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的情勢急轉直下,如何活著回到草原,成了他們現在唯一的目的。
九月二十五,頡利派出阿史那思摩為使,與唐軍議和,誰料李世民根本沒有見他,只是讓房玄齡給他帶了一句話。
“頡利如果能活著走出玉門關外,我大唐不介意納他為臣,封他可汗之位。”
說說的很硬氣,所以阿史那思摩被震出了內傷,他返程的時候,天空居然飄起了白雪。
“寒冬已至,渭河難渡,可汗,現在只能走,不惜一切的走,只要能夠回到草原,一切都還有機會。”
阿史那思摩聲淚俱下的建議頡利終于接受了,于是,尉遲老貨又有事情干了,而自從和張公瑾的水師匯合之后,孫享福這個檢校的行軍司馬也對軍隊沒什么用了,所以李世民干脆把他給撤掉了。
“給玉門關的程知節傳一道軍令,讓他不要殺太多人,放頡利北歸吧!”
李世民忍痛下了一道圣旨之后,就帶著大軍返回長安城貓冬了。
頡利現在不能死,留他一條命,能夠很好的牽制即將壯大的突利,也為大唐積蓄遠征實力爭取時間,可是他雖然不能死,但他的東西卻可以搶,十五萬大軍,你起碼得留下三五七萬的吧!百萬牛羊,你至少得留下個一半吧!
所以,后面的戰爭,尉遲恭和張公瑾都是在干搶劫的事情,而從松州調兵到玉門關斷頡利后路的程咬金,則是干著守株待兔的事情。
回到長安之后,李世民的心情大好,連帶著,覺得太子李承乾的歌都動聽了幾分,于是,大賞群臣,貓冬時節,長安城又開始刮起了一陣大吃大喝風。
孫享福手上的魚貨終于可以高價出手了,三斤以上的鱗片魚,價格全部漲到了三十文一斤,東西兩市的魚貨鋪子,一天居然就銷出去了三萬斤,看著賬目上的數字,長孫皇后的眼睛都笑的看不見了,下旨給孫享福官升兩級,以后大家再也不用叫他下牧監丞了,直接叫下牧監就行,這可是一日流水幾百貫的生意,基本沒有什么成本,可比醉仙樓的純利都高出了許多。
孫享福回到長安第一件事就是接收自己的宅邸,這是皇帝所賜,秦瓊親自操辦,規格堪比國公府邸的大宅,直用了小半天,孫享福才將各房各院以及宅內的花園逛了一圈,暗嘆,當皇帝的走狗真他么好,這樣的宅子在后世,一百個孫享福的收入加起來也買不起。
府邸中有丫鬟仆役數十人,管事的全是秦府老人,德叔直接被秦瓊派過來給孫享福當了管家,一應修繕,清掃工作也在德叔的主持下全部搞定,孫享福拎包就能入住。
安排房間的時候孫享福給席君買留了個小院,另外,他還準備招一些練家子,到時候由席君買訓練成府里的護衛。
府上的賬房有漁業司送來的分成銀子,雖然只有三成歸孫享福,但發放了屬下一應的俸祿之后,這個月還能剩下一千多貫,但是現在他府里養的人多了,開支也大,孫享福不敢全部拿出來亂花,帶了價值小二十貫的金葉子后,便和德叔一起出了門,他們今日要到虞府拜訪。
“德叔,我如今算不算大戶人家了?”
“呃,應該,還不算吧!”
“什么叫‘還不算吧’?”
“底子太薄了,老爺算是勛貴圈里比較窮的了,但秦府的賬房,至少幾萬貫還是拿的出來的,更別說庫房里的萬匹絹,幾萬石糧,以及一些金銀器皿,就這,也只能勉強算的上大戶。”
“哦對,忘了我是在京城了,這里權貴多如狗啊!應該回幸福村裝逼的。”
孫享福本來還想得意一下的,現在卻是知道了自己跟那些大戶人家的真正差距,以秦瓊的身家,都未必比的上一個長安二三流的世家家里有錢,更加別說他這個連秦瓊家產零頭都沒有的小嘍啰。
認清了現實之后,孫享福又問道,“那虞家算不算大戶人家?”
