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常說,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
這句話絕對是有道理的,葉華的那些經營之道啊,斂財之術啊,除了他的幾個弟子之外,其他人也在鉆研,只不過用在哪個方向,就不得而知了。
盧多遜悶坐了一陣,他仔細想著葉華的話,把前后的關系推演了一番,不得不承認,葉華指出的可能,或許正是當前朝局的最好解釋,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釋一些人的瘋狂舉動。
瞧著吧,葉華開始動手了,但愿老天爺能保佑你們,逃過一劫吧!
盧多遜想了又想,把手下一個人叫來,讓他去一趟內閣,把葉華帶著太子來上實踐課的事情告訴他們,順便提醒這些人,太子隨時會去他們的衙門上實踐課,請他們好生應付!
“實踐課,還真是有意思啊!”
盧多遜翹著二郎腿,情不自禁地哼起小曲了……
李肆跟在葉華的身后,“我說師弟,盧多遜這家伙到底有沒有牽連其中啊?你把什么話都說了,萬一他有所防備,那該怎么辦?”
葉華輕笑道:“我就是讓他知道,他要是不知道,什么動作都沒有,我還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敲山震虎,引蛇出洞!”李肆笑嘻嘻道:“這個計謀是不是太簡單了?”
“不管黑貓白貓,抓著耗子就是好貓!”
葉華抓起茶碗,一口喝干,抹了下嘴角,又掏出幾個銅錢,放在桌上。
“走吧,去刑部看看!”
葉華帶著太子滿京城逛游,繡衣使者已經把消息傳回了宮里,甚至他們在戶部談了什么,柴榮都一清二楚。
皇帝陛下輕輕敲著桌面,突然一躍而起,“去花妃的宮里。”
手下的太監陪著皇帝陛下,一溜煙兒到了花妃的寢宮。
柴榮許諾的金院子還在籌備階段,這個宮殿只是臨時的住處,但也是金碧輝煌,十分寬大明亮。
宮中為了防備刺客,鮮有樹木,到處都是紅磚綠瓦,高大的建筑,置身期間,是很容易抑郁的。
花妃宮中卻是與眾不同,這里有許多翠竹,一叢一叢,生機盎然,還有牡丹,菊花,山茶,月季……各式花卉裝點,不愧是花妃,就是與眾不同。
“愛妃,這么多的花木,加起來都不及愛妃的明媚,老天爺真是鐘愛于你!”
面對柴榮的夸獎,花蕊夫人已經不似先前那么惶恐了,她甚至摸到了一絲柴榮的脾氣,這位皇帝雖然第一時間就把自己納入了宮中,但是卻沒有立刻吃掉……他應該是很自信吧!覺得能把人和心一起拿走,他才會不緊不忙,等著水到渠成的那一刻。
聰明的花蕊夫人覺得自己要給柴榮一些希望,才不至于惹惱皇帝。
她輕輕一笑,“臣妾是陛下的人,天生臣妾,是上天厚待自己的兒子才是!”
“哈哈哈!”
柴榮朗聲大笑,“花妃,真是一張利嘴,你不是在夸朕,是在夸你自己呢!既然你是天物,那朕就更要好好待你了。”
柴榮說著,坐在了花蕊夫人的身邊,手掌按向了肩頭。花蕊夫人微微一顫,卻還是坦然受之。她的脖頸浮現一絲粉紅,然后又恢復了自然。
“圣人,枯坐無聊,讓臣妾給圣人彈奏一曲吧!”
“好啊!朕要領教一下,愛妃的手段!”柴榮換了個舒服的姿態,靠在床邊,花蕊夫人氣定神閑,坐在了條案邊,稍微沉吟,就食指輕捻,一聲琴音,穿云裂石,直入心頭,柴榮眼前閃過一絲驚訝,只是一個音,就勝過了符貴妃萬倍啊!
真不愧是才女!
只是可惜了……柴榮心中閃念,然后就微微閉上眼睛,沉浸在琴曲之中。
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后,一曲終了,花蕊夫人緩緩起身,要向柴榮施禮,突然有一個老太監小跑著進來。
在柴榮耳邊低語了兩句,柴榮眼前一亮,忍不住道:“葉卿真是好快的手腳!”
柴榮坐直,目光抬起,掃了一眼花蕊夫人。
只是一眼,就讓花蕊夫人渾身震顫,恐懼之感大盛!
怎么回事?
到底發生了什么,柴榮怎么像變了一個人?
花蕊夫人不解其意,愣在當場。
柴榮輕笑了一聲,“愛妃,你不用緊張,朕只想問你,費縝是什么人?”
“他,他是臣妾的父親。”
柴榮頷首,“那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這個……圣人當真要問?”花蕊夫人緊咬著嘴唇。
柴榮哂笑道:“你敢欺君?”
“臣妾不敢!”
