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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掌兵,誅心(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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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原并州城里,忽然來了一陣腥風血雨,一夜之間,許多宅院里,自家的主人找不到了,第二天早上,許多營帳衙門里,自家的主官也找不到了。

  腥風血雨已然過去,卻還有許多人并沒有反應過來。

  太原總兵府,許多年沒有響起的中軍大鼓于號角,忽然響遍全城。

  太原總兵王元朗王大帥,擊鼓聚將了!

  聚來的將軍,大多一臉愁容,因為這些人,大多是副將,有些甚至連副將都不是。

  總兵府的大堂里,王大帥再也不是以往那種什么都不關心的模樣,而是甲胄在身,坐得筆直,手中也沒有了書,腰間別著的長刀,也被擦拭的格外光亮。

  在場這些軍將,也不知道多久沒有見過自家這位大帥如此戎裝在身的樣子了。

  王大帥落座片刻,聽著外面的鼓聲,待得鼓聲停了之后,王元朗忽然站起身來來,開口說道:“鼓已三通,晚到者,斬立決!”

  王元朗話音一落,堂下眾人,解釋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抬頭去看這位王大帥,好似都沒有聽懂這句話語。

  王大帥哪里管得其他,抬手一指,門口正有一人進來,便聽王大帥開口怒喝:“劉其冀,鼓已三通而罷,爾竟敢姍姍來遲,按軍令當斬!”

  剛剛進來的軍將聞言一愣,腳步停了停,看著王元朗,好似也沒有聽懂,旋即又起步往里走,還左右去與相熟的軍將打招呼,甚至還低聲去問,問有沒有人知道他家將軍到哪里去了。

  看來這位王大帥,這些年在許多軍將面前,實在沒有留下半分威嚴。特別是這些后來調動而來的軍將,看這位王大帥,如同透明人一般。

  連帶幾個留在王元朗身邊忠心耿耿的軍將,也是一臉不解看著自己這位大帥,也鬧不明白自家大帥是怎么了,眼神之中隱隱還有一些擔憂,擔憂今日自家大帥怕是要下不來臺了。

  便聽王元朗大喊一聲:“來人,就地正法!”

  王元朗身邊幾個心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人上前動手。要說這么多年,還能留在王元朗身邊的軍將,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對王元朗不離不棄之人,按理來說必然是極為忠心之輩,雖然不多,卻也還有幾人,其他人早已改換了門庭,投了別人麾下效勞。

  但是這幾個忠心之人在這種情況之下,卻也沒有按照王元朗的意思,真的上前動手拿人正法。這幾人,似乎也早已習慣了王元朗這種與世無爭的態度,甚至也習慣了王元朗如同透明人一般的角色。

  這幾人沒有聽令動手,卻不代表沒有人去動手。

  只見王元朗身后一個不顯眼的護衛,聞言立馬拔刀而起,一躍上前,刀光一閃,人已回來了。

  接下來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驚愕不已,那劉其冀,四品副將,忽然被人砍得人頭落地,鮮血從脖頸噴射而出,兩丈不止。

  動手之人,金殿衛衛六,昨夜一夜未眠,殺人無數。今日又在這邊鎮總兵府大堂里動手殺朝廷軍將。

  “你……你……王元朗,你莫不是瘋了不成?”一個軍將抬手指著王元朗,似乎還在驚愕之中未曾恢復。

  王元朗眉目一獰,抬手又是一指:“大膽,竟敢直呼本帥姓名,辱罵本帥,來人,把這以下犯上之將就地正法!”

  衛六拔刀再去,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已然又殺一人。

  全場禁聲,眾人好似腦子都不夠用了一般,好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一般,更似被嚇得回不過神來。

  ·王元朗張目掃視一番,已然開口:“太原總兵府令,擢升袁青山為三品懷化大將軍、太原鎮前廂指揮使,統領太原鎮前廂兵馬。”

  袁青山,一個從四品的軍將,快六十歲的年紀,在從四品的品級中轉悠了二十年,是王元朗從家鄉帶出來的心腹,已然有將近十五年不曾領過兵馬,在總兵府里當了一個采買的閑職,還不是采買軍械與物資,而是采買總兵府的米菜之類。

  忽然聽得自己成了前廂指揮使,袁青山已然目瞪口呆,怎么也無法相信,看著王元朗,不知如何作答,心中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為何不對勁?軍將升遷,合該有樞密院令,王元朗卻直接是太原鎮總兵府令,太不對勁了。

  王元朗哪里管得這些,口中已然又道:“太原總兵府令,擢升宗慶為三品冠軍大將軍、太原鎮后廂指揮使,統領太原鎮后廂兵馬。”

  宗慶,自然與袁青山差不多的情況,也是為數不多這么多年還留在王元朗身邊的軍將,昔日里也曾是領兵軍將,也有十來年不曾入過軍營了。

  王元朗已然頒布了兩個任命,終于有人輕聲細語問了一句:“大帥,不知我們后廂指揮使朱將軍身在何處?”

