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享福的酒量并不算大,像這種超過五十度的酒,最多一斤,他就會頭重腳輕,舌頭大,再多一點,就會斷片。
李世民讓屈突詮將孫享福的枷鎖打開,讓他暫時有自己端碗喝酒的能力,然后,就給了孫享福一個比腦袋還大的酒碗,直接給他倒滿。
“那什么,是您讓我喝多了再說的啊!到時候說的不中聽,您可別怪我。”
李世民冷著臉道,“朕要是那么沒有容人之量,你早就死了十次了。”
孫享福點了點頭道,“您記得自己說的這句就行。”
說罷,孫享福雙手捧著大酒碗就開始喝了起來,這個大碗至少能裝一斤多酒,喝完一碗,他直接就過量了。
“嗝”
放下酒碗,不一會,孫享福的眼神就迷離起來,酒嗝不斷,李世民對他這種醉而不倒的狀態很滿意,看了一眼王得用和屈突詮道,“你們都出去吧!不許任何人靠近這里十丈之內。”
等王得用和屈突詮躬身退下之后,李世民才道,“朕給你一次自辯的機會,現在你可以說了!”
“嗝!說?說什么說啊!你都不喝酒,怎么聊天?像你這樣的土,土包子啊!才有了那么一點點成就,馬上就開始膨脹,都,都不知道自己算老幾了,我估計再過幾年,你就會想什么長生不老啊!羽化成仙的事情了······”
孫享福是真過量了,當即就進入了耍酒瘋的模式,直接就把什么尊稱之類的東西扔到了一邊,甚至對李世民毫不留情的開啟了吐槽模式。
“什么狗屁長生不老,化羽成仙,說正經事。”
李世民語氣中雖然在強烈呵斥著孫享福,但不知道為什么,他老臉有些微紅,中氣不是那么足,把人灌醉了套話,這可不是什么君子所為。
而且,歷史上的這家伙,可不就是死于亂磕藥,想長生不老么,只怕,現在他都有這樣的心思了。
“正經事,就是你是土包子······”孫享福一指李世民,再度開始吐槽。
李世民聞言,一捂額頭,心里后悔不已,灌酒套話確實不是他的本意,這是長孫皇后想出來的餿主意,可誰知,孫享福這小子,喝醉了酒,居然只會亂罵人。
李世民雖然不知道土包子是什么意思,但肯定是和田舍兒一般的罵人話,他堂堂一個帝王,被別人連續指著鼻子罵,就是肚量再大,也會很不爽。
然而,跟一個醉鬼,你沒辦法講道理,李世民看了看那西瓜一般大的酒壇子,又看了看腦袋一般大的酒碗,干脆給自己也倒了一碗,開始猛灌,大家都喝多了,這樣才公平,也只有醉鬼,才能跟醉鬼很好的交流下去。
見到李世民給自己灌酒,孫享福再度大著舌頭道,“還別,別說,我最佩服你的能力,就是喝酒,每回你喝到七八分醉了,還,還能保持思維清醒,把所有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嗝,來,來來,給我表演表演你的絕活,讓我,我看看你喝多了,能把人忽悠到什么程度。
嗝,我,我扮演你的酒友,不對,我就是你的酒友······”
聽到孫享福這么碎碎念,本來想著,喝的差不多就得了的李世民,再度給自己倒了一大碗,舉起碗就咕隆咕隆喝了幾大口,烈酒辣的他眼淚都流出來了,他才停手,心情不好的人,一般都這么喝。
前后這兩下子,李世民直接就喝下去了一碗半,比孫享福還多喝了半斤以上,而且喝的急,差點就忍不住噴了出來,待得他放下酒碗的時候,也和孫享福一樣,變成了一個眼神迷離,帝王霸氣散盡的醉鬼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反倒讓醉酒狀態中的孫享福更加有了訴說的欲望,醉鬼最好的傾訴對象,永遠是另一個醉鬼。
“你看嘛,這樣就可愛的多了,整天繃著一副臉,裝大椅巴狼,有意思嗎?
