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啊”
席君買吃痛的呻吟聲在船艙里回蕩,讓幫他縫合傷口的孫享福手中更加不穩。
“行了,別嚎了,挨刀的時候都沒見你嚎的這么慘。你這腰部肌肉越是動,針扎的時候就越是感覺疼痛。”
孫享福一聲責備,席君買還真就不喊了,倒是李淳風將孫享福一系列的動作記在了心里,等他將席君買腰部的整個傷口縫合完,才出聲道,“你用這火燒過的針和酒精泡過線縫合傷口,可是為了幫助傷口復原?”
“道長知道?”
“據聞東漢末年神醫華佗曾用此秘術救人,可惜后來華佗被曹操囚禁致死,此法便已失傳,你是自何處學得的?”見孫享福不否認,李淳風來了興趣,追問道。
“我很怕死啊!既然前人有了這種治病救人的秘術,我當然會叫人照這個方向研究了,萬一哪天受傷的是我,不就可以派上用場了。”孫享福隨便扯了個謊,便又給席君買的傷口上涂上了以白藥為主的金瘡藥,然后再用干凈白棉布將傷口包扎好。
“些許小傷還要不了我的命。”
臉色有些蒼白的席君買嘴硬的插了一句,卻又被孫享福的針扎的滿臉流冷汗,沒有麻醉藥,任由別人在肌肉上穿針引線的滋味可不好受。
很快,席君買的幾處刀傷都被孫享福處理完畢,這時,又有幾個受傷的兄弟被抬了過來。
“看來咱們的鎧甲漏洞還有不少啊!道長,你也來幫忙吧!治療越快越是有效,別讓兄弟們等著了。”
護衛隊這邊只是傷,千牛衛和馮家的護衛卻已經死了好幾十人了,不過,當韋叔諧,李公淹,馮智戴和洛陽長史朱公道來到之后,船上的戰斗便徹底的停了下來,當然,停戰的理由可不是他們來了,而是劉士利帶著千牛衛的人將倭國武士全部擊潰了,犬上二田耜見事不可為,孫享福又跑的沒影了,這才跪地投降。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韋叔諧最先找到了孫享福問道。
“倭國人強擄我大唐的百姓想運送回國做礦奴。”孫享福按照席君買的剛才的說法跟韋叔諧道。
“即便這樣,咱們扣著他們船,不讓他們走不就完了,怎么殺成這樣了。”朱公道看著被千牛衛從船上抬下來的一具具尸體道。
整個戰斗的時間可不長,還不到半個時辰,但攤在岸邊的尸體,可足有進千具之多。
“呵呵,大人有所不知,要不是如此,這些倭國人可沒有這么老實。”孫享福沒有留在幸福號上跟他們扯皮,帶著護衛隊沒有受傷的人手便去了倭國的船隊那邊,他想搞清楚胡才為什么在倭人的船上。
“孫大人,倭國人已經全部扣押起來了,他們的船上有數百突厥人,全部是從奴隸市場上買的。”劉士利向孫享福簡單了匯報了一句,便想隨后趕來的韋叔諧等人快步走去,韋叔諧才是這支欽差衛隊的主官,他必須要把實際情況向韋叔諧匯報。
“劉校尉慢走一步,那些人不可以是突厥奴隸,只能是大唐百姓。”孫享福已經感覺到了事情不對,壓住了音量,小聲在劉士利耳邊道。
“這······”
“沒有什么這這那那的,要是這個問題上有什么錯漏,咱們今天就犯了死罪。”看到韋叔諧等人越走越近,孫享福急急的道。
“這,好吧!我且照你的意思先跟韋李兩位大人匯報吧!”劉士利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孫享福說這話的意思,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道。
解決了這個問題,孫享福便快步走上了倭國的大船,他已然發現自己可能陷入了別人的暗算之中,要趁韋叔諧等人還沒有搞清楚情況的時候,把事情向好的方面收尾。
“孫正明,我是倭國遣唐使,你無權對我動刀兵,你們的皇帝會殺了你的。”被繩索捆綁的犬上二田耜奮力的從甲板上站起來朝孫享福吼道。
“是嗎?要是你們在我大唐做了不法事呢?”孫享福說完,覺得讓這個敗軍之將站著跟自己說話有些不合適,于是走過去猛的一抬腳,踹在了犬上二田耜的肚子上,將其踹的仰面坐倒在地上。
“咳咳,羞辱倭國大使,等于羞辱倭國,我若不死,定然找你復仇。”
犬上二田耜被孫享福一重腳踢在肚子上,險些咳出了血來,臉上卻一副不服的表情,眼神怨毒的盯著孫享福看道。
“去,搜搜他們的船,看看他們在我大唐做了多少不法事。”
孫享福給護衛下了個命令,便踱步來到了犬上二田耜的旁邊,問道,“如果你識相的話,最好告訴我那個叫胡才的漢人為什么在你的船上,否則,我就像剛才那樣,一腳一腳的把你踹死。”
“胡才?漢人?我不知道,我的船隊里,只有在你們長安東市花銀磚購買來的突厥奴隸,一共七百人。而且,我沒有做任何違反你們唐國律法的事情,就算你踹死我,你也逃不過你們皇帝的懲罰。”
犬上二田耜起先有些意外,之后又有恃無恐的道。
“蠢貨,你可能被人利用了,如果不能查出這個挑撥陷害我們的人,今天我們的這場戰斗就變的毫無意義了。”孫享福惱火道。
“那又怎樣,你無故殺了我們那么多武士,你們的皇帝不會饒過你的。”
孫享福正對著犬上二田耜無語,進船搜索的護衛們便陸續的走了出來。
“大人,除了一些書,沒有發現什么特殊的東西。”一個叫張軻的護衛稟報道。