花蕊夫人慌忙萬福,急忙道:“臣妾實話實話,家父是,是窮苦農人出身,臣妾十一歲的時候,被賣到了青樓,五年之后,臣妾學藝有成,名揚益州,被,被蜀主孟昶選入宮中……后來臣妾得知父親尚在人間,家中兄弟姐妹清貧窮苦,就暗中接濟他們,后來被孟昶得知,他封了臣妾的父親為清鄉侯,賜給了許多財物,臣妾一家過得好了不少。”
柴榮點頭,“是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看起來朕也該好好封賞令尊才是!”
花蕊夫人如何聽不出來,柴榮的語氣冰冷到了極點,沒有半點賞賜的意思,反而帶著難以掩飾的怒火!
她慌忙道:“陛下,臣妾之父,不過是田野布衣,不敢奢求大富大貴,能有三十畝田,一頭健牛即可,若是封賞,只會折了他的壽,還請陛下明鑒。”
柴榮哈哈大笑,“花妃果然深明大義,奈何這話怎么不在幾年前說給孟昶……假如你說了,他或許就不會身死國滅了!”
“啊!”
花蕊夫人驚慌之下,竟然坐在了地上,渾身上下,沒有半分力氣,只能惶恐地看著陛下,楚楚可憐,眼中又含著飽滿的淚,梨花帶雨,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會被她給打動,甚至把魂兒都勾走了,心甘情愿,供她驅使。
“愛妃,你起來吧!”
柴榮伸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花蕊夫人勉強站立起來,可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讓她眼前一黑,直接昏倒了。
“令尊在孟昶死的前一天,去了館驛看他!”
花蕊夫人暈過去了,被生生嚇得昏死過去。
孟昶之死,她是知道的,但是柴榮不講,她也不敢問。甚至她覺得,兇手就是柴榮,是柴榮為了得到她的人,而殺了孟昶。
偏偏柴榮又沒有把她怎么樣,讓花蕊夫人懷疑起自己的魅力,進而懷疑到了孟昶之死……只是她萬萬想不到,自己的老爹竟然跟孟昶之死有牽連。
我的爹啊!
天子因為這事,挨了多少臭罵,若是查出來是你干的,只怕連我的性命也保不住了。
面對昏死的花蕊夫人,柴榮只是淡淡哼了一聲,扭頭就走,甚至沒有扶著她去床上休息,也沒有叫人叫太醫,只是讓她臥在地上,大有自生自滅之意。
柴榮為數不多的情,被符家姐妹耗光了,他現在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大豬蹄子,對待女人,已經很難動真感情了,即便是花蕊夫人,也不過是他手上的一個工具而已!
柴榮真正關心的是費縝為什么要殺孟昶,這背后又牽連了多少事情,蜀國的朝堂,大周的朝廷,一團亂麻似的交織在一起,只等著葉華來揭開了……
“冤枉,老夫冤枉啊!我太冤枉了!”費縝大聲爭辯,“老夫的確是看過孟昶,只不過老夫是為了君臣一場的情分,絕沒有下殺手!”
“那孟昶是怎么死的?”
“他?”費縝頓了一下,“他抗拒天命,割據一方,本就是罪該萬死,是老天爺收了他!”
“哈哈哈!”葉華大笑,“孟昶該不該死,貌似不是你能說的,倒是你的榮華富貴,都是他給的,你這么不講良心,就不怕孟昶的魂魄來找你?”
費縝下意識哆嗦了一下,隨即用力搖頭,“大周天子,上承天命,掃平,四方歸心。老夫一人,如何能抗衡天命!更何況老夫之女,得到了圣人垂青,老夫是大周之臣,豈敢住在開封,又想著益州!”
這家伙真有點滾刀肉的架勢,無論怎么詢問,都是這一套說辭。
葉華瞧了瞧陪在一旁的刑部尚書竇儀,他是竇禹鈞的長子,竇家五虎,都在官場上綻放頭角。
竇禹鈞又經營軍工作坊,論規模,僅次于冠軍坊。竇家看起來人畜無害,實則已經是龐然大物,甚至勝過許多將門。
“竇尚書,此老就拿這番話搪塞,你聽得過去嗎?”葉華幽幽道。
竇儀尷尬苦笑,“侯爺,我查過了,費縝的確去了孟昶的住處,但前后只有一刻鐘,說了幾句問候的話,他更沒有帶進去任何東西,轉過天孟昶暴斃,似乎沒法和他牽連在一起,應該是意外。”
“意外?”
葉華哈哈大笑,“竇尚書,如此斷案,你這個刑部,怕是不行啊!”
竇儀老臉紫青,一個男人被人說不行,他想找個地縫兒鉆進去。
“侯爺有什么好辦法,可以讓下官開開眼界!”
葉華笑道:“辦法當然有,取一些蠟燭,把屋子照得亮堂一些……然后呢,咱們就分頭陪費老頭聊天,日夜不停地聊,要不了幾天,他就會開口的!”
疲勞審訊!
竇儀大驚,擰眉瞪眼,咆哮道:“侯爺,你不能這么做!別忘了,費縝的女兒可是花妃!”他威脅道:“你要是這么對待費縝,我只有向天子陳奏了!”
葉華聳了聳肩,“竇尚書,請自便吧!”一扭頭,葉華給郭宗訓一個眼色,小太子立刻就去往屋子里搬蠟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