人吶,尤其是上位者,就應該親民,就應該接地氣,能抓住人心的特質,永遠不是什么王霸之氣,而是一顆樸實無華,為天下百姓承當一切痛苦磨難的心,你只要不允許百姓的生活變的糟糕,百姓,就不會允許有人出來反對你,這,才是天下長治久安的道理。”
“你,你當朕不懂這個道理?可是,以咱們大唐現在的條件,完全可以讓更多的土地,人口,在咱們的治下,過上更好的生活。”李世民的酒勁也上來了,不再任由孫享福一個人說,拍了拍桌子還嘴道。
然而,已經完全失去控制力的孫享福一點也沒有給李世民面子,他完全是出于本能的跟李世民開啟了抬杠模式,同樣拍了拍桌子道,“要,要不怎么說你是土包子呢!就現在這個樣?你就覺得是好生活了?這離好生活,還他么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你連新,新農村建設都還沒有推行到全國,大多數百姓,一年的收入還不到幾貫錢,他們看不起病,吃不起藥,更加經不起天災,這就是你所謂的好生活?信不信,只要來個全國范圍的自然災害,分分鐘就能叫你滅國了?”
孫享福搖頭晃腦揮手指責李世民的樣子很欠揍,不過,這還沒完,他打了一個長隔,再度道,“這個,這個就不說了,像你這樣的土包子,根本不知道自然災害是怎么形成的,咱,咱就說說你現在的內部治理問題,光現有的土地,你都缺官,少員,勉勉強強才維持下來,就這樣,你還想著對外擴張?
就算打下來更多的地方,你治理的過來嗎?今天打過去,明天,再讓別人打回來,拿將士們的性命,來給你玩這種王圖霸業的游戲么?
在根子上,你這叫不尊重生命。
我,我問你,高句之戰,死了多少人?一萬多士兵吧!他們的背后,就是一萬多個家庭,不管你因為這一戰收獲了多少功績,帶給這一萬多個家庭的傷害,是永恒的。
而且,這還是不只是一萬多個家庭的問題,東北之地,現在也在我大唐治下,也就是說,在那這場戰爭中,被我軍將士,或者淵蓋蘇文坑害致死的百姓,都會算在我們大唐的頭上,那可是三四十萬人,至少代表十幾萬個家庭,還有云南,咱們死傷在那里的士兵,也過千人了,當地死的人,同樣高達十幾萬。
當然,這都是王浩惹的禍,我怪不著你。
可你計算過沒有,這里死一千,那里死一萬,咱們大唐有多少人可以一直這么死下去?
整個歐亞大陸,不在我大唐統治區域的土地,人口,比遼東,云南,多至少好幾十倍,他們有著與咱們完全不同的信仰,文化,語言,就算你能如同高句麗,云南這般順利的將那些地方征服,按照較低的戰損算,咱們大唐現有的士兵,也差不多要死兩輪。
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你肯定比我懂,我也懂得,大一統,可能會消除我大唐未來的許多隱患,給咱們帶來很多好處,可是,賺取好處的方法有很多種,未必就是武力統治。
咱,咱們大唐,現在還只是一個剛剛站立起來了的嬰兒,你就想著推動他,奔跑,殺人,這太不合時宜了,鬧到最后,賠進去的,肯定是咱們自己。”
李世民被孫享福的這番長篇大論說的一愣一愣的,然而,醉酒后的思維,和正常的時候,是不一樣的,指著孫享福的鼻子道,“朕知道這個‘土包子’的意思了,你就是在說朕沒見識,沒頭腦。你有見識,你,你你說說看,這自然災害是怎么來的,咱們大唐,要怎樣,才具備對外擴張的能力。”
“怎么啊!你這是要請教我嗎!請教我,你,你就得有請教的姿態,把酒干了再說。”孫享福搖頭晃腦,一副很欠揍的姿勢道。
說完,他自己也感覺口渴了,端起自己面前的大碗就喝了起來,那可不是白水,是白酒,可惜,他現在是醉酒思維,差不多,就快到了別人勸他別喝,他反而會說我沒醉,我還要喝的程度。
見孫享福自己也喝,本來只有七八成醉意的李世民自然也是不甘示弱,舉起大酒碗,又是半斤下去了,至此,一壇五斤的酒,就被他們喝下去了三斤多,兩人放下酒碗的時候,再怎么想強撐,也撐不住了,基本都是半趴在案幾上。
“他么干喝酒,真難受,要是有花生米就好了。”
“花生米是什么東西?”