“書?拿來我看看。”孫享福有些意外道。
不一會,張軻便抱著幾大本《齊民要術》到了孫享福的面前。
“這些書是誰讓你們帶回去的?弄這么多,難道你們倭國沒有嗎?”孫享福看到這些書的時候,眉頭頓時便皺了起來。
“哼,我們倭國確實沒有,不過這些書是我花錢在你們長安東市書鋪買的,我只是買了本書,叫人抄寫了一些而已,這不犯你們大唐的法吧!”犬上二田耜有恃無恐道。
“不犯大唐的法,卻犯了我的法,說,你船上還有那些人看過這些書。”
既然確定了此時倭國還沒有將《齊民要術》這本書引進,孫享福就決定做點什么了,雖然要做的這件事可能有些殘忍。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很好,因為你的這句話,你們倭國使團的人,可能全部都要死。”
孫享福冷著臉,給護衛們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頓時,護衛們便拔刀了。
犬上二田耜太熟悉這個動作了,在揚州的時候,孫享福就是因為做了這個動作,所有被護衛捉拿的倭國武士全部被殺死了,所以,他真的慌了。
“你,你要干什么,你這個惡魔,我們是倭國遣唐使,有正式國書的,剛剛在長安朝見過你們的皇帝陛下,你不能殺我們······”
“我覺得像你這樣的人,還是斬盡殺絕了好,快些動手,一個不留,另外,船上的書籍,全部搬到我們船上去,不是漢字的,全部燒毀。”
《齊民要術》對于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國家都有著重大的意義,它記錄著大唐幾乎所有現有農作物的比較科學的種植方法,還有家禽,家畜,甚至是魚的養殖方法都記載的比較全面,是一本華夏歷史上最全面農書。
這本書要是在倭國傳開,而且得以很好的普及,那么倭國的國力將會比歷史上這個時期增長的更快,也就是說,他們會更快的成為一個敢跟大唐叫板的國家。
孫享福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有可能,他甚至希望這本書永遠的不要傳到倭國,那么,既然已經在別人的利用下犯下了錯誤,那就順便讓這個錯誤犯的再大一些吧!至于皇帝會不會因此殺了自己,稍后再去想辦法。
“噗,噗,噗······”
甲板上,數十個倭國人被護衛的樸刀砍死,慘叫聲驚動了隨后趕來的韋叔諧等人。
“住手,你這是要干什么?”
韋叔諧個李公淹面露驚駭之色的從船下跑了上來,在他們看來,擅殺大使,可是死罪。
“兩位大人,此間事,乃是我孫正明一人所為,它日陛下問罪,也由我一人承擔,還請兩位大人不要阻止,我有必須要殺他的理由。”孫享福朝匆匆趕來的二人拱了拱手道。
“是何理由?”韋叔諧和李公淹自然是知道孫享福在揚州殺倭國武士的事情,在他們看來,這可能是私仇,能勸的話,就要勸一下。
“一時之間說不清楚,總之,兩位大人不要阻止就好。”說著,孫享福便轉身朝護衛伸手道,“拿刀來,我親手殺了這倭國使者,一切罪責,便由我承擔吧!”
“你,不可以,我是使者,兩國交兵,還不斬來使······”
在犬上二田耜恐懼的吶喊聲中,孫享福接過了張軻遞過來的樸刀。
“正明,不可。”
“殺了他,此事就再難轉圜了,不可······”
在韋叔諧和李公淹的阻止聲中,孫享福毅然決然的揮出了手上的樸刀。
“噗。”
一顆人頭滾落,這是孫享福來到這個世界后親手殺死的第一個人,這種頭顱飛起,鮮血狂噴的畫面他以前要是見到,一定會嘔吐,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他卻有一絲快意。
“哎!正明糊涂·······”
韋叔諧一捶大腿道。
“血光之災,原來血光之災應驗在這里,貧道算是算對了,卻不想,殺你的,會是你自己。”隔著老遠,看到了孫享福殺人這副畫面的李淳風在嘴里喃喃的道。
在他看來,未經皇帝允許,斬殺他國使者,這便是死罪,孫享福不顧勸阻,去犯下這種死罪,跟找死沒什么區別。
“哐當。”
刀從孫享福手中脫落,待他再轉身之時,隨同他登船的護衛再度揮起了手中的樸刀,執行了他的命令,船上船下,加上先前被殺死的,總共一千二百三十七個倭國人,無一活口。
韋叔諧和李公淹以及欽差衛隊的千牛衛官兵就這么愣愣的看著他們殺人,連洛陽長史朱公道也被船上船下的血泊給嚇到了,竟然顫抖著沒有出聲。
馮智戴則是看著渾身是血的孫享福愣愣出神,他很意外一個在嶺南平易近人,視完全不認識的獠人和夷人都像是自己人的這個年輕小伙子竟然還有這么冷酷的一面。
只有孫享福自己知道,嶺南人也好,突厥人也好,那都是同胞,在他眼里,沒有什么不同,倭國人卻不一樣。
當然,孫享福也想不到護衛隊的兄弟們居然會這么堅決的執行他的命令,他覺得,從今天開始,自己應該記住他們每個人的名字,或許,他們和自己生活在同一片時空下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