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程云和程煙出門了。
趁著早晨涼快，他們出去買些東西。
一道嬌小的身影騎著哈羅單車跟在他們邊上，她的速度很快，倏的一下就超過了程云二人，片刻后又從馬路對面折回來，繞一圈再次追上他們。
自從前天和俞點小姑娘出去買拖鞋，兩人腦子抽風換著騎了一回自行車后，殷女俠便覺得這種藍色的共享單車騎著好像要更舒服一些？回來她就找到程云，讓程云教她哈羅單車的掃車方法。程云還給她辦了月卡，三個月才五塊錢。現在除非遇到有兩個眼睛的那種小黃人單車，她都是騎哈羅單車了。
“喔”
殷女俠再一次超過二人，但前邊是十字路口，她不敢再繞圈子了，只能停下來等他們。萬一她剛過馬路往回騎，一轉眼站長大人和程煙姑娘就拐了彎，她都不知道他們往哪拐了，那就尷尬了。
這樣的事情遇上過好幾次，殷女俠已經長教訓了。
直到程云和程煙往左拐了，她才又跨上自行車，用力往下一蹬，后輪立馬在濕潤的地面上打滑，隨即自行車飛速躥了出去。
程煙看著她的背影，表情有點詫異：“她的精力用不完嗎？”
“別把她和常人相提并論。”
“倒是和哈士奇有一拼。”程煙依舊盯著殷女俠的背影。
“噗……”
大約半小時后，兩人走進一家喪葬用品店鋪，他們清明時的祭奠用品就是在這里買的。
墻上掛著一個電視機，老板戴著墨鏡穿著老舊的中山裝，躺在躺椅上看著港片，余光瞄見程云二人，又轉頭多看了眼程煙，然后才問道：“買什么啊年輕人？”
“隨便買點祭奠用品。”程云說。
“哦，你們隨便看，價格便宜。”老板見不是大生意，就又繼續看電影了，只是余光仍然時不時偷瞄一眼程煙。
夏天都穿得清涼，正直青春的美少女對他這種中年人而言有著獨特的誘惑，而這姑娘又長得極漂亮，一雙大長腿又白又直，讓他每看一眼就得咽一口口水。
所幸有墨鏡遮擋，他也不怕被人發現。
“香買這種吧，貴一點。”程云也不知道貴在哪，只能亂選。
“嗯。”程煙沒有意見。
“白蠟燭……”
“別問我，你隨便選。”程煙面無表情。
“好吧，就要這種，那紙錢……”程云看到了種類繁多的紙錢，你想要多大面額的都有，甚至滑稽到了一張紙錢上面額數字占了兩排的地步，除此外還有各種金銀元寶、鍋盔大的銅錢、金條銀條等等，實在是讓人眼花繚亂。
“隨便買點有個意思就行了，走個形式而已，你真覺得能燒下去么？要按我說，我們買兩捧花就行了。”程煙瞄了眼那些大面額紙錢下邊的標價，明明這玩意兒就是想印多大面額就印多大面額，多印幾個零或幾個八也不增加什么成本，可面額高的售價就是要貴得多，這不是明擺著收智商稅嘛？
“也是。”程云點了點頭。
“話可不能這么說，年輕人。”老板悠悠的冒出了一句，“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多燒點錢，終究是對父母有幫助。”
“老祖宗那會兒可沒有這么些花里胡哨的紙錢。”程煙瞥了老板一眼，這墨鏡的質量不好，材質很薄，離得這么近她能看到鏡片下老板的眼睛，雖說他是在和她說話，卻正盯著她的腿，這讓她有些厭煩，“而且要多沒邏輯的人才會相信死人世界的金融體系要由活人來決定，要是這樣，整個死人世界的秩序早就被你們搞崩潰了！”
“我懶得和你這些年輕人扯……”老板見收不到智商稅，也說不過她，便也不再多說。
“好了。”程云扯了扯程煙的胳膊，選了最原始的那種黃紙錢，“鮮花水果到時候再買吧？”
“嗯。”
“那就這些了。”程云拿著東西走到老板面前。
“就這些？我這還有紙車，法拉利、保時捷、馬車都有，還有紙人丫鬟，燒下去伺候先人的，要不要？”老板起身清點了下商品。
“盡個孝心嘛！表達后人心誠嘛！”
“嘖！”老板無奈，只得拉了個黑色的袋子，給他們將香燭紙錢裝起來，末了還問了句，“要不要算命啊？”
“……你還會算命啊？”程云扯了扯嘴角，這老板這么多才多藝的嗎？
“那可不是，我年輕時也是跟著我師父走過大江南北的！”老板取下墨鏡瞥了眼程云的臉，“小弟，我看你這面相挺好，應該是個福相！只是印堂有缺，如果接下來沒有貴人相助，恐有短命之危啊！”
“什么？短命之危？”程云驚詫的看著他。
“嗯！”老板見他如此驚訝，又點了點頭繼續說，“你看你……”
“閉嘴！”程煙冷聲道。
