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這驚人的力量!”巨大的白龍發出了音量驚人的咆哮,這聲音并非出自白河,而是出自于白河靈魂上方的克勞雷·薩恩,他控制著巨龍,低頭用那一雙眼睛看著面色灰敗的一群男女巫:“你們——何其——渺小!”
“據說時光之鏡能夠將時光之河里的鏡像化為真實,你把你學生的‘未來’召喚了出來,并將靈魂附著到了這個未來的龍魂之中,確實是令人驚嘆,不過……”巫后表情凝重地看著巨龍:“那個東西確實束縛不了你了,但你想用這種方法突破極限?你不怕死嗎?這種消耗會毀滅你的靈魂!”
“死亡?!如果死亡能夠幫助我突破極限,又算是什么不可以付出的代價呢?”克勞雷·薩恩笑了笑:“現在,接受極限之上的力量吧!我的巫后陛下!”
巨龍抬起了爪子,白河瞬間陷入了震撼,他看到魔網在這一只巨爪抓取之間撕開了一個口子,從源海中心的區域中抓出了一團無法描述的恐怖力量,克勞雷·薩恩高聲地吟唱著,一股如同巨雷一樣的力量震撼著整個位面,仿佛入目的一切景色都趨于崩潰分解。
“快擋住他!”巫后尖叫起來:“這是概念力量引發的毀滅!不能讓他把這個法術釋放出去!”
她釋放出一串法術序列,連續三十多個法術在幾輪之間全部擊中了白龍的巨大身體,然而最重的創傷也只是在它的身上填了幾塊焦糊的痕跡,大多數法術甚至擊穿不了它外層的魔法抗性。
巫后陷入了巨大的驚慌之中,雖然戰斗力是頂級的強悍,但是她鉆研的主要方向施法技巧和魔法力量的操控,對于魔法本質的研究卻不算精湛,傳奇法術對她來說始終是一種很難搞的東西,因此她能夠在戰場上屢占上風,卻始終無法在于索蘭德隆的交鋒中真正取得壓倒性的優勢。
她面色死灰地看著巨大白龍手中的黑球,感應到其中的力量強度心驚肉跳著,這絕不是普通傳奇巫師能夠引發出來的力量。
在她見過的敵人中,只有最頂尖的一些老怪物或外位面一些難以言說的東西才能擁有如此魔力。
這條白龍……以后會變得這么強大嗎?
不、不會的,這種程度的怪物,一定會被主物質界排斥到外位面,那個鏡子照出的也只是一種可能而已。
巫后一邊想著,一邊開始后退,同時不斷加持著魔法防護。
“你們這是螳臂……”克勞雷·薩恩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爪中的毀滅之球擴散開來:“——擋車!”
毀滅力量擴散填充到了巨龍龍威所及的所有區域,無論人畜、土地和海洋,受到力量影響的地方全部化為齏粉灰飛煙滅,男女巫的防護僅僅支撐了不到一個眨眼的功夫就連著人一起徹底消失,巫后觸發了傳送術,身體卻在法術還沒生效的瞬間出現了一道道裂紋。
她發出了驚人的尖叫聲,這種恐怖的創傷滲透進了她的靈魂,所幸她的神賜軀體足夠堅硬,夠她在連飛行帶傳送中遠離毀滅,她成功逃離了戰場,卻承受了有生以來從來沒有承受過的重創。
邋遢的女人在視野中消失了,白河有些失神,他沉浸在剛剛克勞雷·薩恩從源海中抓取出‘毀滅’的那種感覺之中,這力量的結構極端復雜且神秘,白龍能夠感應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細節遠非他所能理解,就連他體內的三體人也都陷入了混亂和迷惑之中。
這就是傳奇法術?
他陷入了深深的震驚,克勞雷·薩恩卻大笑了起來、
洪流一般的力量與知識流淌過他的腦海,過去的無數謎題都得到了答案,他渾身顫抖,狂喜萬分地流著淚大喊著:“這就是力量!超越魔網極限的力量!贊美修納!我終于到達了這個領域了!”
