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虎躺在地上,葉華見過無數的死人,但是能甘心赴死的卻不多,從這個角度來看,一只虎絕對是個人物!
“我覺得他不應該死!”葉華語氣很堅定。
柴榮朗聲道:“他當然不該死,一個和契丹斗了17年的人,經驗何等豐富,他是我們手上的寶貝!”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沒有人比一只虎更了解契丹,也沒人比柴榮更渴望光復燕云,這就是,一拍即合。
柴榮敢篤定地說,一只虎絕對能成為他最重要的臂膀。
“我現在更想知道,是誰抓了他,還要殺了他!”柴榮的語氣冰冷,讓人不寒而栗,葉華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管是誰,只能替那個家伙默哀了。
“問問他吧,牽連到誰,一個也不放過,大周不需要無恥的敗類!”葉華說著再去看一只虎,卻發現這家伙仰面朝天,鼾聲大作,居然睡著了!
葉華氣得笑了,見過心大的的,沒見過心這么大的,哥們,你要砍頭了知道不?
沒法子,葉華只能招呼人,把牢房打開,將一只虎身上的刑具解開,給他弄了個擔架,抬著出了大牢。
這家伙實在是太高大了,放在擔架上,胳膊腿無處安放,全在外面,兩個獄卒齜牙咧嘴,吭吭唧唧的……“抬好了,要是把他給摔著了,拿你們腦袋是問!”
“是是是……”兩個獄卒唯唯諾諾,心說我們是惹了誰了,沒有法子,只能遵照命令,一只虎喝多了,又是咬牙,又是翻身,還不停大叫,睡相難看到了極點,兩個獄卒也被他折騰慘了,不得不加著20分小心,等到了欽差下榻的住處,他們跟從河里爬出來的差不多,讓汗水濕透了。
大名府屬于天雄軍節度使治下,如今的天雄軍節度使正好是柴榮的岳父符彥卿。
一只虎的案子,不能不把符彥卿叫來。
雖然以女婿的身份面對老岳父,很是為難,但柴榮不準備徇私枉法,如果符彥卿真的卷入,他也不會客氣的!
柴榮繃著臉,擺出一副鐵面無私的架勢。
葉華眨巴眨巴眼睛,心說啊,這上位者也真不好當,按照規矩辦,人家說你不講情面,不按照規矩辦,說你徇私枉法,左右都挨罵,里外不是人。
假使有一天,自己也落到這個地步,真是不敢想象。
葉華有點幸災樂禍,想要看一場翁婿大戰的笑話。
送信的人,去了魏王府,符彥卿聽完之后,只是無可奈何地擺擺手,“該來的終究會來啊!”
在他的對面,小女兒符金定正靠著椅子,拿著柿餅沾蜜糖吃,小妮子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兒,可享受哩。
看著嬌憨的閨女,符彥卿心情終于好了起來。
“你乖乖等著吧,為父要去見晉王了。”
符三眨了眨眼睛,放下手里的柿餅,跳到了老爹面前,“我也去,我去看看……看看姐夫!”
符彥卿想拒絕,可轉念一想,把閨女帶過去,柴榮能當著小輩,跟他黑口黑臉的嗎?
不能夠啊!
老符彥卿也夠無賴的,還真答應了。
父女兩個一前一后,來了欽差行轅,門口的驃騎衛沒有直接放入,而是讓符彥卿遞牌子求見!
符彥卿這個尷尬啊,女婿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留,沒法子,符彥卿只能照辦。
士兵進去送信,這時候符三盯上了另一個門衛,她幾步過來,一伸手揪住了門衛的耳朵。
“好啊,你敢裝著不認識我,信不信我抽你!”
葉忠連忙擺手討饒,“我的三姐姐,饒命,饒命啊!”
明明葉忠比符三還大,可就是被這小丫頭吃得死死的。他離開京城,跟著北上,還以為能擺脫符三的魔掌呢!
哪里料想,這個小妮子怎么又來了,真是陰魂不散啊!
誰能救救他啊!
“三姐姐,我哥安排的,讓我從衛兵做起,要是做不好,就會被趕回京城的,你就高抬貴手,別給我添亂了!”
符三哼了一聲,卻也把手松開了。
“行了,別愁眉苦臉的,回頭我跟你哥說一聲,給你弄個小官當當!”
叫一聲三姐姐,才給個小官,你跟我哥也差不多德行,都不是大方的人!
