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華需要黨項人幫忙,可是又沒有錢。
所以,只能抄了鹽商,拿著他們的錢,去喂飽李彝殷的胃口。
事情看起來不那么道德,但葉華干得心安理得,沒有半點猶豫,要想做事,就難免有犧牲,事情越大,犧牲越多。
難怪說高處不勝寒,權力越大,就越是要有一顆鐵心腸。葉華還有猶豫和糾結,說明他的功力火候還差得太多呢!
葉華是個很不喜歡冒險的人,如果給他選擇,寧愿意開一片荒地,買些荒山,一點點種田,植樹,養豬,織布……面朝大海,看那春暖花開。
可眼下的情況卻不允許他一點點發展,瞧瞧吧,才幾個月的光景,經過了多少事情?郭威起兵,登基稱帝,劉崇割據河東,雙方鏖戰不休,歷史就像上了高速路,風馳電掣,狂奔不止,身處其中,必須拿出12分的智慧和小心,稍微有點疏忽,就會被撞得七零八落,成為一灘爛肉。
不說別的,光是讓那幫人把抄家所得吐出來,送給李彝殷,就不是簡單的事情!
靠著畫大餅,吹牛皮,人家就乖乖跟著你,要真是那么單純,他們早就死光光了!必須拿出真金白銀,才能打動老狐貍。
葉華帶著趙匡胤,親自去跑洛陽的大商人,有時候一天甚至要見幾十個人,說的口干舌燥,嗓子冒煙,吃飯的時候,跟咽沙子一樣,劃得喉嚨冒火。
很多人見葉華年紀小,也不信任朝廷,根本是敷衍搪塞,甚至干脆來個避而不見。葉華吃閉門羹,吃得趙匡胤都受不了了。
“奶奶的,這幫孫子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我立刻帶兵把他們家抄了!”
“咳咳,可別!”
葉華擺手,沙啞道:“做生意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不能弄得跟山大王搶壓寨夫人似的,他們不愿意,不還有外地的商人嗎!還有西域來的人嗎!我就不信所有商人都那么短視!”
葉華軸起來,連趙匡胤都覺得害怕。
可也就是這一股勁兒,愣是讓葉華在半月之間,把票號的事情跑下來了。
他拉攏了12位商人,成立了匯通錢號,負責發行飛錢,為往來開封做生意的商人提供兌換便利。
葉華還跟郭威討了一道旨意,所有通過匯通錢號做生意的商人,能夠減免稅收,沿途的衙門不得為難,否則以妨害軍務論處!
這條太厲害了,商人做生意,要安全,也要效率,匯通錢號正好幫他們解決了所有難題。
很快就有十幾萬貫入賬,第一批的飛錢發了出去……葉華終于能松口氣了,他把股份分割好,其中三成,送給了符彥卿!
暫時匯通錢號還算不得什么,可照著這個勢頭發展下去,要不了幾年,三成股份,就是幾百萬貫,甚至上千萬貫的巨款!
符彥卿算是徹底服氣了,乖乖當葉華的馬前卒,用盡了心思。強大的金錢攻勢,沒有人能抵擋得住,李彝殷被擺平了,乖乖提供道路,還派人保護,大周的第一批軍餉,向著麟州進發……
此刻的麟州,卻不太平!
