,還真是全靠了秦禿頭,一口氣爆發出所有的庫存力量,一刀把太昊砍死了。
在這種爆發之下,秦禿頭剩下的唯一選擇,就是去亡者之界報道。
所以別管是不是秦禿頭自己想要去亡者之界,自己想要砍死太昊,這事吧,的確是秦禿頭救了他,還給了他補刀的機會。
一碼歸一碼,秦陽還是分的很清楚的。
所以那些口信里,有不少的部分,都是給秦陽的熟人帶的話。
大意都是要是以前跟秦禿頭沒什么生死大仇,那就給個面子,別把剛去的秦禿頭打死了,順便給秦禿頭說點亡者之界如今的情況,讓他心里有點逼數,別看到以前的敵人就炸毛,到處砍人。
這貨能陰能茍是沒錯,可惜,秦陽看他那樣子就知道,真要是有什么被他砍死的故人來敘舊,這貨絕對忍不住。
算了,不管了,能做的都做了,攔不住。
所謂口信,最關鍵的另一點,當然就是去散播一下太昊的事。
說真的,他還真的挺怕太昊會在亡者之界出現的。
雖然按照他的推演,理論上,以太昊天帝的身份,被他的超度,直接送到亡者之界,跟亡者之界的第一真理有了正面的直接沖突。
除非這貨能強到直接更改亡者之界存在的基礎,否則的話,太昊現在肯定涼透了,連他的權柄都涼透了。
這個時候,再剝奪封印了最后的靈感權柄,已經無關緊要。
但秦陽研究了一下《三天帝》之后,還是覺得這法門太邪了。
這是他得到的唯一一部不是以三什么身為命名的三身術。
為了這個所耗費的代價,已經不可能再復制一次了。
天帝隕落,權柄化入人族血脈,復蘇之后,得到了人族的靈性和創造力,又將其斬出,給其指引了一個方向,埋下一顆種子。
秦陽第一次看到十二的臉時,一眼就認出來,雖然發飾、神情、眼神都不一樣,可那個五官,卻跟當年黃泉里的那位少女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秦陽還以為是三身隕落之后,她的靈性被太昊找到了,剝奪了之后化作仙草的養分。
直到十二給出了不少信息,秦陽才發現了前后關系是完全不對的。
太昊在人族身上復蘇之后,茍了很久很久,結合所有的信息,秦陽代入到太昊的角度,才勉強能理解。
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歲月失去了意義之后,最終的終點,就仿佛在眼前了。
太昊可能嘗試過很長一段時間,最后卻失敗了,不得不承認,哪怕他在人族身上復蘇,也無法如同一個真正的人族頂尖強者一樣。
所以他斬去了靈性,斬去了屬于人的一切,重新化作了天帝。
他的那一絲被種下了方向的靈性,化作了最初還不是三身道君的少女。
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太昊種下的種子,生根發芽,年輕的三身道君,創造出了最初級的三身術。
從低級的三陰身之類的三身術,破綻極大,邪門之極,修成者沒有一個好結果。
再到更高級的,三命身,三世身……
直到最后,衍生出最完美的究極三身術:三天帝。
到了這里,三身寶術的所有缺陷,都將不再是缺陷。
秦陽覺得,三身術不祥,修成者無一例外,都沒有好結果,可能就是因為最終執棋子的人是太昊的原因。
而掌握著仙草的太昊,根本不擔心三身術會有什么意外的變化,最終演化出的三天帝,一定是出現在他手中的。
結果從一開始,就被他掌握在手中,過程對于他來說,便不再重要。
三身道君不重要,仙草不重要,因為三身道君引出的事件不重要,因為三身道君而死的修士亦不重要,十二不重要,秦陽亦不重要。
那不是冷酷,也不是狠心了,他只是沒有心,他只是漠然,不在乎。
這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帝。
秦陽只是代入一下,就覺得渾身冰冷。
他想到當年中了枯心咒時分化出的殺手秦陽,區別只是殺手秦陽還是覺得自己是人,行事也只是以秦陽自己為第一而已。
把自己的身份代入到太昊,再換上殺手秦陽,只是想想,秦陽就覺得渾身寒毛炸立。
不過還好,現在算是塵埃落定了,太昊求仁得仁,徹底貫徹了修三身術的人,沒有一個善終的定律。
至于十二到底是怎么來的,秦陽已經不打算想了,從十二想要獻祭掉自己,來成全他的時候,這種問題就已經不重要了。
十二堅信自己是人族,那秦陽便堅信她就是人族,誰說不是就讓他接受世界的毒打。
躺在云臺上,秦陽雙目無神的望著蔚藍的天空,腦海里亂七八糟的念頭不斷的閃過。
府君的化身湊過來,盤著腿坐在旁邊。
“以后你準備做什么?”
“還沒想好,事情發展的有點快,比我預期的計劃,還要快太的多,被趕鴨子上架了。
以后啊,我覺得不出意外的話,可能就是對上太一了。”
秦陽自嘲了笑了笑。
“接下來我要說,我跟太一其實沒什么恩怨,大家可以坐下來聊聊,可能也沒人會信了,我自己都覺得這話太扯淡了。”
三位天帝,太微在還剩下一口氣的時候,被他拉著同歸于盡了,權柄都被當做材料用了。
太昊的計劃本來已經成功了,被他利用塔香點燃了生機,再堵死了他的路。
兩位天帝都被他補刀補死了。
這三位天帝之間再不對付,哪怕是恨不得掐死對方,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太一也絕對不會相信,他秦有德不是專門針對天帝。
雖然憑良心說,秦陽一直實在自保而已,說破天了,那也是個人恩怨,壓根扛不起種族大義的大旗。
秦陽雖然不要臉,心里卻還是有點數的。
可惜,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現在說什么大實話都不會有人信了。
他現在若是站在山巔,搖旗吶喊一聲,絕對能輕而易舉的拉出來一支反天帝的大軍,所有反抗天帝的人,哪怕是那些上古的巨佬,可能都會心甘情愿的出現在他麾下。
秦陽嘆了口氣,很認真的看著府君。
“我說,我其實壓根沒想過跟天帝作對,也沒你們那么崇高的理想,你信不信?
