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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春闈會試,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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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城的一個鐵匠鋪里,剛剛用百鍛的好鐵做成的鐵鏈被幾個江湖漢子取走之后,急忙送到了一處掛著“詩刀閣”牌匾的院子里。

  屠夫用來掛豬肉的鐵鉤,從一個滿身是傷的漢子鎖骨穿過,兩個鎖骨便被那鐵鏈鎖得死死,手銬鐐銬都緊在了這個漢子身上,連帶背后的肋骨,也被一個鐵鉤穿過了兩條,連接在了一座巨大的假山之上。

  這般對待一個滿身是傷的漢子,手段也著實狠厲,卻是動手之人,似乎也知道這個漢子不是那么容易死之人,更是一個極為危險之人。

  一封書信,由十幾匹快馬護送而出,直奔京城去了。書信內容只有一個,便是這衛十五被抓起來了,要詢問徐杰該如何處置。

  京城里的徐杰,還在那號房里“關押”著,還在奮筆疾書。

  春秋諸子,百家有農,農桑為國本,乃社稷基石,戶籍人口,百年加倍不止,田畝百年難增其一,論農事與人口,乃至災禍賑濟之難。

  策論之題如此,其實說的就是中國自古有一個道理,戰亂之年,人口暴減。但凡社會進入安穩,人口就會暴漲,超過一個億的數量是常有的事情,但是耕作的土地卻沒有在短時間內暴漲,這就會造成很多隱患。

  最為直接的隱患就是應對災禍的彈性問題,超過一個億的人口,雖然還不至于發生饑荒,但是會帶來糧食儲備不夠。比如全國有八千萬人口與一億人口,田地里生產出來的糧食是差不了多少的,但是應對災禍的彈性就天差地別了。

  又比如八千萬人口的時候,朝廷假如能應對一千萬人受災需要賑濟,人口到了一億的時候,朝廷顯然就應對不了一千萬人受災的大災難了。這就是彈性變低了,國家安危的風險就變高了。

  這還不是單單財政的問題,農耕社會,出產的物資相對而言是有一個定數的,這是因為生產資料的限制所決定,生產方式的滯后所決定。

  這也是為何歷朝歷代,幾百年之后總會爆發動亂的原因之一,唐朝天寶年間,人口就已經超過八千萬,接近一億。按照徐杰所了解的歷史,北宋末年,人口已經達到了一億兩千萬。到得明朝末年,人口更是超過了一億兩千萬,甚至接近兩億。

  而今的大華,人口也早已超過了一億,在一億三四千萬的數量。這個數量的人口,對于朝廷而言,已然就讓許多事情的風險成倍數增長。

  這也是為何國家初建的時候,往往能不斷發展不斷強大的原因之一。人口壓力少,田畝多,百廢待興,諸事都欣欣向榮,正在往上發展,連帶打仗也勇猛許多。

  社會與經濟的發展,如果不能有突破性的革命,比如生產方式的革命,比如工業革命,承平日久,國家總會發展到一個瓶頸,壓力總會越來越大,承受風險的能力也會越來越低,很多朝代最終的崩塌,也證明了這一點原因。

  這是宏觀層面的原因,當然也還有許多其他層面的原因,比如社會結構,社會形態,還有就是當時的人,官員腐朽,軍隊糜爛等等!

  這個理論,其實就是今天的策論之題,考進士果然不比尋常,能把這一題答好,還真需要不凡的見識。這才是為何進士那么難中的原因所在。

  之前徐杰答了經義之題,答的正是《孟子》所出之言:春秋無義戰。

  所謂春秋無義戰,最早的意思是說春秋時代“禮樂崩壞”,說到“禮樂”,也就要說周朝這個國家的制度,春秋戰國的由來。西周伐殷商,建立的周朝,周朝興許可以說是中華的國家民族概念與道德倫理的開端。

  周有一套制度,乃是禮樂制度。也是以這個制度來分辨華夷,就是這全天下,用周禮的,便是自己人,接受了周天子的青銅器的,便是自己人。周天子分封天下,發青銅器給所有人來證明身份,所有的自己人,都需要尊崇周禮。

