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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嗯,讓他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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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粘布魯剛剛下令幾言之后,連高高抬起的手臂還未放下,面前的一幕讓他愣在了當場。

  一架一架的牛車從那城門洞里狂奔而出,狂奔的牛身后是一團熊熊的大火。

  一團,一團,又是一團。甚至能聽到燃燒的噼啪之聲。

  牛的慘嘶之聲,低沉而又憤怒。

  遙粘布魯剛才的喜悅早已煙消云散,此時口中大喊:“攔住這些牛,快去攔住牛群。”

  遙粘布魯一邊喊著,城門洞里奔出的牛車卻越來越多,幾十頭,上百頭,幾百頭。

  許多燃起來的車架上,還能清楚的看到華貴的綢緞車簾,甚至許多車架上還有黃金的裝飾。

  幾百輛車架,城內運貨的,運糞的,運軍糧的,全部征用一空,甚至富貴人家的座駕,也被征用到軍中。

  遙粘布魯眼神帶有一些絕望,口中不斷大呼:“放箭,放箭!!!”

  大帳內的軍將,早已各自往部曲狂奔而去。

  卻也有人在遙粘布魯身后喊道:“勃極烈,棄營吧,快走,漢狗隨后必然出城襲營,快快棄營整軍備戰。”

  遙粘布魯回頭看了看說話之人,大手一揮,怒道:“你快去整軍備戰,營寨棄不得,我當組織人手救火。”

  遙粘布魯心中,必然是不能棄了營寨的,再大的火也要救,若是失了營寨里的糧草,還拿什么等到蒙德可汗回來?

  無數的羽箭,射入牛皮之中,卻是這一頭一頭火燒屁股的牛,還是不顧一切往前飛奔。

  壯碩沉重的牛群,撞在營寨木柵欄之上,撞得頭破血流。

  車架里擺放在后的火油罐子,也隨著翻滾的車架碎裂開來,火油撒得到處都是,木柵欄早已烈火熊熊。

  更慘烈的是火油澆到牛身上之后。

  滿身是火的牛,如發瘋了一般,即便撞得昏昏沉沉,依舊四處亂奔亂撞。

  木柵欄再也擋不住發瘋的牛群。

  火燒連營已起。

  大同城上,袁青山含笑看著歐陽文峰,連連點頭。

  歐陽文峰強忍著內心的欣喜與激動,帶著微笑慢慢捋著頜下不多的胡須。

  城頭上爆發出震天的喝彩之聲。

  只可惜城內沒有騎兵,若是有幾千騎兵在此,必然隨著牛群沖鋒而出。

  年輕的歐陽文峰還裝模作樣說了一句:“可惜了這么多好牛。”

  袁青山卻也笑著答了一句:“還可惜了總兵府的那輛好車架,那可是常凱的座駕,這位王爺可花了不少心思,雕龍畫鳳,黃金鑲邊,可值不少錢。”

  歐陽文峰笑了笑,看著城外不斷忙碌的室韋人,笑得有些自得。

  這件事情似乎給歐陽文峰帶來的不少自信,第一次真正做成一件事情,對這個將來要平步青云的年輕人而言,意義重大。

  遙粘布魯望著熊熊大火,慢慢往后退去,天色慢慢黑了下來,大火早已染紅了半邊天。

  出了營寨的遙粘布魯,雙手提著連個羊皮袋子,肩上還扛著一個羊皮袋子,回頭望著大火,愣愣無神。臉上還有被火薰出來的黑色。

  “勃極烈,咱們去攻城吧。可汗回來了,我等必然都吃不了兜著走,唯有攻下此城,才能將功抵罪!”年輕的軍將,滿臉的憤怒。

  遙粘布魯并不回答,只是慢慢抬頭看向天空,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長生天啊!可汗啊!”

  “勃極烈!!!!”軍將大聲喊道。

  遙粘布魯回頭看了一眼,問道:“最近的部落在何處?”

  軍將哼哼一聲,并不回答。

  另外一個年老一些的漢子上前答道:“勃極烈,出關往東兩百里沒有部落,往西有十幾戶人家,千余只羊。”

  遙粘布魯好似渾身沒有了力氣,點點頭,輕聲說道:“回頭吧,出關往西去。分三千人駐防得勝口。”

  遙粘布魯此話一出,十幾個軍將同時開口喊道:“勃極烈!!!!!!!”

  遙粘布魯擺擺手,嘆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罪過,便讓可汗殺了我吧,與你們無關。走!”

  遙粘布魯回頭慢慢上馬,以往的遙粘布魯,雖然年老,但是上馬還算身手矯健,此時的遙粘布魯,好似忽然上不去高馬了,翻身幾次,也沒有翻到馬背上。

  直到一個軍將上前推了一把,遙粘布魯才坐到了馬背之上,也不回頭,也不說話,只是輕輕夾了一下馬腹,一人先出。

  身后無數罵罵咧咧、嘆氣跺腳之聲。卻還是翻身上馬,跟隨遙粘布魯往北而去。

  歐陽文峰伸手指著那紅透半邊天的北方,終于顧不得什么老成持重了,跳腳就喊:“大帥,退了,室韋人退了,走了,他們往北走了!!”

  袁青山臉上雖然有喜色,口中卻道:“他們并非真的走了。”

  歐陽文峰聞言問道:“難道他們還會回來?”

  袁青山答道:“若是太師回來了,他們就不會回來了。”

  歐陽文峰忽然想到了什么,急道:“袁大帥的意思是說文遠若是回不來,他們就會重整旗鼓再來?”

  袁青山點點頭:“若是太師回不來,那這大同城怕是也守不住了。西北怕是也守不住,我大華危矣。”

  “大帥不是頭前還說文遠必然會回來的嗎?”