巨大的白龍身體緩緩消散,穿著紅衣的光頭緩緩落在小島的邊緣——拜這個法術所賜,小島中心連著那座小山一塊兒都被挖空了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巨坑,海水涌入了進去,這座本來不算小的島,就變成了一個環形。
他站立在地上,嘴里不斷地嘔出鮮血,白河跟著落了下去,他奇怪地看著這個光頭,表情十分困惑:“恭喜你親愛的老師,不過我怎么感覺你現在有點不太好。”
“好?你覺得我應該很好?”克勞雷·薩恩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我的學生啊,你的前途是如此遠大,看來是理解不了一個我這樣的人的想法了。”
他指著自己的頭,一道靈魂的虛影顯露了出來,這個虛影的腦部被幾道鎖鏈纏繞著——現在這些鎖鏈呈現出嚴重斷裂的形態,密密麻麻地幾層網絡在鎖鏈下方貼在這個靈魂上面,鎖鏈的最外層則是一個虹彩八星神徽。
與白河在半精靈女牧師阿黛拉那里看到的虹彩八星神徽不同,這個神徽的顏色有所變化,無論是底色還是星星的顏色都錯了開來,看上去卻不像是褻瀆。
“記住這個神徽我的學生,以后你看到攜帶著這個神徽的巫師或牧師,一定不要隨便招惹他們,這是密斯瑞爾的高階護法者徽章,雖然人數不太多,如果你不小心干掉了他們,恭喜你……”光頭嘿嘿嘿地笑了起來:“你的思想每探入魔網的新一層都會比普通巫師難得多的多,意識將被禁錮在九層魔網之內,永遠別想靠著自己的力量突破極限。”
“呃?”
“哈哈哈哈哈,那面時光之鏡你也看到了,我是在一個外位面的遺跡里面找到它的,我雇傭的小隊打開了遺跡,那個護法者滿口大道理對我嘮嘮叨叨,想要把它拿走,還對我閑扯什么這東西會威脅到世界的安全,最后還勾結了其他人鬼鬼祟祟地想對我動武!哈,這怎么能瞞得過我的眼睛?我一個法術就弄死了他!可惜我當時不知道護法者會帶著密斯瑞爾的詛咒。”光頭笑得更開心了:“然后這個東西就蓋到了我的腦袋上,我找人尋覓解決它的辦法,結果卻是一個預言師告訴我,說我即使戴著他也能尋找到極限——在我最強大的學生的幫助之下,當然,代價是我的生命。”
白龍略為愕然地看著大光頭,有些明白了前因后果。
“我也研究過預言法術,它不過是推演事物的變化找到最可能出現的未來而已,所謂神神叨叨的預言,說到底只是三分推斷四分想象再加三分的胡謅八扯。”光頭吐了幾口血出來:“我的學生,我也不想相信這個預言,可是有一天我尋找到一本古卷,找到了時光之鏡的用法,倒讓我開始有些相信了。”
“你認為,借用這個鏡子,像剛才那樣,借來一個有潛質擁有傳奇力量的生物的‘未來’,就可以突破你的極限?”白龍問。
“它已經被證明了不是么?不過哪有你說的那么簡單呢,首先對象本身就得有極為強大的精神力量,能夠讓鏡子把他的未來轉變為真實的時候不至于瘋狂,另外,借用這種等級的力量……。”光頭冷笑起來:“怎么能不付出代價呢?”
“所以你要死了?”白河愕然:“我親愛的老師,你為了這個就要送命,這不值啊。”
“哈哈哈!你和那個女人一樣不理解一名真正的巫師!”光頭大笑起來:“我自開始學習法術初始就知道,這是我畢生的命運所在,無法掌握到魔法的真諦生命也不過是行尸走肉而已。當力量和生命的選擇擺在你面前的時候,你總要選擇一個,不是么?人生也不過短短幾十載而已,我的學生,你身為一條龍大概是不理解的吧。”
“你真牛。”白龍忍不住贊嘆道:“可是,你為什么不和我直接說明你的目的呢?”