  有了周禮之后,也就有了諸子百家,有了百家爭鳴,有了儒家,道家,兵家,法家,墨家,農家……

  這才有了真正意義上中國民族文化的成型。春秋戰國,看似五霸七雄,秦楚燕趙韓魏齊等等……其實上面還有一個分封天下的周天子。

  這就是所謂的封建制度,也是封建制度的開端。封建,就是分封建制。

  天下之人,一切講“禮”,甚至打仗都要禮,比如“五十步笑百步”的真正意思。兩個國家打仗,互相下戰書,互相約定地點,互相等候對方排兵布陣完成,甚至互相出一樣數量的軍隊,然后開戰,兵敗一方可以逃跑。

  勝利一方也可以追擊,但是之能追擊五十步,五十步之后,就不能再追殺了。

  這一切就是禮。所以五十步笑一百步,并非是沒有道理的。因為跑五十步就可以不跑了。

  春秋無義戰,最初的意思,乃是說發動戰爭的權利應該是周天子的,而不是諸侯的,只要是諸侯發動的戰爭,都是不義的戰爭。

  延伸到后來,也說春秋中后期的戰爭,都是自私自利的戰爭,沒有真正為大義而發動的戰爭。這就是禮樂開始崩壞,也就是周禮之禮,慢慢失去的約束力。連帶打仗的方式都變了,變得陰謀詭計,變得《孫子兵法》。

  那個時代的人,許多人是仰慕周禮的,也是仰慕一種程序正義,以及人與人之間互相的規則。也有許多人想重新恢復周禮。

  論春秋無義戰,徐杰論起來,倒是把戰爭進行了一番分析,為什么要發動戰爭,發動戰爭的原因,發動戰爭的意義,發動戰爭要達到的目的,什么樣的戰爭、什么樣的勝負,會帶來什么樣的影響。更把大華如今的局勢分析了一遍,也闡述了許多戰陣勝負之后的國家之間的政治利益問題。

  其實徐杰還是把一道經義題做成了策論題,題目本意是想讓考生詳細說明道德與道義之類。但是徐杰顯然并不崇尚那一套,徐杰是務實派,戰爭更是務實的事情,能到戰爭這一步,已經就是禮義這些都無用了,已經就是裸的爭奪拼殺了,徐杰顯然不愿意去談什么戰爭里面的禮義。

  鄉試考舉人的時候,徐杰也是把一道經義題答成了策論題,此時還是這么一套。

  再答策論,寫人口與農耕的關系,旁人答案自然都是如何修繕溝渠灌溉,如何提升百姓的生產熱情,如何物盡其用,如何避免浪費。

  徐杰對這些卻只是只言片語而過,徐杰提出了一個理論,商貿與殖民理論,兼具稍微一提的移民理論。

  當然,只是理論而已,并非實際操作的詳細。其中也還有許多操作實際的問題,但是無疑這個理論是能解決問題的。這個理論其實也與文人的價值觀是有些違背的。

  大華朝有海禁,就是民間船只不能出海,雖然到如今這海禁并未有很大的約束力,但是明面上海禁還是一條很重要的朝廷公文。

  答完這些題目,看著滿紙的筆墨,徐杰忽然也有些擔心,擔心自己是不是觀點過于先進,是不是會“嘩眾取寵”,徐杰擔心的自然也是怕自己這會試會不會名落深山。

  考完試,京城的夜,燈火通明,所有的娛樂場所都人滿為患。

  徐杰卻拒絕了許多人的邀約,在家中并不出門。接到了一封江南的來信,也回了一封,只交代一句:仔細看好人,來日要用之時再押送入京。

  書徐杰已經懶得再看了,刀卻耍了起來,徐杰的宅子里,都是耍刀的江湖漢,徐杰心中也有一種迫切追求武藝提高的想法,若是放在江湖上,徐杰這般的武藝,到哪里也能成一方豪杰,賺一份家業不在話下。

  但是徐杰的處境,身邊的先天高手來來去去,太多太多,這讓徐杰有一種擔憂,擔憂自己這條小命會不會一不小心就交代了。

  刀還在練著,先天高手就來了,一個劍客,就這么一躍而入。

  楊三胖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徐杰身邊,那劍客躍入院中,邁腿慢慢往徐杰走來。

  楊三胖在徐杰耳邊說了一句:“此人絕頂的厲害。”

  徐杰點了點頭,往前迎了兩步,拱手問道:“不知哪位高人大駕光臨?”

  來人年紀不大,興許與徐仲不相上下的年紀,面色陰冷,口中只道:“本座排名二十三!”

