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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武安君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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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朱此言一出,即便是以范睢的城府,他的眼神也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凝。

  但范睢的異樣神情僅僅是在眼睛的最深處一閃而逝,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完全是一切如常,甚至還帶著微微的一絲驚訝:“武安君?想來當是在封地養病。”

  不得不說,范睢的演技看上去相當的逼真。

  范睢說的當然是假話,事實上早在七天之前,一直號稱在封地養病的白起就已經悄悄的輕車簡從趕往長平前線。

  以時間來算的話,此刻長平前線的指揮權應該已經從左庶長王龁手中移交給白起了。

  但是作為秦國的相邦,范睢當然不可能對趙國的使者鄭朱說實話。

  即便范睢本身并不同意用白起換王龁,但是畢竟這是秦王稷的決定,范睢也不至于連這保密的事情都做不到。

  鄭朱見狀笑了一笑,氣定神閑的說道:“應候此言差矣,以朱之見,想必此刻武安君已至光狼城多時矣。”

  光狼城,便是長平前線的秦軍大營,所以鄭朱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范睢別特么給老子裝蒜了,我已經知道你秦國白起到長平了!

  鄭朱話音一落,范睢的臉色瞬間就是微微一變。

  為了欺騙趙國,整個“白起換王龁”的計劃知曉的人不超過一個巴掌,除了秦王稷和范睢這對君臣之外,其他知曉該計劃的人寥寥無幾,而且無一不是秦國重臣,都是忠心耿耿、絕對不會泄密的那種。

  但這明明天衣無縫的計劃,為何卻被鄭朱如此肯定的一口叫破?

  范睢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位秦國相邦的笑聲相當的爽朗,甚至都傳出了大廳之外。

  “鄭朱,論起信口胡謅,汝確是有獨到之處啊。本侯乃秦相,武安君至長平一事,本侯為何不知?簡直是胡言亂語!”

  鄭朱眉毛微微一揚,臉色似笑非笑:“應候竟不知此事,也難怪應候不日便將人頭落地了。好教應候得知,秦國派往我趙國所散布謠言者,均已被我王派人擒獲,并已全數腰斬棄市!”

  范睢重重的哼了一聲,看上去相當的不以為然,甚至懶得對鄭朱這句話做出評價。

  但實際上,此刻范睢的心中卻是翻江倒海,掀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鄭朱之前叫破白起已至長平這件事情還可以認為是靠猜的話,那么現在鄭朱都已經明明白白的說出了秦國派出間諜前往趙國散布謠言和離間這件事情,兩者結合之下,已經足夠證明鄭朱以及鄭朱背后的趙國確實是已經掌握了證據,知道了秦國的暗中謀劃。

  因為“白起換王龁”這個計劃,本來就是要配合“趙括換廉頗”一起進行的,現在看鄭朱這個樣子,很顯然“趙括換廉頗”這個計劃,已經是徹底的失敗了。

  這絕對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以范睢覺得,這一定是秦國內部出了奸細。

  否則的話,就算派去趙國的那些間諜被抓住了,頂多也就是“趙括換廉頗”計劃的失敗,根本就不可能連白起去長平這種只有秦國最高層幾人才知道的絕密情報都給泄露了。

  范睢的眼睛微微瞇起,目光中一道殺氣閃過。

  到底是誰,把如此至關重要的情報告訴了趙國人?

  長平一戰,趙國固然是全力而為,秦國其實也同樣是傾國出擊。

  如果趙國的情報渠道已經侵入到了秦國的最高層核心,那么長平這一戰,秦國就真的是非常危險了!

  范睢的臉色漸漸的變得難看了起來。

  然而范睢并不知道的是,根本就沒有任何人把這個情報泄露出來。

  在鄭朱所接到的兩封密信之中,第一封密信源于趙國所有高層在之前會議上的決定,那就是要求鄭朱回國,和秦國的和談取消。

  而第二封密信乃是鄭朱的國君趙丹親筆寫就,正是這第二封密信上,清楚無比的點明了所有秦國的陰謀,以及鄭朱所應該做出來的應對。

  鄭朱在下首察言觀色,看到范睢這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自家大王在信中說的確實就是一點錯都沒有。

  白起,真的已經去了長平!

  想到這個名字,鄭朱的心中也不禁涌起一絲恐懼。

  但鄭朱轉念一想,我趙國也有廉頗這等大將,未必就輸了你秦國武安君,更何況我家大王英明神武,早已識破了你秦王稷和范睢的陰謀詭計。

  我怕你個鳥!

  一想到這里,鄭朱心中的恐懼不但瞬間被驅散,就連嘴角的笑容都顯得更加濃郁了。

  通過之前的一連串話語,鄭朱已經根據趙丹的吩咐,在范睢的心中打下了一根釘子,一根絕對能夠讓范睢變得疑神疑鬼的釘子。

  根據正常的邏輯推理,肯定要有一個泄密者才能夠導致計劃泄露。

  所以接下來范睢和秦王稷一定會去想法設法的找出這個泄密者,如此一來的話秦國的高層之間就一定會不可避免的產生相互之間的不信任甚至是內訌。

  但范睢和秦王稷絕對沒有想到的是,根本就沒有什么泄密者,有的只是一個從兩千年后穿越過來的,對這一段歷史了如指掌的穿越者趙丹!

  在鄭朱接到的這第二封由趙丹親筆寫就的密信之中,清楚的寫明了一個計劃,一個由趙丹所構思并且策劃的計劃。

  鄭朱現在已經完成了這個計劃之中名為“挑撥”的第一步,所以鄭朱接下來所需要執行的當然就是這個計劃的第二步——離間!

  于是鄭朱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范睢,繼續微笑開口道:“朱有一言,請應候靜聽。武安君者,國之利器,秦之重臣也。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正乃武安君之謂也。然今武安君已至軍功爵位之巔,若再于長平立下大功,應候以為秦王當以何位賞之?”

  鄭朱這一番話,那就是赤裸裸的誅心之言了。

  鄭朱的意思非常的明白,白起這個人,戰功加起來特么有三四層樓那么高,放眼整個天下都無人能比,秦國二十級軍功爵位,白起現在就已經是最高級的封君徹候,完全是升無可升了。

  那么我鄭朱這里想請問一下你范睢大人,你覺得白起如果再在長平立下不世之功的話,秦王稷還能給他什么像樣的封賞呢?

  范睢聽了鄭朱的話,臉色突然變得更加的陰沉,整個人目光越發陰冷,簡直已經要化身為一頭擇人而噬的餓狼了。

  也不怪范睢的城府不夠,因為鄭朱所言,正是范睢心中最大的心病!

  如果白起真的在長平立下不世之功,那么秦王稷有什么像樣的、匹配得上這一份戰功的封賞嗎?

  有,而且只有一個。

  這個足夠匹配得上白起不世之功的封賞,就是秦國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相邦大位。

  而如今的秦國相邦,恰恰好好、正正巧巧就是坐在鄭朱面前的范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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