“嘿你這小姑娘怎么說話呢……”
“走了。”程煙直接拉著程云走了出去。
“你怎么說話呢……”程云無奈的道，“不搭理他不就行了，萬一遇上個脾氣不好的，惱羞成怒，你怎么辦？”
“誰讓他烏鴉嘴！”
“你還信這些？”
這時殷女俠又騎著車從巷子另一邊駛過來，她一邊騎一邊茫然的左右張望，臉上還帶著些許慌亂的表情，像是在找著什么。
直到看到程云二人，她才睜大眼睛。
吱的一聲！
自行車停在了程云二人面前，跨坐在車上的殷女俠表情十分精彩，好半天她才道：“你們剛才跑哪去了？怎么我騎著騎著你們就不見了，我都來回晃蕩好幾圈了才找著你們，我還以為你們走丟了……”
程煙回頭看了眼：“我們進店買東西了。”
殷女俠跟著抬起頭看向店鋪招牌：“李記喪尊用品一條龍……”
“喪奠！”
“喪電……這個電好奇怪，做什么的呀？”
“賣祭奠用品的。”程煙說。
“哦這個奠！”殷女俠瞬間反應過來，立馬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但她變臉變得太快，只讓人覺得很可愛。
程云把東西放進殷女俠的車籃子里，便說：“走，去菜市場。”
殷女俠用力點頭，還認真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心想這次可不能讓他們再不見了。
可忽然她又愣了一下，一拍腦子——
我不是有劍印嗎？
程煙在邊上疑惑的看著她：“你打自己干嘛？”
“沒干嘛沒干嘛……”
“哦。”程煙沒再追究這事，反正殷女俠的腦回路她也理解不了。
程云一邊慢悠悠的往菜市場走，一邊用手機回著馮玉嘉的消息。
程煙走在他身邊，不時轉頭瞄一眼他，她長得高，是能看見程云的手機屏幕的。只是這個角度看過去，又只瞥一眼的話，其實什么也看不見。
沒多久，程云轉頭笑著對她說：“我給你說，馮玉嘉她們高考居然是統一住酒店，就住在考場旁邊。”
“哦。”
“嗯？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不覺得。”程煙面無表情的往前走著。
“你這表情……”程云看著她的臉，露出了幾分揣測之色。
“怎么？”程煙假裝看路邊的店子，將頭轉到了另一邊，總之不讓他看。
“很有趣。”程云說。
“馮玉嘉高考，你們都很上心嘛！”程煙覺得很不公平，她高考的時候就只有安教授給她準備了幾頓好吃的，除此外程云和程教授都像是不知道她高考了一樣。
“你該不會真的吃醋了吧？”程云想起了程秋雅的話，不由睜大了眼睛。
“你胡說些什么？還有，什么叫‘真的吃醋了’？誰給你說的？”
“沒什么……”程云笑了。
“你笑什么？”程煙轉過頭瞪著他。
“我沒笑。”
“你就是在笑。”
“我不承認……”程云陰陽怪氣的道。
看著她這幅表情，程云笑得更開心了。
程煙的臉色則越來越冷，死盯著他，像是馬上就要捶他一拳似的。
但她還沒來得及出拳，程云便抓著她的胳膊將她拉得稍微近了一點，同時很自然的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說道：“你和馮玉嘉又不一樣，你可是學神，隨便亂考都能上清華燕大的。大家當然不擔心你啊。但馮玉嘉就不一樣了，唔，我猜她之所以這么緊張估計還有一點得怪在你頭上……”
程煙愣了一瞬，轉頭看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看了看程云，感覺好不自在。
兄妹二人已經很多年沒這么親密過了！
她下意識的想把程云的手推下去，但她又覺得似乎不該這么做……
憋了半天，她默認了程云做著這其實在兄妹間很正常的行為，問道：“為什么要怪在我頭上？”
“你想啊，你從小就被三姑和三姑夫用來鞭策馮玉嘉，你比她小還比她高一年級，你去年還考了益州省文科狀元，這得給她多大壓力啊……”
“所以這怪我咯？”
“差不多吧，誰讓你那么優秀。”
“什么邏輯……”
“叮叮……”
殷女俠騎著自行車從他們身邊路過，手上擰著鈴鐺，呆呆的看著他們倆，總覺得這幅畫面好奇怪。
可是奇怪在哪？
殷女俠偏起了頭，卻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