  徐杰聽懂了,眉頭一皺,問道:“不知有何貴干?”

  衛二十三腳步一停,看了楊三胖一眼,開口問道:“十五是不是被你家血刀堂擒到了?”

  徐杰明白這衛二十三是來要人的,徐杰卻不想給,搖搖頭道:“正在追緝,卻還并未尋到。”

  衛二十三聞言笑了笑,笑得有些狠厲,口中又問:“當真?”

  徐杰點點頭:“當真!”

  “金殿衛清理門戶之事,從不假人之手,血刀堂可不要越俎代庖。”衛二十三再言,有些威脅的意味。

  徐杰還是擺擺手,說道:“若是僥幸尋到了此人,殺了是自然,但是尸體一定交到你們金殿衛手中。”

  衛二十三還是那難看的笑,笑著點點頭:“本座等著尸首送來!”

  說完衛二十三已然離去。

  “解元公,看來你家真把人拿到了。”楊三胖說了一句。

  徐杰并不正面回答:“拿到最好,殺之方能解恨。”

  楊二瘦卻道:“這秀才一向矯情,那金殿衛之人想來是已經知道了,不過秀才還是對老子的脾氣的,金殿衛又算個什么,自己拿不到人,還想坐享其成,天下哪里有這般的好事。”

  徐杰聞言苦笑一句:“我已經是舉人了,興許過不得多久就是進士了,哪里還是什么秀才。”

  楊三胖點頭答道:“正是正是,是解元公。”

  “還是秀才好,真要是進士了,這天下的逍遙,也就與你無緣了。”楊二瘦還真有些人生感悟,看透的紅塵一般。

  徐杰笑而不語,拿刀再練,口中也道:“胖子,與我大戰一場!”

  楊三胖聞言大笑,卻沒有拒絕,興致勃勃拔刀,口中說道:“且來教訓你這官老爺一頓。”

  刀光而起,種師道已然站在一旁,還有點躍躍欲試的感覺,似乎在羨慕徐杰能與楊三胖交手。也是楊三胖總是不愿意與種師道交手,所以種師道當真有幾分羨慕。

  《將軍令》的樂音,也在后院載歌載舞中傳了過來,還有夏銳豪飲之聲。

  院子之外一處小樓里,那監視之人,又換成了衛九,衛九傷勢并未好全,卻已經又來辦差了,顯然那衛六有衛六的差事要辦。

  衛九看著院子里的打斗,也是看得津津有味,手中有書有畫:戊時三刻,大頭領來訪,交談幾言而走,隨后徐文遠與楊三胖比武,徐文遠武藝不凡,一流絕頂之手段,刀法更佳!

  這顯然也是衛九的差事,記錄徐杰做過的事情,然后送到老皇帝桌案之前,以供老皇帝查閱。

  禮部組織閱卷,尚書右仆射吳仲書親自負責,一份一份的試卷,無數的禮部老學究慢慢去看,從早看到晚,從晚看到早。閱卷的事情,卻也極為嚴格,門外巡弋的鐵甲無數,門內還有御史臺的官員在監察,檢查著一份一份的試卷,先給試卷糊名,然后看每一份試卷上有沒有做記號,有沒有突兀的地方。

  一個老學究拿著一份試卷走到吳仲書面前,開口問道:“吳相公,此卷之經義,答得有些離題了,卻又答得極好,下官難以定奪,還請吳相公閱覽一二。”

  吳仲書拿過試卷,看著這份“春秋無義戰”的答卷,考生籍貫姓名被糊了起來,自然也不知是何人的試卷了,一字一句看了許久。

  隨后便看吳仲書提起一邊的筆,在試卷上寫了幾個字,然后說道:“此子有才,見識不凡,可取!”

  老學究聞言點點頭,試卷也就不再拿回去了,既然取了這份試卷,也就留在了吳仲書手上。

  待得不久,這老學究又從桌案上起身,又拿起一份試卷走到吳仲書面前,開口又道:“吳相公,這一份試卷之語,當真有些……”

  吳仲書已然接過試卷,開口問道:“有些什么?”