我現在很天真的想,要是有一天能見到太一,我們坐下好好聊聊,和和氣氣的。
正所謂君子和而不同,就算理念不一樣,坐下談談,說不定就能找到一個兩全其美之策,那不挺好么。
打打殺殺的有什么意思,我真不想再跟太一對著干了。”
府君愣了愣,上下打量著秦陽,嗤笑一聲。
“你這話連我都說服不了,還想騙到別人?”
“你信我,我真不是專門針對天帝的,我只是一個小修士,你不知道,太昊被削弱到極致的實力,都讓我感覺到一種絕望,獻祭一切都不可敵的絕望,我都做好了去亡者之界報道的準備了。”
“哈哈哈哈……”府君笑的前仰后合,跟失心瘋似的。
秦陽面色一黑,滿心絕望。
徹底完了,太微的事,可能也有人知道,當年覺得已經死了,行事那叫一個肆無忌憚。
萬一太微的事也被人傳開了,那他頭上就會被扣上一頂永遠都摘不下來的高帽。
他所有的稱號里,最前面就會加上一個“天帝終結者”的響亮名號。
哪怕跟那位太一天帝,從來沒見過面,仇恨卻還是會直接拉滿。
“哎,你這具化身里知道的事似乎挺多的,有關太一的事,你知道多少?”
“還說你想跟太一坐下來聊聊?等到他死了,再坐下來聊么?”
秦陽無言以對,說啥都沒人信了,他也懶得解釋了。
“噢,對了,我現在提到太一,他會感知到么?”
“不會,太弱的,他感知不到,太強的,除非刻意,否則他也感知不到。”
“那就好……”
“其實說起來,太一,算是三天帝里,唯一不贊成太昊計劃的,三天帝之間,分歧也很大。”
“什么叫算是?”
“簡單說就是,太一只是覺得這個計劃不好,并不是站在人族這邊了,若是證明計劃可行,他也會支持太昊,他們根本不會在乎人族死活。”
秦陽開始跟府君聊太一的事,秦陽只是想要了解一下。
府君卻覺得,秦陽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弄死太一了,自然是有什么都說什么。
倆人蹲在云頂瞎扯的時候。
天宮的第一層,卻還是死一般的安靜。
那些被剝奪了靈性,剝奪了人性的小神祇,在沒有得到命令的時候,一個個還是繼續宅在自己的宮邸,不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專心去參研權柄,力求能掌握到更高的層次。
哪怕現在十大神官加上太昊,都被一窩端了,他們也并不在意。
可惜,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完全掌握權柄,他們只是太昊用來承載權柄的工具人。
太昊到死,都沒在意過這些小神祇。
之前的戰斗,天宮震動,秦禿頭一刀,斬破了大世界,只要是不瞎的人,都能看到。
荒海之上,回去療傷的女修,遙望著天宮的方向,眼中帶著深深的忌憚。
“秦昆果然來了!”
“大人,我們要……”黑臉壯漢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要什么要?”女修瞬間炸毛,冷眼瞪著黑臉壯漢:“現在過去么?過去干什么?送死么?”
黑臉壯漢果斷閉嘴不說話了。
“你以為府君的化身,對我等客氣,秦昆也會這般客氣么?
你以為府君的一個化身,就能壓得住這個瘋子?
他若是看到我們,我們統統都得死,府君的化身也攔不住。
先退到壺梁島,等著。
若是秦昆來了,我們直接離開此界,若是他懶得理我們,那我們再行計劃。”
女修退的干脆利落。
她已經壓制不住內心深處,已經化為恐懼的忌憚。
太昊的氣息出現,她便知道,太昊一直都在。
可是當秦昆那一刀之后,太昊的氣息便慢慢消散,發生了什么,她已經不想去猜了。
惹得起府君,惹不起秦昆。
女修沒想著趁機占便宜,只想著秦昆別來找她。
還在污染不可界的黑神祇,也被帶著匆匆離去,一溜煙的跑完了。
這個時候,動蕩最大的反而是不可界之內的那些勢力。
那霸道無匹的一刀,擊穿天宮,斬開世界壁障,讓天帝的氣息都消失,他們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天宮第一層,別別子從一元宮里走了出來。
身為神祇,他感知的最為清楚,十大神官沒了,天帝沒了。
他難忍心中激蕩,遙望著云臺之上,喃喃自語。
“張道友,你看到了么。”
所謂的張道友當然看到了,他一邊在府君這套信息,一邊也沒閑著干聊,開始游蕩在第二層和第三層,向十二詢問著,可能會存在的寶物,到處搜刮。
“你要這些東西干什么?”
“你不懂,我是個俗人,再說了,我用不到,回去送人也行,我手下不少人靠著我吃飯呢。”
秦陽把破碎的靈感宮,直接連窩端了,一邊像是想到了什么,轉頭問了句。
“你在這邊有沒有留下什么寶物?要是有典籍最好,我這人最喜歡看書,什么書都看。”
“沒有。”
“那之前那個上古地府碎片里,有你的洞府么?”
“沒有。”
“那其他人的洞府呢?”
“秦陽,你還是體面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