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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驃騎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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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歐陽府中的徐杰,不知為何有些煩躁不安。

  有些事情不難猜測,比如那位走投無路的榮國公主,知道自小對自己寵愛有加的兄長性命不保,卻又束手無策,最后,最后還是出此下策,死馬也當活馬醫。

  卻沒有想到,夏銳在那誘惑之中,不比徐杰那般。事情卻就這么成了,夏文的命,也就這么暫時保住了。

  夏銳如此,興許是沒有抵擋住誘惑?但是其中有沒有報復的心理呢?報復那個自小就對夏銳頤指氣使的夏文?興許,興許夏銳真就帶著榮國公主去看過夏文,讓夏文更加痛不欲生。

  這些事情,都發生在深宮之中,外人不得而知,徐杰也只是胡思亂想的猜測。

  徐杰輕輕嘆了一口氣,走到院子里,在那亭臺樓閣中慢慢行走,春日正暖。

  院子東邊的小樓里,歐陽文峰正坐在二樓讀書,春闈將近,正是復習緊要的時刻,歐陽文峰經歷了上次的失敗,如今更加用功了許多。

  見得徐杰在院子里走動,歐陽文峰還是放下了書,下樓過去了。

  近前,歐陽文峰問道:“姐夫哥,你這般愁眉苦臉是怎么了?”

  歐陽文峰臉上帶著如往日一般爽朗的笑意。時間飛逝,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在變化,唯有歐陽文峰,依舊還是昔日的歐陽文峰。

  徐杰也回應了個笑臉,答道:“我倒是無甚么事情,頭前還在納悶,以為你轉了性子,一心苦讀圣賢書,昨日晚間我才知道今年又要春闈了,難怪你這般用功。”

  歐陽文峰答道:“今年我可是一直這般用功,不敢絲毫懈怠,今年我必要考中,一定要謀個官職,如此才好跟上你的步伐,看著你每天忙前忙后,我一個人實在無趣了些。”

  徐杰看著這般的歐陽文峰,忽然惆悵一語:“考中了,就是一腳踩進了爛泥潭,還是不考中的好,如今的日子,遠遠比不得當初的時候。”

  “嘿,我說姐夫哥,你這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得到了還嫌棄,也不想想我這般日思夜想而不可得之人。”歐陽文峰當真以為徐杰是無病呻吟,飽漢不知餓漢饑。

  徐杰笑了笑,問了一語:“考中了你想到哪里當官?”

  歐陽文峰聞言還真想了想,答道:“倒是不想遠走,尚書省若是不成,那就中書門下也行,翰林院我是不想去的,翰林院太過枯燥了些,實在不成,在開封府下謀個差事也可。”

  徐杰想了想,答道:“去大江如何?當個青山知縣。”

  歐陽文峰初一想,倒是覺得這般挺好,畢竟歐陽文峰就是在大江長大的,卻是再一想,答道:“你們都在京城,偏偏把我支到大江去,不太好。”

  “你姐姐在大江呢,你去青山,也有個照應。”徐杰答道。

  歐陽文峰還有些猶豫。

  徐杰又道:“過得幾年,再入京來,當升個品級,在地方任過職,往后再升遷,也比較容易。”

  “嗯,如此也可。”歐陽文峰點頭答道,答完卻又笑道:“呵呵……文遠,你在這與我安排得這么好,好似你能做主一般,到頭來若是父親不允,都是白費。”

  徐杰卻答:“老師自是允的。”

  歐陽文峰又道:“那也得我考得中不是。”

  徐杰上下打量了一下歐陽文峰,手一抬:“走,隨你去書房,策論之法,我還有點經驗,不過三件事,軍事,民事,政事。左右無事,與你分說一二。考試的時候必然用得上。”

  歐陽文峰這般的出身,底子極好,四書五經不在話下,古今歷史也比較了解,對于朝廷之事,也時不時聽得歐陽正的只言片語。差的就是一些真正的點撥。

  軍事關乎家國興亡,具體到兵卒生活,宏觀到勝敗的影響。民事論起來也不復雜,主要就是田地的收成,往來的貨品商業。政事論起來,就是行政效率、稅收度支、吏治外交之類。

  考試,并不談許多實際問題的操作,只在理論上的,真的細細去說,徐杰倒是可以娓娓道來。

  兩人坐在書房里,一個說一個聽,時不時還有幾句發問,如歐陽文峰這般底子極好之人,徐杰說什么他都能聽得懂,這般的交流教導,對于徐杰來說,也是一種為人師的享受。

  這一教,便是幾日,徐杰事無巨細去說那些理論,歐陽文峰自然是受益匪淺,考中春闈的幾率也大大提高。

  這日晚間,太陽落山了,歐陽正才疲憊而回,廚房里備了一些米粥,歐陽正喝得兩碗算是晚飯。

  徐杰也陪坐在旁。聽得歐陽正一邊喝著米粥,一邊說道:“大事不妙,今日下午邊鎮軍情再來,陛下在御書房震怒不已,已然要臨陣換帥了。”