  “有些……其中有內容竟然是直言要開海禁的,但是起策論之言,倒是又有幾分道理,文筆也是上佳,字跡倒也工整,還能引經據典,也淺談分析了許多,比如海禁之初,是為了戶籍安穩,不使百姓流失海外,以保稅收穩定,也談治安之事,諸如此類倒是很有幾分見地,而今海禁弊端也有許多分析,皆是一語中的,如此延伸許多問題,倒是極為切題,條理清晰非常,不似旁人那般言之無物……”

  吳仲書邊聽邊看,看完之后又看了看頭前那一份試卷,開口笑道:“此卷與頭前那一卷,字跡一模一樣,看來是同一人之卷。此子當真不凡,取其入殿吧。”

  老學究聞言點了點頭,卻又有一些擔憂,問道:“吳相公,文中卻也有離經叛道之處,甚至明言劫掠殖民之事,是否過于直白了些,有礙觀瞻……”

  吳仲書想了想,竟然提筆在旁批注了一個詞:開疆拓土!

  吳仲書口中也道:“此乃開疆拓土之意,無妨。以策而言,此策極好。只是答卷而已,不必過于注重。策論不比經義,在言論之上,不必過于嚴苛。”

  說完吳仲書便把試卷往桌案一放,不再去說。

  老學究方才點點頭,回身再往自己桌案而去。

  莘莘學子,追求一輩子的鯉魚躍龍門。卻也不過幾言幾語決定他人的一生。

  取其入殿,徐杰就這么考上了,當然還不是真的就考上了,還有一道殿試之后,方才會分三甲,方才有了真正做官的資格。

  殿試當天,人山人海的場面不再,大早宮門之外,等候的不過是兩百人不到,待得宮門打開,這不到兩百的幸運兒,魚貫而入,躬身合手,走在那巨大的廣場之中。

  崇政殿,再考,只考策論,題目簡單,規定的也少,三五百字已然足夠。

  考題由皇帝親自頒布,最后這一步驟,其實也有防備作弊的意味,皇帝顯然也不想被下面的人蒙蔽了,殿試是一個儀式,是學子忠君信仰的儀式,也是皇帝檢查是否有人作弊的最后一道程序。

  得見天顏,何其有幸!

  大殿之內,無數的條案,條案之上筆墨紙硯皆已備好,老皇帝坐在高堂之上,在場有三省主官,有禮部官員,有太監無數,也還有鐵甲護衛。

  老皇帝受了學子們的禮節,也在掃視在場眾人,在側面后排看到了徐杰之后,老皇帝竟然微微笑了笑,點點頭之后,方才開口:“今日之題,就一個‘官’字,諸位請答題。”

  官,何以為官?題目當真簡單,三五百字之言,不過就是要說如何忠君,如何愛民。

  許多人奮筆疾書,從孔孟圣人,說到天地君親師之董仲舒,先人教導,自己的理解,往后自己該以什么樣的思想與理念為官。

  徐杰也答,卻不答官,反而答“民”,何以為民,何以為民心。民心不在君王圣明……

  民心所向,只在官心所想,吏治之難,方才是朝廷。

  徐杰自然也是在討巧,沒有說圣賢,沒有說自己,也沒有表忠心。徐杰分析是的郡王朝廷、官員、江山社稷的關系。徐杰說的是皇帝為何要出這么一個考題的原因,徐杰說的就是老皇帝心中所思所想。

  不得多久,試卷已收。老皇帝在咳嗽之中,依舊還慢慢閱卷,左右一眾大臣,陪著皇帝看,幫皇帝讀,為皇帝作批注,忙碌非常。

  眾多學子,包括徐杰,都到了殿外,恭恭敬敬等候。

  直到下午,殿內開始叫名而入,徐杰不必旁人,卻也能聽見大殿里的只言片語,皇帝在問,考生緊張不已,話音顫抖在作答。

  徐杰不時轉頭去看一眼遠處的粱伯庸,粱伯庸已然滿頭大汗,一臉的不安。粱伯庸今年倒是考上來了,只是今日粱伯庸自從到了這皇城門口,就不敢說一句話語,更是不敢與徐杰攀談一句。兩人互相站得不遠,卻是沒有一句交談。

  倒是也有可惜的事情,可惜那歐陽文峰,真的就名落深山,徐杰倒是與之交流過一些答題之事,也知道歐陽文峰難以考上,經義歐陽文峰答得中規中矩,也有一些出彩的地方。

  只是那策論,歐陽文峰實在沒有答好。連帶歐陽文峰這般家學淵博之人,都答不好策論,可以想見對于那些寒門子弟,題目是有多難。高談闊論,對于這個消息閉塞的年代,何其之難。