葉忠腹誹著,嘴里卻不停感謝……這時候里面終于傳出了消息,請魏王進去。
符彥卿硬著頭皮往里面走,符三想跟過去,讓士兵給攔住了。
“請這邊來!”
符三被帶入了偏廳,暫時休息。
符彥卿一個人進了正廳,他剛邁步進來,沒等說話,柴榮就一拍桌子,“魏王,你也是軍中老將,素來德高望重,怎么會允許你的治下,出現冤假錯案,險些殺了有用之人,這是你該做的嗎?”
柴榮單刀直入,讓符彥卿的老臉無地自容。
“殿下,你說的是一只虎的案子吧?”符彥卿嘆口氣,“此案的確有些冤枉,可也不算冤枉……”
這叫什么話?
葉華都聽不下去了,“魏王,一只虎和契丹人斗了十幾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他到底犯了什么罪,要被砍頭,朝廷如果說不清楚,怕是會寒了天下義士的心!”
符彥卿咧了咧嘴,“一只虎的確打過契丹人,但他不過是個流賊,人馬最多的時候,也就幾千人,在燕云之地,這樣的土匪山賊不在少數!”
“但能堅持抗遼的卻不多!”葉華反問道:“魏王,你不會是以抗遼入罪吧?”
“不不不!”
符彥卿連忙擺手,“冠軍侯,你可不能胡說啊,捉拿一只虎,給他定罪,都是下面人干的,老夫事先并不知情,而且老夫是打算招降一只虎的,為朝廷所用,奈何他不答應。”
“哦?“葉華的聲調提高了,“真有此事?”
“千真萬確!”
符彥卿嘆道:“一只虎在家鄉聚集了上百人,整天練武射箭,有鄉民狀告他圖謀不軌,朝廷派人去招降,他又不從,正好坐實了罪名……老夫想保他,也沒有理由!”
符彥卿講了很多,但是不論葉華,還是柴榮,都有點聽不下去,,你一個堂堂魏王,手握大權,怎么連一個人都保不了,除非你不想保!
柴榮臉色陰沉,咳嗽了一聲。
“一只虎是個人才,我要提拔他!”
符彥卿張了張嘴,也不好反駁,只能無奈道:“全憑殿下做主。”
又過了一會兒,依舊問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柴榮只能讓符彥卿先去偏廳休息,他轉過頭,和葉華商量。
符彥卿滿臉為難,欲言又止,這里面絕對有問題……能讓符彥卿忌憚,事情絕對小不了。那毛病出在哪里呢?
他們只好去叫醒一只虎,挺大的個子,居然沒喝過幾次酒,一壇子就讓他醉得跟死豬似的,真是廢物!
葉華弄了一桶涼水,劈頭澆下去了。
一只虎終于醒了,他猛地一翻身,看到了葉華的臉,他揉了揉眼睛突然張牙舞爪,暴怒大叫。
“怎么到了陰間,還是你們掌權!老子要殺了你們!”
他紅赤著眼睛,撲上來要抓葉華。
葉華靈巧一轉,險險避開了蒲扇大手。
“你腦子讓酒泡壞了?是我們救了你,居然還恩將仇報,你的良心呢?”
一只虎艱難轉動眼球,貌似真的活著,他咧嘴傻笑起來,可突然又猛地搖頭,怒吼道:“不會的,朝廷不會放過我的,一定要殺了我,一定會的!”
他神神叨叨念著,弄得葉華和柴榮都不解其意,這家伙的腦袋絕對壞了!
“朝廷唯才是舉,怎么會隨便殺人!”柴榮怒斥道。
一只虎急了,梗著脖子道:“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替朝廷的狗官說話?”
“閉嘴!”葉華呵斥道:“這是晉王殿下,大周儲君,你要是再胡說八道,小心真的沒了性命!”
“啊!”
一只虎如夢方醒,他很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雖然朝廷都是狗官,但當著面,這么說就太不夠意思了。
“我給王爺賠罪……不過我想請問王爺,你真當俺是個人才?”
“你和遼國打了這么多年,沒有死掉,還不算人才嗎?”柴榮反問道。
“哈哈哈!”一只虎笑了起來,“契丹算什么東西,我們祖上,殺契丹就跟殺豬狗一樣!”
葉華好奇道:“你的祖上,很了不起嗎?”
一只虎豎起大拇指,充滿了挑釁道:“聽說過魏博牙兵嗎?俺爹就是魏博牙兵,俺是牙兵的崽子,你們還敢招降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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