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三還是個行動派,她覺得自己要展現出未來女主人的風范,姐夫答應給自己賜婚,姐姐已經貴為皇后,老爹是為數不多的老將之首,這么好的條件,再擺不平葉華,簡直不要混了。
首先,符三就把葉忠幾個管了起來,你哥讓你們好好學習,那就要表現好,符三給他們找了三個師父,從學堂回來,就上小灶,讀詩書,練書法,什么琴棋書畫,全都要學…
幾乎一夜之間,幾個小家伙就掉到了后媽手里,連撒尿的時間都沒有。
從早到晚,昏天黑地的。
郭幸哥大呼僥幸,多虧了他年紀小,不然也要跟著倒霉。
除此之外,符三還把葉家的家丁仆婦給整頓了一遍。
葉華經常不在家,老太太又是菩薩一樣的性子,不忍心處罰。結果葉家上下就很松散,沒有規矩。
比如負責采買的劉嫂,一筐蘿卜報賬二百文,一斗小米報賬一貫錢……多余出來的全被私藏起來。
她也不是存心貪財,而是家里的兒子要讀書,她想著給找個好老師,這些錢都是用來付束脩的。
以前也有人和老太太說過,葉氏覺得劉嫂人不壞,就沒有多說什么。
可符三不答應,“我已經問過了,你這些年,從葉府貪墨了不下二百貫,可你的兒子都兩年多,還沒有找到先生!你多撈的錢,都給了你的丈夫!他游手好閑,整日里花天酒地,無所事事,還養了外室,他對得起你嗎?”
劉嫂被符三問得老臉通紅,她跪在地上,不停啜泣,“姑娘大仁大義,饒了奴婢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沒有下次了!”
符三果斷道:“來人,把她逐出葉府!”
聽到這話,劉嫂仿佛被抽空了力氣,突然,她掙脫家丁,朝著柱子就撞了過去,所幸旁邊的人扯住了她的衣角,僅僅是撞傷了腦袋,沒有丟性命。
有幾個仆婦就到了符三面前求情。
劉嫂也不容易,她從前是個寡婦,被丈夫休了,無依無靠,后來現在的丈夫要了她,兩個人足足差了六歲。
所謂女大五,賽老母。
劉嫂拿她的小丈夫是半點主意沒有,不但沒有主意,還要事事順著他,劉嫂很怕被丈夫休了,如果連續遭到兩個丈夫唾棄,她還怎么活著?
幾年前,劉嫂僥幸進了葉府,日子終于有些改變,最初她兢兢業業,不敢有任何差錯,可后來她丈夫賭錢輸了,就找她大鬧。
沒有法子,劉嫂第一次偷了府里的錢,替丈夫還賬,從此之后,就一發不可收拾,越陷越深……
“姑娘,劉嫂這個人太傻了,被她當家的吃得死死的,姑娘高抬貴手,別和她計較了!”
“不行!”
符三眉頭挑了挑,“規矩就是規矩,不能隨意改變,既然做了,就要承擔后果,把劉嫂脫出葉府……額外給她十貫錢,養傷去吧。”
符三驅逐了劉嫂,隨后又開除了幾個仆婦,還把后院的馬夫,花匠,賬房先生,都給換了一遍……別看在葉華眼里,符三就是個小孩子,可是在葉府上下,誰不怕符三姑娘!
人家不光夠果決,還心思縝密。
比如劉嫂被趕了出去,當天就有人找到了劉嫂的丈夫,把他吊起來,痛打了三天,拿刀在那小子的眼前晃。
一個大男人,靠著婆娘養,你算什么東西!
但凡有點志氣,就出去干活養家,否則,你小子沒必要當男人!
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真的浪子回頭。這小子還真改了,他弄了一輛驢車,給店鋪拉貨,一年下來,不但賺了錢,還把兒子送去了學堂。
劉嫂激動萬分,特意跑去給符三磕頭,拜謝姑娘的大恩大德。
符三在葉府雷厲風行,可朝堂的事情,就沒有那么簡單了,一個軍糧虧空的大案,弄得政事堂雞犬不寧,幾個相公被柴榮罵得狗血淋頭。
他們拿出的解釋,不但沒有說服皇帝陛下,還惹來了柴榮的痛罵。
“你們以為弄出一幫小吏,就想蒙混過關?做夢!朕只要這一千多萬石糧食,到底去哪里了?沒有個交代,朕就從你們家里開始找!”