  王元朗倒也不回避這個問題,答道:“他已然被押解入京問罪了,爾等不必多問,此番京城金殿衛北上,捉拿軍將十數人入京問罪,其中之事,諸位不必細問深究。”

  問罪?顯然不是實話,這些人昨夜里埋都埋了,還問個什么罪。

  聽得王元朗這番話語,霎時間滿場又起了議論紛紛。

  袁青山與宗慶回過神來,對視一眼,兩人邁步往前行禮,異口同聲:“謝過大帥!”

  王元朗已然又開口,下達新任命。身邊幾個老人,忽然都成了軍中重將。

  最后便聽王元朗開口說道:“諸位當各司其職,軍中不得發生任何混亂,違者斬立決,輜重營速速準備,后日大早,除正在長城守備之軍外,所有人一同開拔。”

  “開拔?”

  一個軍將下意識疑問一句,大軍開拔?多少年沒有遇見過的事情,關鍵是開拔也要有個目的地,莫不是要出關與室韋人作戰?這也太不現實了,幾萬步卒開拔出關,再傻也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王元朗聞言眉宇一獰:“嗯?此軍令,你可有異議?”

  那軍將抬頭,正看到王元朗身側那護衛把手壓在了刀柄之上,連忙低頭拱手:“不敢不敢,末將不敢。”

  王元朗揮了揮手,嚴正一語:“都退了去,各自回營準備,新上任的軍將,回營熟悉部署,后日大早開拔,何人出錯,斬立決!”

  軍中之令,不同其他,只是早已不被人認真對待,斬立決這種事情,在軍中從來不需要什么審理手續,特別是臨戰之時,更是說斬就斬。不被人認真對待的軍令,忽然認真起來,實在有些駭人。關鍵是,此時這些副將之類,沒有了主官在場,好似沒有了主心骨,面對連殺兩人的場面,連一句真正質疑的話語都不敢說。

  眾將還在這驚駭中平復不下來,卻也只得魚貫而出,許多人都在想,想著出了總兵府,得趕緊去找人打聽消息之類的事情。

  大堂之內,王元朗在與衛六說道:“有勞派人隨著入軍營去,營內少了震懾,老夫那幾個老伙計,怕是鎮不住場面。”

  衛六點頭答道:“分內之事。”

  話語說完,衛六自己也出了大堂,往前去尋袁青山。前廂,往往是最精銳的,軍中為數不多的騎兵,也大多在前廂之中,衛六自然要先往前廂而去。非常時期,非常之法,這個緊要關頭,唯有殺人才能鎮住場面。

  事情意外順利,但是王元朗卻依舊皺眉踱步,他還有太多擔心,并非擔心這太原邊鎮之軍難以掌控,擔心的是這一趟京城之行,是不是真要打起來。萬一真打起來了,這般倉促之下掌握的兵權,在臨戰之時,有太多不穩妥之處。

  汴京城外,南城大營,前廂大帳。

  馮標正看著手中的報紙,開口大罵:“此乃何人所寫,又是何人帶進軍營之中,當真是豈有此理,如此擾亂軍心之物,豈敢在軍中流傳?”

  馮標身邊一個軍將連忙說道:“將軍,當真是居心叵測啊,頭前末將就聽得麾下軍將士卒議論著李樞密之事,也議論一些太子之事,末將當時未當回事。今日倒好,竟然有人直接說李樞密想當司馬懿,還傳得沸沸揚揚,末將查了又查,方才得到此物。撰寫此物之人,其心可誅,其人可殺!”

  馮標一拍桌案,站起身來,喝道:“查,搜查所有營帳,一旦發現這什么勞子京華時報,立馬繳獲,何人私藏,軍棍伺候。更要查出是何人帶此物入了軍營,一定捉拿。”

  “遵命!”

  軍將得令而出,馮標又立馬與一旁的親兵說道:“速把此物送到李樞密處!”

