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孫享福將戰馬打的飛快,然而,越跑他卻是越心慌,因為,離大比開始的日子越來越近,大多數人都是王定襄城而來,像王浩這樣反而往西方而去的人極少,在沿途換馬的客棧一問就能知道,而孫享福問到的消息便是,在四個時辰以前,有一撥人馬向西而去。
以現在不斷換馬奔馳的速度,四個時辰不間斷,足以跑出去兩三百里,只怕要不了多久,王浩便能抵達寧遠縣,若是······
孫享福不敢往下想下去。
寧遠縣,迎賓客棧外,能裝下整頭肥羊的大鐵鍋,足足架起了數百個,在客棧外面的空地上,過萬頂帳篷已經安扎下來,客棧大廳內,唐儉舉起了手中的酒樽,向一王姓老者敬道,“此次,多謝王掌柜款待,等去到定襄城,見了陛下,老夫定然奏請陛下,為你請賞。”
十幾萬人的吃喝,雖然只是兩餐,但花費至少也是上萬貫,這王詡主動替寧遠縣負擔起這筆開銷,可是大大的緩解了地方財政的壓力。
“草民能有這般家業,也是全賴陛下重農耕,興商貿,輕稅賦所致。如今,能為朝廷出一份力,是草民的應有之義,請賞之事,還請唐公勿提。”
聞言,唐儉十分欣慰的贊道,“我大唐有如此淳樸之民風,何愁這天下不興。”
王詡笑著接話道,“呵呵,草民所為,不過些許小事而已,與大人身上的重任相比,不足一提,大人還請以公事為重,草民稍候便讓人將酒肉送到各位外國來賓的餐桌。”
“如此,便有勞了。”
對于慷慨出資的王詡感謝了一番之后,唐儉腳步輕盈的向客棧外的營帳走去,許多國主以及各國的重要人物,已經被使團的人請到了主營帳內,明日一早他們就會啟程,直接走水泥官道,到了定襄城之后再歇息,到時候免不了有一些接待和安置的事情,唐儉需要提前跟他們溝通。
而在唐儉還沒有回到主營帳大廳的時候,先一步到來這里的各國國主和權貴等帶隊之人,已經先聊上了。
“想不到大唐區區一個小縣的商賈,就能供應我們這么多人的吃用,其國的財力之強,果然非同一般。”
“是啊!我等小國,即便是最大的商賈,若是以肉食美酒供應這么多人的兩餐,估計也要破產。”
“呵呵,那只是你們國小財弱而已,我拜占庭帝國的大商賈,就是供養數十萬人的大軍,也能支應很長一段時間······”
“那又怎么樣,錢財又不代表一切,你們拜占庭帝國,還不是一樣在大食人手上吃了敗仗······”
營帳之中,各種不同的言語,相互之間并不統一的稱呼,哇啦哇啦的說個沒完,一路走來,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的唐儉早就見怪不怪了,在他看來,如果李世民能夠借機給他們定一個全世界統一的國家名稱,也是一種提升國際聲望的好事情。
“各位,今天,是我們到底目的地前的最后一頓晚餐,由這間叫做迎賓客棧的掌柜,免費為我們提供,明天清晨,還會有一頓豐盛的早餐,然之后,他還會給我們準備很多煮好的食物,明天一天,我們要走三百里路,直接到目的地定襄城之后再休息,在那邊,將會有我們大唐的太子少師,農國公,迎接你們······”
唐儉的每一句話說出來,都會有很多個不同語種的翻譯,復述給在坐的眾人聽,然之后,他就會聽到一片嘈雜的回應聲,再由那些翻譯,將相同語種的人的問題,逐一回復給他,只是講一個簡單的事情,就需要花費非常大量的時間,不過,唐儉已經習慣了這種慢吞吞的交流模式,如果換作一個急性子的年輕人來,估計會抓狂。
“噢,一天走三百里,我沒有聽錯吧!這是我們之前每天所走的路程的一倍,中途還不休息,這可能嗎?······”
“為什么要這么著急趕路,如果沿途有免費的食物供應,我們完全可以走慢一些······”
差不多一刻鐘之后,所人提出的疑問被匯總,一一的報道唐儉這里。
唐儉再度解釋道,“可能你們還不太明白,穿過了我們眼前的這座寧遠縣城,去往定襄的道路,將會是筆直的水泥大路,在那樣的道路上面,你們馬,每個時辰差不多可以跑八十里,就是連載貨的馬車,也可以達到這樣的速度,所以,其實整個趕路過程,只需要馬匹奔跑四個時辰左右,中途還有一兩個時辰,是用來吃飯,喝水,讓馬匹休息的,如果有人的馬匹承受不了,沒有關系,沿途都有提供換馬的客棧,或者驛站······”
由于是超遠程趕路,隨著使團到來的成員,每人至少都配了雙馬,而奔馬在筆直平坦的道路上的時速一般在二十公里以上,極限速度甚至能達到每小時六十公里,那么,按時辰來算的話,就是四十公里到一百二十公里之間,或者說八十里到二百四十里之間,唐儉所說的趕路速度,基本就是馬跑起來的最低數據。