屈野河兩邊長滿了一人多高的蘆葦,密密匝匝,望不到盡頭。突然,蘆葦叢中,傳出莎莎聲響,緊跟著,就有十幾個人魚貫而出,直奔大路狂奔。
他們腳步飛快,每一步都用盡全身力氣,心臟嘭嘭亂跳,快要逃出去了,再加一把勁兒!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支箭射出,正中領頭之人的后背,箭扎進去半尺深,撲倒在地,不停抽搐。
緊接著,卻是更多的箭支,所有人都沒有跑得了,全部被射成刺猬。
楊重勛催著戰馬,出現在了尸體的前面,跟在他身后的正是陳石。此刻的陳石,比起以往清瘦許多,腮幫子縮了進去,一雙眼睛,卻是越發銳利,像鷹似的。
他默不作聲,抓著手里的長槍,戳向每一具尸體的要害處,確保沒有一個活口,士兵們過來,把尸體拖走,扔到屈野河之中,干得是駕輕就熟,十分麻利。
等待一切處理完畢,陳石在自己的槍桿上,默默刻下一道,這是他半個月之間,殺的第11伙人。
楊家向大周稱臣,麟州胡漢雜居,不少沙陀族人紛紛出逃,包括一些領兵的將領,也帶著部下跑了。這些人并非楊家的核心戰力,跑了無關痛癢。
可問題是他們清楚麟州的虛實,要是把情況告訴了劉崇,那可就麻煩了。而且不斷有人逃跑,士氣低落,未戰先敗。
楊信不得不讓兩個兒子帶兵,巡邏四方,遇到逃兵,一律殺無赦!
陳石跟著楊重勛,或許天生就該吃這碗飯,并沒有什么猶豫,哪怕是補刀也樂顛顛的。可有一點,陳石高興不起來。
楊家的實力還是太差了,他們能扛得住嗎?
陳石在心里畫問號,突然,遠遠的出現一道狼煙,有情況!
他們立刻趕過去,等到了現場,戰斗正酣,有一伙兩百多人想要逃走,恰巧被楊繼業堵上,雙方拼盡全力,瘋狂廝殺。
楊重勛和陳石趕到,立刻加入戰團。
有了生力軍,天平迅速傾斜。
終于,過了半個時辰,這些人全部被解決,一個都沒跑。
領頭的家伙身上插了三支箭,一條膀子也沒了,從嘴里不斷冒出血水,他仰起頭,赤紅如火的眼睛,死死盯著楊繼業,發出瘋狂的叫嚷:“背主之賊,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沙陀蠻夷,該死的是你!”陳石揮動馬刀,一顆人頭落地,他的眼睛瞪得溜圓,滿是不甘心。
人馬得勝回麟州,路上楊繼業的情緒很低落,絲毫看不到喜悅。
被陳石殺的那個人他認識,原來是劉崇手下的親衛,還和自己一同守邊來的。
昔日的袍澤,如今的生死仇敵,到底是為了什么啊?
楊繼業一度以為自己想通了,可此時卻又猶豫了。
他回到了麟州,來到了刺史府邸,不只是楊信,還有好幾位楊家的老輩,也都在場。其中有一個叫楊懷的,他還是楊信的叔叔,楊繼業的叔祖。
此老拄著拐杖,每說一句,就要用力敲一下,提升氣勢!
“遠水不解近渴!這點道理你也不懂?歸附大周,郭威能給麟州什么?我們又有什么好處?”此老連續質問:“劉崇的人馬就在眼前,小小的麟州,能扛得住嗎?要是麟州被打破了,楊家怎么辦?”
楊信黑著臉不說話,楊繼業不滿質問:“叔祖,按你的意思,楊家就該給沙陀人當鷹犬嗎?”
楊懷看了看楊繼業,充滿了蔑視,“當鷹犬如何?你不是連干孫子都當過嗎?”
“你!”
楊繼業怒火沖破頭頂,真想撲上去,宰了老東西!
楊懷根本不怕,身為楊家長輩,他覺得很有必要,糾正后輩的錯誤!
“郭雀兒遠在天邊,他管不了麟州,我看應該立刻向晉陽稱臣,和大周一刀兩斷!”他的話引來幾個人的附和。
大有逼宮的架勢,楊繼業咬著牙,瞳孔充血,悲憤郁悶,自家人都四分五裂,還用得著劉崇派兵嗎?
正在此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笑聲。
陳石邁著步子走了進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說天子管不到麟州!”他往右邊一轉,走出來一個文士,此人朗聲道:“請楊刺史接旨,天子送來了10萬貫軍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