  金榜題名,又是何其之難。

  “宣大江郡徐杰徐文遠進殿!”太監的嗓音,總有些刺耳。

  徐杰邁步走進殿內,殿內好多人,還多了幾個殿、閣、院的大學士。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翰林院,翰林院里皆是文才斐然之輩,也是大多數上位高官者的必經之路,朝中三省六部的高官,幾乎每個人都有在翰林院供職的經歷,中了進士之人,若是能被調到翰林院當官,不論七品八品的,也是最好的去處。

  翰林院,也有類似于皇帝智囊的作用,國家大事,出謀劃策,不在話下。

  翰林院大學士有時候是幾位相公其中的一個人兼任,有時候也單獨任命,以國家智囊之首的職責。也是國家儲備人才之處。

  如今的翰林院大學士,姓崔,名然,字信守。“然”也就是“信守”之意。乃是京中有名的名士大儒。翰林院大學士崔然,就是所謂的大知識分子,也是有名的禮教保守派,這也是他能當這個翰林院大學士的原因所在。

  翰林院倒是也有點黨校的意味,教育那些翰林院里的儲備人才,要忠君愛民,要兢兢業業……終歸一點,就是要有信仰!為國為民的信仰。

  一個龐大的帝國,一個一統的帝國,幾百年的興盛,仰賴的就是這些體系,人才的培養,信仰的堅定。這些就是國家統治的基礎,維持幾百年不崩潰的基礎。

  已然有些疲憊的老皇帝見得徐杰走了進來,面色露出了笑意,徐杰在一一見禮,其中也有熟人,沒有刑部尚書歐陽正,卻又御史臺中丞謝昉。

  徐杰倒是不緊張,老皇帝微笑說道:“諸卿,朕有意點大江徐文遠為狀元,如何?”

  徐杰卻沒有想到這么一遭,心中也是歡喜,狀元這個名頭,徐杰自然是喜歡的,不止是徐杰名動天下,興許還能讓家里老奶奶高興之下多活幾年。

  只是不料忽然有人開口:“陛下,徐文遠之才名倒是有些耳聞,只是徐文遠會試之考卷,臣也有閱覽,中考已是僥幸,若是再給個頭名狀元,實在有失公平,只怕難以服眾。”

  開口之人,便是徐杰見都沒有見過的翰林院大學士崔然。

  崔然話語一出,便又有人說道:“陛下,臣也以為狀元實在不妥,還請三思。”

  再開口之人,乃是相公之首,尚書左仆射朱廷長,也是徐杰見都沒有見過之人。

  老皇帝左右看了看,見得沒有人開口幫徐杰說話,連帶謝昉也閉口不言,只得說道:“那取個榜眼探花如何?”

  徐杰本以為自己進來,是要聽老皇帝問些策論之類,因為別人進來都是這么個程序,并不談取名次之事,不想自己一進來,皇帝直接要給徐杰安排名次了,徐杰自己也沒有想到。此時也沒有徐杰說話的余地,唯有站好等這些相公學士們定奪。

  老皇帝話語一出,崔然又答:“陛下三思,這徐文遠乃偏才,謀略尚可,卻疏于圣賢之言,取進士及第,實在難以服眾。”

  這崔然之語,就是說徐杰才華是有,但是道德上有待商榷。

  這話聽得徐杰心中不高興了,抬頭看了一眼崔然,雖然不知這人身份,心中也起了辯駁之心。

  朱廷長也附和一句:“崔學士所言有理,取士之道,德在前,才在后。陛下當三思。”

  徐杰便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就把這兩個老頭得罪了,越聽越是不爽。這些大佬,竟然當著皇帝與自己的面,暗示徐杰興許有才無德。徐杰倒是也知道這兩個老夫子的定義依據,依據就是徐杰考圣人經義,總是不好好答仁義禮智信,而是把經義答成了策。

  老皇帝咳嗽連連,止住之后方才皺眉說道:“那你二人覺得徐文遠當取幾等?”

  崔然毫不猶豫一語:“三甲末尾!”

  老皇帝有老皇帝的想法,老皇帝想要提拔徐杰,想要徐杰輔佐自己的兒子,想要徐杰能與自己的兒子同心同德,所以自然需要把徐杰好好抬舉一番。只是也沒有想到此時在這大殿之內,這件事情卻還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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