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是233?”沉默了一陣,老頭突然問道。
“因為我突然想笑,精神與意識其實是很簡單的東西,我卻為了他們在這里和你拼死拼活。”白河笑了笑,看著老頭不解的臉,搖搖頭:“你就當我是胡說八道就可以。”
“無論如何……看來我是無法阻止你了。”康德笑了笑,似乎有些釋然。
“有一個地方讓我感到非常奇怪。”白河看著似乎從呆滯中清醒過來的亞雷斯塔,疑惑道:“來找你解惑的人都是些不安分的家伙,你為什么每一個都會給予幫助?”
“因為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對的。”
康德木然半晌,驀地一聲長嘆,搖了搖頭:“我曾經真的認為上帝的道德能夠約束一切,人性的惡必然能夠得到遏制,不過所有的事情都在向我期望的反方向發展,我期望權力的管理者能夠心靈純粹,但是他們的意志往往跟隨于人民的偏執與邪惡,你看,人類的世界又沉浸在災難之中,掀起這場災難是我生活過的國家,這個政府的上臺,又是民主的選擇。”
他站了起來,打開了后面的窗子。
出乎白河意料,真實的月光從外面的哥尼斯堡街道照射進來,鋪在有些灰暗的地板上:“這就是我生活了八十年的城市,加上死后的歲月,兩個世紀。你覺得他的未來會是什么樣子?”
他轉過頭,臉上是說不清的灰暗與疲憊。
被垂涎東普魯士地區已久的紅色巨熊占領,在此之前,這座城市的主體城區會被轟炸機夷為平地,包括你曾奉獻一生的哥尼斯堡大學。
殘余的德國人中,十萬人因不明原因死于熊國占領的19451949年之間,余下兩萬德國婦孺在波茨坦條約確定此地歸屬于巨熊國后被驅逐出城。
從此你的故鄉哥尼斯堡就消失在了世界地圖之中,取而代之的是由熊國政客之名命名的加里寧格勒。
七十年后,你在鄉下的舊居會被斯拉夫人鄉下閑漢當成喝酒打牌的場館,墻壁上用斯拉夫俚語寫滿了‘蠢豬’之類的罵人話,斯拉夫總統發下來修繕你舊居的資金,被官僚挪用去修了豬圈。
白河看著康德,‘回憶’起這座城市不久之后的未來,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么樣的表情。
“理性和科學沒能拯救世界,兩個世紀以來我看到的只有瘋狂與野蠻,來自我印象中的理應屬于文明的國家。”康德沙啞說道:“我開始懷疑智慧存在的意義,原始人手持木棒,漁獵而生,壽命很少超過15歲,但是他們的戰爭不會綿延數年,也不會死傷上千萬。”
“對文明失望陷入了反智?”白河搖了搖頭:“但是人類沒有滅亡,這將是最后的瘋狂。”
“最后的瘋狂?”康德奇怪地詢問。
“我在倫敦使用的武器最多再過三年就會在北美被研發出來,它將終結文明國度之間的大規模戰亂,至少會讓這戰亂的成本變得非常之高。”
“哈,哈哈哈哈!”康德忽然大笑起來,白河聽著聽著感覺不對勁起來——這笑聲漸漸變成了悲涼的哭泣,漸漸變得帶著一點絕望:“哈哈哈!這就是我等來的上帝啊,終結一切戰亂、帶來世界和平的真正上帝,哈,哈,咳咳。”
他的頭發飛快地變得蒼白,瘦小的身軀不斷顫抖,空間震動著漸漸瀕于崩潰,震動持續了十幾秒,白河走到跪在地上干咳的康德身畔:“您……沒事吧。”
“道德終究不能戰勝人類心中的野蠻與獸性,這個東西的出現證明了一切。”康德一把抓住白河的手:“我請求你,不要傷害這個世界的人類。”
光芒從他的身上散落,天使漸漸地潰散,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壓在了白河的心上。
他皺眉看著這個陷入虛化的小老頭:“如果你是在借助權能來穩固這個‘約定’的效力,在約定生效的剎那,你可能會因為耗盡力量而死。”
“我的生存已經沒有意義了,這個世界已經不再需要我這個過氣的思考者,我——已經為人類做了作為人能做的一切。
那個孩子追求的東西并不可怕,或許還會為這道德淪喪的世界帶來新的活力,但……更可怕的是來自你的任性與無序,我還是堅持這個想法,不能通過語言與力量讓你改變行為方式,咳,就只能懇求你。”老頭咳嗽著:“答應一個老人消亡前的愿望。”
“不談動機,與你的思辨令我受益良多,這是事實。”白河嘆了口氣:“我答應你,在這個世界里,除非自衛,不去主動傷害人類。”
“這就好,這就好。”金色的契約相結,天搖地動之間,空間迅速地崩塌。
他漸漸地消失,卻仍然憂愁滿面地呢喃著:“人類,人類究竟會走向何方啊?”