  袁青山點點頭,長嘆一語:“對,太師必然會回來的。”

  歐陽文峰忽然眉頭緊皺,在城頭上踱步不止。

  兀剌海城!

  下午。

  鐵蹄洪流,從城下填出來的坡道飛奔而上,坡道里有馬匹尸骨,更有室韋人的尸骨。

  坡道之上,長槍如林,不斷捅刺。

  捅刺著想一躍而上的健馬,捅刺著想從馬背直接跳到城頭上的室韋人。

  親自披甲的遙粘蒙德,慢慢打馬向前,手中一柄碩大的狼牙棒,不知有幾十斤重。左右一圈袒胸露乳的大漢,個個手持這般狼牙棒,口中嚎叫不止,甚至還不斷驅趕著頭前擋路之人。

  遙粘蒙德的目光,緊盯著坡道之上的一個年輕鐵甲將軍。

  一柄寶刀橫在當場,大殺四方。

  年輕的將軍,年輕的太師,咬著牙關,瞪著雙眼,如同地獄里的死神,勾著生死簿里一個一個的名字。

  胖子站在這個年輕的鐵甲將軍身邊,口中還不斷說著話語:“秀才老爺,老子這一輩子就今日最為暢快。”

  年輕的鐵甲將軍奮力把一個馬頭踢下城去,馬頭連連砸倒幾個室韋騎士之后,抽空答了一句:“胖子別死了。”

  那胖子卻忽然問了一語:“秀才老爺,你說我三胖子會怎么死?”

  “老死!”鐵甲將軍答了一語。

  胖子左手拿劍,右手拿刀,好似一把大剪刀在手,不論是人是馬,皆是一剪刀而亡,動作似乎輕松無比,甚至還有些愜意,口中話語不停:“也不知二瘦那廝會不會等我等得不耐煩。”

  年輕的鐵甲將軍聞言一愣,伸手抹了一把遮住了視線的鮮血,答道:“胖子,你莫不是活膩了?”

  胖子聞言答道:“嗯,還真有些活膩了。”

  鐵甲將軍心中大驚,連忙罵道:“胖子,你他媽的有病吧?”

  胖子嘿嘿一笑,劍往頭前一指,問道:“秀才,那個穿金甲的可是什么狗屁大可汗?”

  年輕的鐵甲將軍大呼一聲:“胖子別去!”

  話音還未落,一個肥碩的身影一躍而下,刀劍在手。口中大喊:“秀才,我去你娘的!你還敢罵老子,日你個仙人板板。”

  年輕的鐵甲心急如焚,手中的刀不斷揮舞,口中卻喊:“胖子,你若是死了,老子回去就把二瘦的墳挖了。”

  胖子再也不答話語,因為他再也沒有閑心去答話語了,十幾個坦胸露乳的大漢,早已把他圍作一團。

  只看見狼牙棒不斷揮舞,那般肥碩的胖子,遠遠卻看不到身影,已然淹沒在那些高壯的大漢之中。

  遙粘蒙德慢慢打馬路過胖子身邊,還低頭看了一眼人群中刀劍齊出的三胖,說了一語:“勇士!”

  說完這一語,遙粘蒙德已然走過,直往城頭上的年輕鐵甲而去。

  三胖口中,唯有嘶吼不斷,如同猛獸一般。

  一個坦胸露乳的壯漢,被刀劍絞成兩斷,三胖那肥得流油的肚子上,也有了傷口,卻不見傷口流了多少血,卻見傷口往外流著油脂。

  遙粘蒙德上了坡道,已然站在了徐杰面前。口中只說一語:“室韋,終將成為這片大地的主宰!”

  年輕的鐵甲并不多答,揚刀就去。

  無窮無盡的室韋人,從不過幾十步寬的坡道上源源不斷而上,甚至無數人已經上得城頭,拒馬的作用已然明顯,總能分割出一塊一塊的戰場,不讓室韋人在城墻上橫沖直撞。

  苦戰依舊。

  西北秦州。

  白發王元朗,再一次將那秦伍打落城下,拄著自己的青龍偃月刀氣喘吁吁。

  城下的秦伍,撕下布條,包裹著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臂,眼神如餓狼一般盯著城頭上的王元朗。

  王元朗即便氣喘吁吁,依舊筆直站在垛口之上,他知道城下那個重傷之人人還會再來。

  秦伍果然還是再來了,一柄直刀,帶著從自己身上流淌下來的鮮血,高高舉起,再往白發王元朗而去。

  城外的拓跋野看得連連點頭。

  拓跋野身邊的軍將開口問道:“王上,那秦伍怕是要死了。”

  拓跋野輕松答道:“嗯,讓他先死。”

  軍將聞言一愣,問了一句:“王上,往后還用得上他,這般就讓他死了嗎?”

  拓跋野搖頭答道:“就算今日他不死,往后也用不上他了。他并不會為我拓跋效力,今日不過是他想報仇而已。”

  軍將聞言恍然大悟:“哦,原道是這般,那便是死了好,這人著實狠厲。”

  這軍將夸秦伍狠厲,這句夸獎若是讓種師道聽到,不知種師道會作何感想。秦伍在種師道心中,可不是這般評價,種師道心里是看不上秦伍的,若非那個自以為是的秦伍,秦家豈會落入這般境地?

  甚至種師道從來都沒有認為秦伍真能練成自己的刀法。

  人心難測,往往就是這般。回到秦州之后的秦伍,看著昔日那個家,顯然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軍將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問了一句:“王上,若是秦伍死了,咱們還幫他報仇嗎?”

  拓跋野點點頭:“這般一諾,得辦。到時候入城了,此事就由你去辦。”

  軍將點點頭:“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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