政事堂的諸公,那叫一個狼狽。
就在他們被罵的時候,有個人到了葉華的書房,跟他侃侃而談。
來的人正是趙普。
“侯爺,你可知道軍糧輸運的過程?”
葉華搖頭。
趙普解釋道:“是這樣的,各地倉庫的糧食,只要得到命令,就會運出去,而在運出的過程,是不給開具公文的,只有一份空白文書。等到這筆軍糧運到前線,會按照實際收入的數量,寫一份收據,同時運量的人負責報告損耗,而軍營方面,會在空白文書上,寫上損耗,并且蓋印。運糧的官吏返回之后,依照這份公文,請求上官補蓋大印!”
趙普把過程說完,別說葉華了,誰都能聽得出來,里面的漏洞簡直太大了。
比如樞密院下令,調撥軍糧,從某地常平倉,調出十萬石,由官員押送,到了軍前,只交割三萬石,剩下的七萬石就不翼而飛了。
軍營方面要的是到手的糧食,不會管損耗多少。他們開出公文,交給運糧的官吏,運糧的官吏再回去請求上級官員,依據軍前的公文,補上文書,就可以蒙混過關。
“簡直荒唐,為什么運糧出去的時候,沒有數量,這是什么道理?”葉華厲聲問道。
趙普苦笑道:“侯爺,他們說軍情緊急,給軍前運糧,不同于平時征收田賦。平時征收多少,解送多少,都有規矩,通常情況下,損耗在三成左右。可軍糧必須按時送達,且道路困難,會遇到敵兵偷襲,所以損耗多少,就沒法說清楚了。”
“有時候,甚至押送幾萬石過去,遇上了敵兵,或者山洪,或者沉到了河里,一粒糧食也送不過去。如果開出了具體數目,反而會影響軍糧輸送。因此最好以軍前收到的數目為準!”
“放屁!”
葉華直接爆粗口了,“就算再糊涂,還能沒有個數?假使地方倉庫虧空嚴重,地方官大可以上報說是當做軍糧運出去了,而運量的小吏可以推說消耗在路上,結果就是這筆虧空,不翼而飛了!對吧?”
趙普連連點頭,“侯爺果然機敏!借著給前方運送軍糧,地方官吏,把歷年的虧空給清掉了,還有人趁機大發利市,很是賺了一筆!結果呢,前線拿到了不到一百萬石糧食,朝廷卻支出了上千萬石不止!這幫人沆瀣一氣,狗膽包天,把軍國大事,百姓的民脂民膏當兒戲,簡直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葉華點了點頭,卻又笑了起來。
“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既然弄清楚了狀況,你就給陛下上書,彈劾政事堂諸公,說他們營私舞弊,貪墨國帑民財就是了。”
趙普咧嘴苦笑,“侯爺,我敢說,幾位相公并不知情,即便是知道,可為了供應軍需,收復燕云,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光是這個案子,就追究相公們的罪責,怕是不妥當。而且這種做法已經行之有年,根源還是因循守舊,百年積弊。要想解決,應該從根本下手。”
“哦,說來聽聽。”葉華好奇問道,他真想看看,這位宰相之才,能拿出什么高招。
“侯爺,眼下地方官吏,他們管著常平倉,也負責運送糧草,什么都是一個人說了算,自然難免有弊端出現。我的看法是改制!”
“怎么改?”
“設立轉御史,專門負責調運糧草,再增設提舉常平倉官員。有人負責常平倉,地方官吏就沒法隨意侵占,而轉運使又監督常平倉,如果出現虧空,就會立刻處理。至于運送糧草的重任,則是轉運使和地方共同完成,這樣一來,三方互有監督牽制,雖說不能杜絕虧空,但也能解決不少問題,侯爺以為然否?”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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