“世界總是一天天變好的,你關心的人類也是,安息吧。”白河點燃煙斗,望著空間崩潰后露出的晨曦說道。
“希望如此吧。”老者釋然地笑著化作一點星光,在晨曦中緩緩消失。
白河雙足落地,就看見那只巴掌大的小貓并沒有隨著空間的消失而消散,而是坐在那里歪著頭看著他。
他揪著這小貓柔軟的頸皮把它提了起來,左右端詳了一陣,亞雷斯塔邁著步子走過來:“它是什么?”
“‘存在’制造出的‘真實’。”貓咪張牙舞爪地抗議,白河撓了它兩下肚子,它伸了個懶腰,愉快地喵喵叫了起來:“我和那個老頭子用認知論較勁,沒想到讓它成了真的生命。”
“他消失了?”亞雷斯塔表情仍舊有些不可思議。
“意志的斗爭是可以決定生死的。”白河把小貓丟進風衣的兜帽里,然后看著清晨的城市,忽然笑了起來:“與其讓他目睹這個城市以后的悲慘境遇和人類的糟糕未來,如此離去或許也是件好事。你……有什么收獲?”
“收獲?他這樣的智者都無法給我這樣的答案。”亞雷斯塔吐了口氣,雙手插進了褲兜。
“你失望了,準備放棄?”
“不,我將傾盡我的生命,去證明他的存在。”他看著升起來的太陽,語氣停頓了一下:
“……或是不存在。”
喔立下了flag!boss出現了,快撒花。
白河心底下暗暗拍掌。
“我們應該分道揚鑣了。”亞雷斯塔轉過頭:“神秘的龍,感謝你的幫助。等有了計劃我會聯系你,你可能會對我的計劃感興趣的。”
mmp,手機都沒有你他喵的準備怎么聯系我?
看著亞雷斯塔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哥尼斯堡的大街上,白河忍不住吐槽起來。
他翻個看著天空陷入長久的凝滯,小貓從他的兜帽里探出了腦袋,它雙爪扒著帽檐,圓溜溜的小眼睛,困惑地張望著,最終視線定格在那殘軀消失的地方,發出略帶失落的喵嗚聲。
監視的人看著白河發動傳送術離開,回頭報告了蘿拉,她勃然大怒,一把揪下了手背上正在滴注的針頭:“可惡。”
一股眩暈感讓她差點昏迷過去,一群修女連忙上前,按摩的按摩,插針的插針,讓她清醒過來:
“蘿拉小姐。”
“不用管我……咳!這該死的運輸。”蘿拉·斯圖亞特極度憤怒,確認了白河的身份,她立即聯系了英國王室的騎士團,調取石中劍與蘭斯洛特之槍,以及十四世紀流落英國的圣喬治十字旗,加大力量,與異端決一死戰。
為了防止通過戰區時遭遇為難。她還委托萬字黨,想辦法去羅馬正教弄到圣劍阿斯卡隆,這些都是鎖閉在封印中的強大武器,尤其是蘭斯洛特和圣喬治,都因親自擊殺過巨龍而成名,他們的兵刃對白河更是具有強大的針對性。
可是無奈空運被封鎖,陸運不給力,這兩件武器終究沒有到來,蘿拉·斯圖亞特也只能眼睜睜地放著危險的異端離去。
她心中充滿了憤恨和不甘,回到清教之后,將未知名的白色惡龍與亞雷斯塔并列,成為清教最高通緝目標。由于名字不明,清教便以七宗罪中的深海巨獸利維坦作為這白龍的代號。
于是白河這個寒系生物就這樣在清教的卷宗里和海生生物掛上了號。
這個所謂的‘利維坦’不知道自己已經攤上事了,或許在他看來攤上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或者比起他現在的滿腦門子心思,這點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白河通過傳送法術回到了暫時位于芬蘭的臨時住所,從兜帽中掏出那只貓丟給了一臉驚喜的西芙,把桌上的一盤子涼拌生蠔倒進了嘴里,胡亂喝了幾口飲料,就甩手關上了書房大門。
他整個身子陷進了沙發之中。血液在大腦中平靜地流淌,這一刻倒是有無限的安寧包圍了白河。
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庇護,冥想時無處不在的雜音、亂七八糟的意念干擾全部消失無形,一道寒冰構成的雙翼仿佛屏障一般抵擋在意識的海洋之上,那尖銳的長矛散發著銳利的光芒,撕裂著妄圖靠近的不請自來者。
白河略有些茫然地看著思維海洋中散放的光芒,他睜開眼睛。望向桌案,抓起書堆中張開的那本《純粹理性批判》慢慢地翻閱到尾頁,最終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找本站搜索"筆趣閣CM"或輸入網址:www.biquge.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