  “想來王大帥并未聽從陛下旨意。”徐杰答了一語。

  歐陽正放下瓷碗,嘆氣道:“真如你所言,王樞密并未翻山越嶺奔襲大同城,只是在軍情之中說那順圣城已然是強弩之末,不日便會打破。”

  “想來陛下是不信這般言語的,陛下此時大概是不想看到哪個城池破不破的消息了,只想看到常凱徹底兵敗的消息。”徐杰答了一語,也說得切中要害。夏銳又哪里知道什么順圣城,這個巨大的國家,城池千千萬,破這個破那個的,對于夏銳來說,并不會有什么成功的感覺。唯有常凱兵敗而亡這種消息,才能讓夏銳安心。

  許仕達出的計謀為何能說服夏銳?就是因為許仕達說奔襲大同,常凱就要敗,好似能一擊致命一般。

  “唉……此時緊要之事,便是讓那許仕達推薦金吾衛張立了,此事不成,戰事興許就徹底失控。”歐陽正言語之中,盡是擔憂。

  徐杰點頭思索片刻,答道:“老師,此事不難。明日早朝,您只需要在下朝之時拉著張立閑談幾句,讓那許仕達看到即可。”

  歐陽正想了想,問道:“這般……興許有用。”

  “老師放心,必然有用。那許仕達大聰明沒有,小聰明無數。只要老師與張立閑談一番,許仕達見之,必然以為老師有什么謀劃,猜測之后,就以為老師謀劃尋張立,必然是謀劃的戰事。他豈能不捷足先登?如此在陛下面前露臉的好機會,他豈能錯過?”徐杰似乎對許仕達了若指掌一般。

  歐陽正點頭:“先這般,如若不成,當再想他法。”

  說完此語,歐陽正拿起碗,把碗中的米粥一口喝完,又問了一語:”你與文沁可曾圓房?“

  歐陽正忽然問了這么一句,問得徐杰頗為尷尬,答了一聲“嗯”。

  ”生兒育女之事,乃男兒大事,傳宗接代才能無愧祖宗,有兒為后,大丈夫才能無所畏懼。無后不孝,也讓大丈夫處處掣肘。你當深思。“歐陽正語重心長說道。

  這個觀念,在這個時代,無可厚非。卻也說出了歐陽正心中的擔憂,每到緊要關頭,歐陽正別的不關心,關心的就是徐杰有沒有兒子。

  興許也印證了歐陽正這么一個君子的心思。傳宗接代了,男兒大丈夫,死國死家,死就不那么可怕了。

  歐陽正如此想自己,也如此想徐杰。

  徐杰認不認同是其次,頭卻在點。

  第二日早朝,事情自然是按照徐杰的劇本在演。

  下朝之時,歐陽正故意在人群中拉著金吾衛指揮使張立駐足交談,還不是爽朗發笑。

  許仕達走過身邊之時,歐陽正還故意開口邀約張立赴宴。

  許仕達就這么走過去,耳中還隱隱聽得歐陽正囑咐張立什么話語,說著“盡力”、“戰事膠著”、“效死”之類的詞語。

  許仕達低頭聽著,腳步緩慢往前走著。

  直走到宮門之時,許仕達卻駐足不走了,直等到歐陽正走出宮門,還在思索著什么。

  隨后便見許仕達轉頭又往宮內而回。

  御書房里,許仕達見到了皇帝夏銳。拜見之后不等夏銳來問,便已然開口:“陛下,臣近幾日思前想后,關于邊鎮戰事,臣有幾言稟奏。”

  “說來。”夏銳對于戰事,也是真的關心。

  “戰事如此不利,王樞密身為領兵大帥,責不可避。陛下也幾番說過要換可用之帥。臣思前想后,覺得滿朝文武,似無堪此大用之輩。想來想去,卻讓臣想到了一人。此人以往深得先皇信任,也曾臨危不懼,忠心不二,更做過力挽狂瀾之舉,正是堪用之良帥。”許仕達還賣起了關子。正如徐杰所言,許仕達就是要捷足先登,要在皇帝面前出彩露臉。

  夏銳自然連忙問道:“你說的是何人?”