“直接說明?我親愛的學生,這種低級的問題就不要拿出來侮辱我們的智力了!”光頭嘲諷道:“如果你真是那種愚蠢天真的小家伙,現在付出使用時光之鏡的代價,靈魂瀕臨毀滅的就是你而不是我了!”
“老師,你怎么就不能夠對這個世界多一點點信任呢?”白龍瞪大了眼睛問。
光頭大笑起來:“我親愛的學生,你在偽裝什么呢?你和我一樣都是‘永遠不會去信任別人的家伙’啊!如果剛才我試圖將獻祭目標轉移到你的頭上,你一定會立刻粉碎部分靈魂逃走,那樣子我為了至高力量所付出的努力意義何在呢?”
“親愛的老師,你果然了解我,如果我不是一條龍,你也不是紅衣巫師,或許現在我們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不過事情沒有如果,事情變成這樣我也覺得很遺憾。”白龍贊嘆道。
“不錯!不錯!這就是命運!”光頭吐出了一口血:“哈哈,我的學生,自從掌握了時光之鏡的用法,我就陷入了一種矛盾:既害怕著預言應驗死亡,又難以割舍可能踏入傳奇領域的機會!是你!是你將我從這種矛盾里解放出來的!當我見到重新出現的你力量成長到這個地步的時候,我就知道命運應驗了,感謝修納!讓我見到了夢寐以求的力量。”
“所以,那些學徒都是那樣死亡的?”白河看著靈魂漸漸灰暗的光頭問。
“哼!一群心靈脆弱、資質低劣的廢物,我用鏡子偷偷照過他們,包括那兩個八葉的學徒也是一樣……”光頭嘿嘿冷笑:“我倒是希望他們經過磨練后鏡子會給我新的答案,然而他們連最基礎的測驗都沒有通過。”
“……你沒有考慮過尋求密斯瑞爾的原諒嗎?”
“密斯瑞爾?”光頭似笑非笑起來:“如果要離開薩爾,當年我在八葉的時候就離開了,這里是我的故鄉,我是窮人的兒子,我的家人艱難地養育我成長,成為家族幾百年來唯一一個有點出息的大人物,整個家族幾十人的希望都壓在我的身上,你竟然讓我背叛他們?我在進行計劃之前和咒法學派所有席位導師和高等圓環導師都簽訂了秘法誓言,只要我能夠從巫后的威脅下拯救薩爾,他們就會在有生之年庇護我的家人,現在我完成了約定,他們也會履行誓言,不然秘法誓約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光頭聲音虛弱下來:“我……已經為家人做好了一切,他們也不能總依靠我一個人活著,人總是會死的。”
“這么說,一切都是你的計劃?巫后在這個時候出現也是你計劃好的了?嗯,應該說她就是你故意引來的。”白河歪著頭問:“可是如果我的未來無法戰勝巫后,你又該怎么辦?”
白龍馬上意識到這是一個蠢問題,這個光頭肯定是偷窺過自己的。
“我的學生,現在,我的魔法知識和寶物全都是你的了,不過我的半位面已毀,估計里面也沒什么東西了。”光頭丟出一個次元袋和一面鏡面開裂的鏡子,白龍感應到這是那件神器的真身,顯然它已經因為某種原因不再完好:“身為我的學生,難道不應該對如此慷慨的老師的離去感到悲痛么?”
“對于你而言,悲痛和憐憫等同于輕蔑和侮辱,難道不是這樣嗎?”
“不錯!不錯!”光頭哈哈大笑起來:“我的確不需要那些東西,那么就這樣了,親愛的學生,我該走了。”
他的靈魂逐漸消失:“很多時候,生命和別的東西你只能選擇一個,世界就是這么的有趣。”
“生命也好,力量也好,我全都要。”白龍惡劣地笑了起來。
“果然是條貪婪的龍。”靈魂的回響消失在了空氣中。
石化術。
白龍念了句咒語,將即將倒下的光頭變成了石像,他默默站了一陣將光頭提起來,飛到小島充滿海水的巨坑中央松開了爪子。
石像筆直地‘噗通’一聲掉進了海水之中,白河在空中盤旋了半圈,懸停了一兩秒,隨后振翅朝北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