大唐在沒有修通水泥路和構建密集的驛站之前,極限的傳信速度是每日八百里。而現在,在修通了水泥路的城市之間,極限的傳信速度差不多達到了每日一千二百里以上,除去沿途換馬,換信使,交接所花費掉的一兩個小時,平均一個小時,差不多能跑六十里以上,其中,白天跑的速度,比晚上還稍微快一些,像從兩千多里外的定襄城,發最高級別的傳信令到長安,現在就只需要兩天時間,比以前快了近一倍。
這也是為什么現在大唐的政治效率那么高的原因,一匹馬差不多能連續奔跑二百里,而大唐在修通了水泥路的城市之間,每百里之內,必有驛站,信使幾乎可以一直保持讓驛馬在比較高的速度下奔跑。
可惜,西方諸國的人,沒有見識過這種趕路的速度,就連唐儉,在接到孫享福這個安排的時候,其實都是有些懷疑的,然而,他在進入北地境內,與善陽和定襄保持通信之后,卻實際體驗到了這種快速傳信的感覺,自從這一行人進入定襄千里之內后,信使基本就是一天一個來回了。
唐儉只是給大家說清楚了一個趕路的事情而已,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就過去了,此時,營帳外煮肉的大鍋,以及客棧內的廚房里,幾十摞十幾層的大蒸籠里,各種菜式都冒出了香噴噴的氣味。
王詡讓人點燃了許多堆篝火,又架了一些牛羊上去燒烤,在各處煮菜的位置,巡視了一圈之后,招來了管事的人。
“公子弄過來的藥,都下到食物里了嗎?”
“您老放心,不管是食物里,還是酒水里,我們全部都下進去了,這種產自夷州道的毒藥,根本沒有咱們大唐的砒霜那股子難聞的味道,他們一定吃不出來,只要他們吃下一丁點,最多只需要兩個時辰,就會毒發身亡。”
王詡聞言點了點頭道,“很好,公子有言,辦完這件事,咱們的任務,就全部完成了,今后,你們每人會拿一大筆錢,過上逍遙的生活,現在,把煮好的飯菜,全部搬上去給他們吃吧!最先送給大營主帳中的那些重要人物。”
“呵呵呵,我們知道。”
一干人等眼神中閃過一道貪婪的目光之后,便開始各自干活,別說辦成事之后王浩給的賞賜,就是這一百多個國家,十幾萬人隨身所帶來的財物,恐怕至少都價值好幾百萬貫,這些人,可都是西域的王公貴族啊!毒死了這些人,那么,他們帶過來的成箱成箱的金幣,玉器,佩戴的珠寶,等等等等,全部都將是他們的了。
主營帳不遠處的一個地方,孫二力打開了幾個大箱子,仔細的清點著自己這三年從西域收集到的各種種子,足有上百種,他生怕在保存上出了什么問題,導致回到本土之后,不能將其種植出來,所以,幾乎每天都要查看,其中有很多,他是與當地打好招呼,專門在返程的時候,取的新種。
明天,他終于能回到定襄,把這些東西拿給孫享福交貨了,要說心情不忐忑,不激動,那是假的,這可是他累死累活,弄了三年的心血。
與他有著同樣心情的,還有李香蝶,姚紅袖等人,正所謂近鄉情怯,她們有這樣的心理,也十分正常。
到了寧遠縣之后,她們第一時間,就沖到了縣城里的胭脂水粉化妝品店去采購了,三年時間,她們當初出發的時候所帶的化妝品,早就已經用完了,胡人那邊產出的東西,終歸沒有大唐產出的好,而且,她們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老姑娘了,在榮耀回歸的時刻,她們想將自己最美麗的妝容,展現給那個會按照約定,在定襄城頭為她們擺好慶功酒,迎接她們的人看。
大營之中,清脆的鑼聲響起,因為言語繁雜,溝通不便,這是唐儉想到的一個比較簡單的通知大家吃飯的方法,鼓聲起行,鑼聲吃飯,在聽到了鑼聲的時候,所有人,都朝吃飯的位置匯聚了過去。
“還是咱大唐的飯菜好吃,這香料粉磨的夠碎,鹽和醬料的味道,也足足的。”孫二力咬了一大口羊肉道。
“要我說,咱大唐的酒,才是最好的,夠勁,喝上一小碗,全身都能暖和一個晚上,可不像西邊那些人釀的酒,酸酸的,淡的沒有一點酒味······”
使團的人總會自發的聚到一起吃飯,用大家比較熟悉的漢話交流,明天就要抵達目的地了,今天,他們難免比較興奮一些,就連李香蝶和姚紅袖這樣的女子,吃喝起來,也都沒有怎么顧忌形象了,三年不間斷的趕路生活,已經讓她們不再講究這些東西,吃飽,喝足,才有力氣上臺表演,上馬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