“就說你是土包子吧!花生米都不知道,呃,現在這邊好像沒有哈,過幾年,過幾年我請你吃······”
“哦,花生米是吃的啊!好吃嗎?”
“好吃,下酒,一級棒。”孫享福豎了個大拇指又道,“咱們,咱們剛才說到那了?”
“不記得了,好像,是什么災害,自然災害來的。”李世民的手,完全沒有規則的揮舞著道。
“自然災害啊!自然災害是怎么來的?我也不記得了,小時候看海爾兄弟,好像會講一點科普知識,現在,都,都忘記了。”
“海,海爾兄弟?是誰?他,他知道自然災害怎么來的嗎?朕一定要去拜訪他。”
孫享福聞言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你要拜訪海爾兄弟,去動畫片里面拜訪嗎?”
“動畫片?動畫片又是什么東西?”
“你,你喝酒,喝酒,我告訴你。”
李世民都不用孫享福勸,自己就抱著酒壇子給自己倒滿,大口大口的往喉嚨里咕起來,他已經是完全醉了,所有的行為,都是下意識的。
“動畫片,當時是會動的畫啊!說起來,這玩意,其實也不難搞出來,不過,現在,大家都不愛看那些東西了。”
“那現在大家愛干,干什么?”
“看看直播啊!短視頻啊!打打網游啊!刷刷網絡啊!有個手機,什么都能干。”
“看,看直播,直播是誰?好看嗎?”
“呵呵,你這樣的土包子,怎么會知道直播是什么,你把這碗喝完,我就給你學一段,你幫我打,打拍子啊!就這樣,敲桌子就行。”
“啪,啪,啪······”
孫享福用手掌拍打著案幾,也不怕手掌拍的疼,很快,李世民又灌了一大口酒,還想去倒酒,卻發現,壇子已經空了,頓時便將壇子推到一邊,也學著孫享福的節奏,拍打起了桌子,然之后,孫享福拿起案幾上的筷子,敲打起了喝干的酒碗。
沒有麥克風,孫享福把桌上,王浩留下的那本冊子打了個卷,就當麥克風握在了手上,一邊拿筷子敲擊著酒碗,對著卷成筒狀的小冊子,就開始唱起來。
“刀,怒斬雪翼雕。山,豪邁沖云霄。
火,翻騰在燃燒。海,掀起萬丈濤。
風,吹不散云煙。雪,滴落在心間。
月,好比那天仙。
踏天道,廢天帝,斬冥王,鬼神泣,滅海皇,破天逆,孤身扛起這天地······”
營帳十丈之外,隱隱約約聽到營帳里敲敲打打的狂吼聲,屈突詮和王得用一臉詫異的對視了一眼,各自聳了聳肩,這怎么還喝的唱上了。
片刻之后,吐字完全不清晰,也不知道自己該唱什么歌詞的孫享福終于停手,大聲喊道,“怎么樣,過不過癮······”
搖頭晃腦沉浸在莫名的嗨爽之中李世民連連點頭,然后,將頭點到了桌子上,鼾聲頓時響起,他可是比孫享福還多喝了一斤多白酒。
而酒量本就不如李世民孫享福,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四仰八叉的睡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