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定在易中田老師旁邊,洛一明曉得,第一期的大牌來了,真正精彩的地方,已經開始了。
“感謝易中田教授的精彩演講。”
“易教授,其實我知道您并不是學習歷史專業的,您在大學教的課堂也是文學,對吧?”
易中田可沒想到,洛一明一上來會這么問。
這個問題比較犀利了。
易中田平靜道:“對,我不是歷史專業的,我教的文學。”
“外界,有人說您這是公雞下蛋。您怎么看?”
易中田笑了,果然是這個梗,可他早有應對,從容道:“我想說,我這可能是公雞下鴨蛋。”
這自然是易中田幽默的說法了。
洛一明本也是開玩笑的,這會笑嘻嘻道:“老師,開個玩笑,如果您真的是公雞下鴨蛋的話,那您至少是一只公雞中的戰斗機。”
“不,我是一只打鳴的老公雞。”
“哈哈。”
開場兩人的插科打諢,觀眾們立即恢復了輕松。
下一秒。
收住笑,洛一明真誠的面對易中田,求教道:“老師,其實我也很喜歡讀史,今天能把您請來我們節目,我自己有一個問題,也想請求一下您。”
“我覺得史書應該是真實的,客觀的,公正的反映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那我想問問,這些史料是不是真實的。怎么能告訴我們,您說的就是真實的歷史?”
洛一明這個問題,臺下很多觀眾也很想知道。
因為,歷史本就是一本糊涂賬。
有很多歷史,那些史學家都會說出不同的版本。
他們會讓大家不清楚,到底那段歷史是什么樣子的。
易中田點了點頭,“這個問題問的好。”
“其實歷史的真實的問題,是個非常麻煩的問題。”
“我們現在講史,是根據正史來講。”
“也就是二十四史來講。”
“我們把它當做歷史的真實來講。”
“但是正史的記載是不是歷史的真實也是有疑問的。”
“比如說,同樣一件事情,在史書上的記載上,可能受記載人的影響,它會出現差異。”
“所以,這個真正的歷史的真實,在學術界叫第一歷史。”
“這個第一歷史,是無法還原的。”
“我們現在看到的二十四史的記載,叫做第二歷史。我們只能根據這個第二歷史來講。”
“這些東西我們把它當做歷史的真實來看待。”
易中田頓了一下,然后才道:“但是這些東西里邊本身,可能有誤記,誤讀,這是他客觀上造成的。”
“同時他主觀上有避諱。他會有一些曲筆。”
“我們的任務,第一歷史我們已經完全沒有辦法還原了,已經不知道了,我們只能根據第二歷史,就是歷史記載的這些正史來講他。”
“在講的時候,我們還要區分他的真偽。”
易中田老師很認真,臺下的觀眾,同學們也聽得很仔細。
歷史是深邃的,是值得深刻研究體味的。
越是研究歷史的人,越有一種無形的魅力。
“這個區別真偽的方法,就是史料之間的互證。當史料不同時。這就需要取舍。需要講解人從中間選擇一個。”
“我們現在是根據正史來講他,同時要加進自己對史料的鑒別。對史料的理解。對史料的評價。盡可能按照主講人的理解,告訴大家一個真實的歷史。”
洛一明明白了,笑道:“老師,其實講史真的很難。正因為寫史人的主觀避諱和曲筆,加上誤筆,對還原一段真實的歷史,可以說設置了很多障礙。所以我更佩服您。”
“您方才也說了,你們所講的歷史是根據正史。“正說”的影響力和讀者面,與“戲說”、“大話”相比,可差了許多。因為后者好看,前者難懂;后者有趣,前者乏味。”
“真實的不好看,好看的不真實,想滿足趣味就難免“上當受騙”,要弄清真相就必須“硬著頭皮”。這很矛盾,讀者也就兩難了。”
“可您的百家講壇,我覺得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您在百家講壇的課堂,更有點趣說正史的意思。”
“哦?”易中田很想聽聽洛一明怎么說的了,尤其洛一明侃侃而談,不落窠臼的模樣,易中田倒覺得這個年輕主持人不錯。
“就是歷史其里,文學其表,既有歷史真相,又有文學趣味。”
“這個趣說并不容易。首先作者得有趣,其次得有文學修養。而您恰恰做到了這兩點。”
洛一明和易中田老師在寫史,說史上邊,聊得很投機,這就厲害了。
因為洛一明的表現,觀眾們幾乎都被驚艷了。
不再是主持快樂大本營的幽默,搞笑,也不是誰是英雄里邊的煽情和套路。
這一檔與歷史大咖的對話,僅僅是秀出了自己對歷史的理解,對講史人客觀的點評。
不光是觀眾們,易中田本人可也沒想到,洛一明這個小子有兩下子。
一下子,易中田和洛一明的距離就拉近了。
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忽然間縮小了許多。
洛一明見著場子差不多熱了,道:“老師,我這里還有現場觀眾的一些問題,您得解答一下。一位觀眾問了,在大學校園,老師看不上學生,學生看不上老師這種矛盾,除了學生有問題,是不是老師也有懈怠?”
如今在學校,不光是大學,中學也都存在著老師和學生的天敵矛盾。
想要把這一期的大牌來了,收視率拉起來,必須要找一些尖銳,敏感的話題。
洛一明問出這個問題,易中田卻并沒有想要敷衍,正是易中田老師的耿直,他想了下,道:“你說的如果有,其實,老師他不是存心懈怠的。”
“這跟學校的考核有關。他的考核不是看學生的成績,不是看老師和學生的關系,不是看你教書育人好不好。”
“而是看你每年發表多少論文,是在哪個級別的刊物上發表的。”
一席話。
學生們似乎都明白了。
為什么如今有的老師,根本不在意他的課堂講的好與不好。
因為,他根本不在乎。
同學們開始了議論,現場一片嘩然!
易中田繼續道:“他們是用管企業的方式管學校。”
“北大教授李凌說的,把學校辦成了養雞場,每天校長都在數你下了幾個蛋。”
學生們對這個形象的比喻,不禁笑了。
“突然有一天,他跟你說,你怎么不下一個創新型的蛋……他哪有時間跟學生交流。”
一針見血。
這是教育的問題了,這樣的問題在現場拋出來,就像個重磅炸彈,一下子炸響了。
“這個可能是教育本身體制的問題,所以并不能把罪責歸咎到一只雞上,我可以這么理解嗎?”洛一明順藤摸瓜說。
洛一明這一句,也是勇者無畏了。
這個話題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
易中田老師微微一笑,意思是你懂的。
“好,老師。咱們不探討雞和蛋的問題了,下邊,我們看一下觀察團有什么問題吧。”
觀察團當中有七位觀察員。
五女兩男。
節目的看點,問題的精彩,都是洛一明先前和他的團隊一起制作的。
能不能成功,第一期的效果如何,洛一明看向團長佐妍。
佐妍接收到信號,帶著一個“勁爆”的問題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