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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楚江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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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仲書說完話語,黑著臉看著許仕達。

  在場三四十人,其實許多人都沒有注意徐杰這首到底是詩還是詞,因為作品已然到了這六樓,哪里還有人會去在意基本格律上的小事。

  剛才許仕達出言說格律不對的時候,當真還有許多人正在默念著,格律對不對,這些在六樓的文人士子,大多認真讀一遍就心里有數了。許仕達說的問題,有點像腦筋急轉彎一樣,當真有人再一讀,果真覺得格律似乎真有問題。

  待得吳仲書話語一出,許多人都是恍然大悟,倒是并非這些人不知道《木蘭花》這首詞牌的幾種變化。但是這腦筋急轉彎,終歸有人一時之間落入了其中。

  便是許仕達,大概也是落到了自己的腦筋急轉彎之內,也是關心則亂,一想到似乎找到了徐杰這首作品的漏洞,立馬就高興起來,忍不住起身就說,覺得自己是要出風頭了。

  此時吳仲書之語,聽得許仕達窘迫非常,左右之人不屑的表情,連帶夏文都微微皺眉,顯得有些不高興。許仕達連連作揖,趕緊再道:“吳相公海涵,學生適才實在是沒有多想,所以才出此謬誤,慚愧慚愧。”

  吳仲書倒是沒有必要去與一個年輕士子為難,聽得許仕達的話語,只是點了點頭。

  尷尬不已的許仕達見得吳仲書點頭,又連忙左右拱拱手說道:“諸位見笑,只怪在下治學不嚴,見諒見諒。”

  吳仲書也不去在意,只是轉頭與解冰說道:“解大家可能唱這《木蘭花》?”

  解冰聞言點點頭道:“奴家多唱減字《木蘭花》,徐文遠這曲木蘭花,當慢唱,當以長音來唱,如此顯出詞作中淡淡的悲意。奴家可以試試。”

  許多詞牌,并非就是一個格式,就如木蘭花中有減字,可以成長短句,也可以如徐杰這么寫得像七言詩一樣。就如同一首曲子,填不同的詞都可以唱,甚至不同的詞多一些字少一些字也可以,但是前提是要符合韻律,不能突兀。這就是同個詞牌,不同格式變化的原因。

  吳仲書聞言笑著夸了一句:“解大家果然名不虛傳,《木蘭花》的音律也能信手拈來,解大家請!”

  解冰這類花魁人物,職業修養就在這里,不論什么詞牌的音樂,都要爛熟于心,古往今來的詞牌何止幾百,要都能奏唱,其中功夫可不一般。這也是那些青樓女子為何要自小訓練的原因。

  解冰拿起琵琶,準備開始,卻是忽然想起一事,開口又道:“吳相公,奴家以為這首詞乃徐文遠之作,此時要唱此詞,豈能缺了這位徐文遠?”

  解冰倒是聰明,剛才方定去請徐杰,沒有成功。此時解冰便要假吳仲書之手,再去請徐杰。便也是料到徐杰可以拒絕自己,可不敢拒絕吳仲書。

  果然吳仲書聞言大笑道:“哈哈……差點把文遠給忘記了,快,差人樓下去請。這個徐文遠也是怪異得緊,非要坐在那二樓不上來,莫非是不愿見老夫不成,難道老夫還能吃了他?”

  解冰已然笑開了花,目的達到了,手中的琵琶自然也聽著等候片刻,等徐杰上來之后再唱。

  此時樓下,卻也起了些波瀾。

  錢夫子點了五首詞唱,三個花魁,每人唱兩首還少了一首,再輪到那個遇仙樓名叫楚江秋的花魁之時,已然沒有詞了。

  這二樓的氣氛,實在不怎么樣,沒有一點詩會的氛圍。臺下眾人大多灰心喪氣,臺上無詞可唱的花魁,也是面面相覷。

  楚江秋見得當真是無人捧場了,唯有開口說道:“奴家楚江秋唱一曲老詞與諸位公子聽聽吧。”

  文人相輕的道理,就是人大多都有一種自以為是,大多會覺得自己不比別人差,不僅是文人相輕,歸根結底,就是人本身就相輕。何況讀書人自覺高人一等,能通古往今來,能知天文地理,能讀古今典籍。又有幾人會覺得自己肚子里的墨水會比人少。

  便聽有人開口道:“適才是何人的大作拔得頭籌了?不若再叫此人填上一曲與大家品鑒品鑒如何?也免得臺上無詞可唱。”

  徐杰聞言一愣,木秀于林,總有風來搖擺。似乎坐這二樓也并非就真的好,因為徐杰若是坐在三樓四樓五樓之類,必然不會如此被人故意針對,也不會只有徐杰一人出彩。

  興許也不是真的故意要針對徐杰,只是徐杰自己如此感受。那開口叫徐杰作詞之人,大概就是想看看徐杰到底憑什么出彩,是不是真有點本事。

  便聽有人答道:“好像叫徐文遠吧……”

  “對對,大江徐文遠,就是我身邊這位,與我可是知交好友。”夏銳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或是吆喝起來格外賣力。

  所有人的目光便也聚在了徐杰身上,也還有話語而出:“徐兄臺,可還有大作”

  “徐公子,再來一曲如何?”