  “陛下,正是那面對李啟明十幾萬禁軍而不懼的金吾衛指揮使張立,張立有此大勇,必能領大軍沉著謀略,冷靜指揮,一舉擊破反賊常凱。”許仕達答道。許仕達先推薦常凱,不僅是為了在夏銳面前出彩,還有另外一想。

  夏銳聞言思索起來,在回憶著李啟明率兵圍皇城的事情,那時候的夏銳,也在皇城之內,還是徐杰安排夏銳穿著士卒的鐵甲混入皇城保安全。

  那時候對于張立的印象,并不深刻,因為夏銳那時候的注意力,都在徐杰身上。此時聽得許仕達之言,忽然覺得還真是許仕達說的那么回事。

  張立麾下不過一萬多人馬,卻敢面對十幾萬禁軍,在城頭上還率領麾下打退了禁軍的進攻。

  想到這里,夏銳面色一喜,說道:“好,許仕達,你立功了,若不是你今日來說著幾句話語,朕還當真想不起來張立是如此人才,此人忠心自不用說,還真有臨危不懼的做派,敵眾我寡,作戰也毫不退縮,當真是堪用之才。你此時來舉薦張立,有功,當賞!”

  許仕達聞言大喜,心中也在佩服自己聰明,不僅讓歐陽正那老匹夫的謀劃落了空,自己還立下識人之明的大功。心中雖然如此欣喜,許仕達卻也還謙虛說道:“食君之祿,臣自然擔君之憂,臣不敢居功,但求陛下順心如意。”

  “許愛卿真乃朕之能臣也,圣旨便讓愛卿一并去擬好,擢升張立為三鎮總兵,加從一品驃騎大將軍,領太原,燕京、宣府三鎮兵馬,速速去辦。”夏銳此時也極為開心,因為夏銳每次在說要換帥之時,就不免去想該換何人,想這個問題的時候,總有一個身影出現在腦海之中,這個身影卻又并非夏銳愿意想到的人。此時忽然有了一個其他人選,當真讓夏銳開心不已。

  許仕達興高采烈出御書房而去,第一時間卻不是去擬圣旨,而是在皇宮里轉了幾圈,尋那張立。

  為何尋張立?這就是許仕達另外一想了,如今許中丞前途似錦,當是扶搖直上,自然就需要多尋助力,“朋黨”這種詞不好聽,但是朋黨是必須的,這就是勢力。

  許仕達舉薦了張立,張立自然要加官晉爵,那張立也自然要對許仕達感激不盡,朋黨就是這么來的。

  所以許仕達第一時間就是去尋張立,要把這第一個朋黨拉攏好。

  “許中丞辛苦,何必如此親自到處來尋,許中丞只需要與那個士卒說一聲,在下自然會親自拜會中丞。”張立倒是禮節周到,話語也周到,也是知道面前這位許中丞如今的地位,表面功夫要做足。

  許仕達話還未說,笑意滿臉,擺擺手,答道:“張大帥,我來尋你,自然是有好事,你若聽了此事,必是高興萬分。”

  “哦?在下今日早起,就聽得喜鵲喳喳叫,果真有貴人好事,多謝許中丞。”張立倒是會說話,也不管這個季節有沒有喜鵲,話語也是這么去說。

  “哈哈……張大帥,陛下近來一直在思慮邊鎮換帥之事,苦無人選。陛下之憂,自然也是臣子之憂。我近來思前想后,滿朝文武,堪當大任者,想來想去,便覺得無出張大帥右者,我常聽人說起張大帥在這宮墻之上,領萬余人馬,卻能擊潰十幾萬禁軍,何等威勢不凡。豈能不舉薦與陛下知曉?”許仕達說道這里,看了看張立,只見得張立臉頰稍稍抽動幾下。

  許仕達也不疑有他,又道:“你道陛下如何分說?”

  張立連忙問道:“陛下如何分說?”

  “嘿嘿,陛下知張大帥忠心不二,又有如此勇武,我也在陛下面前多方夸贊張大帥,陛下自是點頭應允了,正著我去擬圣旨,封張大帥為從一品驃騎大將軍,領太原、宣府、燕京三鎮兵馬平叛。如此喜事,張大帥今夜是不是當請我小酌幾杯?”許仕達說得得意洋洋,也知道自己這回賺了個大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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