  親兵拿起報紙,低頭看了幾眼,顯然這個親兵是識字的,似乎也在好奇其中到底寫了什么,卻又不敢多看,塞進懷里就往外跑,上馬出營,半道上卻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城東緝事廠,徐狗兒從緝事廠對面的街巷走了出來,小心翼翼如做賊一般入了緝事廠,尋到徐杰之后,探頭探腦與徐杰耳語一句:“少爺,從大江帶來的紙用完了。吳嫂叫我來問,要不要出門去買?”

  徐杰聞言,放下了手中的筆,說道:“不可出門去買,墨水可夠用?”

  徐狗兒點點頭道:“墨水足夠,就是紙張用完了。少爺說要印三萬份,還差兩萬兩千多份。”

  徐杰皺眉在想,這事情可真有些難辦,這報紙的事情,一直極為隱秘,從印制到發放,都是秘密而為。也是徐杰不想讓李啟明知道這些報紙出自他之手。為的也是穩住李啟明,讓李啟明對李得鳴之事抱希望,把許多事情的時間往后拖延著,讓這報紙的威力徹底發揮出來。

  所以出門去買紙的事情,必然不能做,一做就要露出馬腳。

  沒有紙,也是不行,這報紙必須要有足夠的數量去覆蓋人口,京城百萬人,識字者的比例也比其他地方高了許多,要想真的覆蓋所有人口,必須要保證數量才行。

  徐杰思來想去,低頭看了一眼桌案,腦中靈光一閃,說道:“狗兒,且備車,與我去一趟刑部與御史臺,也順道往大理寺走一趟。把三堂會審的卷宗給這幾個衙門送去。”

  徐狗兒聞言問道:“少爺,可是不印了?那我先回去與吳嫂說一聲。”

  徐杰擺擺手道:“印,豈能不印,出門就是去找紙。”

  哪里有紙?刑部有,御史臺也有,這些衙門本就是耗費紙張的衙門,必然有許多存貨。徐杰到刑部與御史臺去找紙,比到市面上去買要安全許多。甚至可以當卷宗運出來。幾萬張紙,說起來很多,其實真堆起來,并不多。一本普通的書經常百多頁,幾十本書的厚度就是一萬張紙了。

  卷宗不少,一箱一箱往外抬,這些卷宗顯然是不能印刷的,唯有手寫。這也是為何最近徐杰與梁伯庸一直伏案不起的原因,特別是梁伯庸與一眾衙門里的刀筆吏,已然不知多少個日夜寫個不停了。也是這些案子牽涉太大太廣,更是大華朝的法律程序也極為全面。四個衙門參與其中,一個衙門一份,無形之中又增加了工作量。

  此時的徐杰,方才知道當官還真不是那么好當的。

  大漠隔壁,那丹霞之地已然過去,商隊綿延兩里有余,塵土風沙讓人睜不開眼睛。連種師道也在臉上蒙起了一層薄紗,人力與大自然相比,依舊弱如螻蟻,即便是種師道這般的高手,面對大漠,依舊覺得有一種無力之感。

  秦東,這個五十歲的漢子,頭上早已長滿了白發,臉上溝壑縱橫密布,顯出了老態龍鐘的模樣,可見這走商之事,雖然極為賺錢,卻也極為熬人。其中的辛苦,不是親身經歷,實在難以想象。

  此時的秦東,額頭上的皺紋更是擠在了一處,滿臉的擔憂,作為商隊頭領,擔憂的事情太多太多,馬匹要吃飯喝水,人要吃飯喝水,車架經常損壞要修,商隊里各方的矛盾要調節。

  還要仔細計算著路途,糧食清水。一入大漠,下一處補給點還有多遠,要走多少日,能不能順利到達,會不會有沙暴來襲,都是他的擔憂。

  更讓他擔憂的就是他雙目一直看向的視線遠方,擔憂著前方塵土飛揚,人聲鼎沸。

  越是擔憂的事情,終歸越是會發生,塵土飛揚來了,人的呼喊也來了,馬蹄,刀兵,弓弩,甚至鎧甲。

  視線之中,數之不盡。

  那李頭領帶著人,卷土重來,再也不是兩百號人馬!

  一旁頭前還在與人開著玩笑,一副躍躍欲試要揚威西域的秦伍,忽然間也愣了愣。

  這般的架勢,在無垠的天地間,數之不盡的馬蹄轟鳴而來,架勢何等駭人。

  秦伍看著前方奔來的隊伍,開口問了一句:“爹,頭前可是馬匪來了?”

  秦東點點頭,嘆息一聲:“來了,來得比我想得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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