  這二樓幾十人,已然有許多人跟著在起哄。

  夏銳也在一旁起哄著:“文遠,來來來,且讓眾人都見識見識,好教他們都知道文遠你是何等的了不得。”

  徐杰看著這起哄的場景,心中也多想了許多,口中答道:“覺敏兄,再留一首,我們就得走了。”

  徐杰此時已然能想象到那六樓之上是什么場景,必然也是起哄連連,若是有人再來請,拒絕也不好,再上樓,不多出幾首大作只怕是擋不住六樓那些大才子們的起哄。若是豪飲幾番,酒興來了,興許還要與人起一些暗地里的爭奪,那便有些得不償失了。

  “走?這么早走做什么?揚名立萬就在今日。”夏銳勁頭十足。

  徐杰輕聲笑道:“揚名立萬的手段你還不懂,先走之后,叫人尋不到,才是真的揚名立萬。這叫缺憾之美。”

  夏銳聞言,當真作了一番思索的模樣。

  徐杰已然動筆再寫,寫完之后起身就走。

  夏銳連忙跟了上去,口遠剛才一語,當真有些道理,我怎么就想不到這般的道理呢,還是文遠多智。深藏身與名,方才是大名,清流之人多好這一口。”

  徐杰轉頭笑了笑:“尋個攤子吃碗面片去,每次到得這摘星樓,都吃不飽。”

  “吃面片,我請。”夏銳拍著胸脯說道。

  徐杰留了一作,轉身就走了。倒是讓那二樓許多人有些回過神來,有人抬手把徐杰寫的東西拿過來,看了看,口中只道:“這……”

  另外一人也湊過來看了一眼也說:“這個……”

  待得那張紙多傳了幾人,便看一人抬手一拍腦袋,口遠這個名字怎么這么耳熟呢,原道是在杭州的時候聽過他的大名,回文妙手徐文遠是也,曾在西湖上留過一首應景回文詩,詩名《水鏡》,技藝不凡,連江寧吳夫子都與之同游西湖。”

  此人話語一出,果然又有人說道:“原道這個徐文遠啊,難怪難怪,在秦淮河上,有一段時間,處處都是他填的《念奴嬌》,聽聞也是吳夫子點名要聽的。”

  “那《情仇錄》的作者好像也叫徐文遠,莫非也是他?”

  “是他,在下從黃州來,江面對岸就是大江郡,《情仇錄》就是他寫的,當真是開創了另外一種話本寫作之先河。而今多有人學他之法寫那話本,賺了不少錢呢。在下也試了試,寫了一本《恩仇錄》,也賺了幾十兩紋銀。”

  你一言我一語的,終于是把這個徐文遠給對上號了。便聽又有人拿著那張紙說道:“回文妙手徐文遠,果然名不虛傳,原道這也是一首回文詩,并非唱詞。楚大家,此詩想來是徐文遠送給你的。”

  徐杰大概是不知道自己有了一個“回文妙手”的文壇諢號。

  頭前那花魁楚江秋聞言,已然起身,便也有人把徐杰留下來的詩送到頭前。

  楚江秋打開一看,果然這首回文詩是徐杰送給她的,因為上面還有她的名字。

  十個字: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

  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流水淺洲沙,雁宿楚江秋。

  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淺水流。流水淺洲沙宿雁,沙洲宿雁楚江秋。

  意思倒是不多,就是秋天大雁南飛了,到了大江上的沙洲,大江郡,有那鸚鵡洲之類。這南飛的大雁就留宿在沙洲上了。其實這首詩原意并非說長江,徐杰寫來,自然就是說長江了。

  古詩之中,也還有說這楚地大江沙洲的: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這位花魁楚江秋,年紀還小,在這京城里初成小名,此時看著這首回文詩,便是不斷抬頭往門外去看。

  徐杰的背影已然消失了許久,有道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倒是不知徐杰是不是喜歡這一句,所以有了這么一句的做派。輕撩一下,人已遠走。

  楚江秋低頭又看了看這首回文詩,正欲折疊起來收好。

  便聽一人快步下樓來,口中喊道:“徐公子呢?吳相公有請。快快隨小的上去見吳相公。”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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