“應該算吧!虞家世代為官,家底應該不比秦府薄,只是這一代官位還不顯而已。”德叔如實答道。不過他說的也只是現在,后邊虞家兩父子,可都是授了銀青光祿大夫銜的。
“那去虞府,我該送什么禮物才不失禮呢?”孫享福繼續問道。
“文房四寶,書畫典籍,虞家獨愛,長安皆知。”德叔想都沒想就答道。
聞言,孫享福便讓車夫先將車子趕到了東市。
“咦,又有白疊子賣了,德叔,讓老板全部派人送到府上去,以后有貨了,也都拉到府上去,咱們照價收。”
“呃,咱們府上要那么多白疊子干嘛?”
“有大用,放心,這里花費的,明年會加倍賺回來。”
德叔詫異,不過也就是幾十貫錢的東西,他是在秦府當了好幾年差的人,倒不在意這點小錢,收就收吧!
可到了專營文房四寶的店面,兩人都開始心疼錢了,這個世界還是文人最有錢,最花得錢,孫享福帶的價值二十貫的金葉子,頂多也就能買一套中檔次的文房四寶,頂級的,光狼毫,一支就要價十貫,硯臺更是上不封頂,百貫千貫的都有。
“德叔,咱送字畫吧!”
孫享福這么說了一句,卻被那掌柜的鄙視了,連筆墨紙硯都買不起,還想買字畫,要知道,這個時期的文人是不愿意出售自己的墨寶的,尤其是名家,所以,名家字畫跟后世一樣,動輒幾十上百萬錢,還經常買不到真跡。
“德叔,咱自己寫吧!”
看了那些字畫的標價,孫享福敗退了,本來以為自己就要做土豪了,原來卻還只是個diao絲。
買了幾張好紙,直接借用店家的頂級筆墨,孫享福閉目沉思了一會,就提筆寫道: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放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曉鏡但愁云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寫完,孫享福自己看了看,還不錯,基本將自己的功力全部發揮出來了,水平在后世差不多能與街頭寫對聯的藝人相比,但新奇的是他的字體,如果將這宋體字看成他獨有的字體的話,那這首詩和這幅字的意義就大了。
“行了,好字不寫第二篇,就這副吧!”
德叔的文化水平也不高,只覺得孫享福這字看的很舒服,便謝過了店家,掏錢給這副字做了邊軸,卷好后與孫享福一同上了馬車,往虞府而去。
名貼和禮物獻上,很快,虞府的中門便大開,孫享福現在不過從六品下的官階,隔虞昶的從五品下還差三級呢!倒不值得虞府開中門,只是他的身份是虞府未來的姑爺,而這個婚事,還是皇帝親提,這就不得不隆重對待了。
“小子孫享福,拜見虞大人。”
孫享福端正的給虞昶行了個禮,虞昶將其虛扶起來之后才道,“孫下牧,無需行此大禮,快快進屋說話。”
按說老泰山見小婿,姿態自然是要端一端的,但孫享福的禮物規格太高了,一首足可傳世的詩加首本墨寶,這玩意拿到平民家里就是擦屁股的紙,但在虞家,那就是傳家寶一般的東西,誰叫虞家父子唯一的愛好就是書法,就這一會,孫享福的佳作都已經被老爺子虞世南霸占,正在書房臨摹。
孫享福被引進了客廳之中,不一會,就有丫鬟仆役上了美酒和菜肴,孫享福來的也正巧,挑在了飯點。
“小子本一山野粗鄙之輩,蒙陛下抬愛,幸得為官,前番重陽登高偶得一詞獻與陛下,被虞姑娘唱作絕響,陛下大喜,賜我等鴛鴦白玉佩各一枚,今番突厥扣邊,小子應召出征,薄有微功,陛下便賞了小子一處宅子,和一道賜婚的旨意,小子家中父母雙亡,無有長輩,這婚該怎么結,還請大人做主。”
今天吃飯肯定不是主題,李世民都說過了,等孫享福回長安了就給他賜婚,自然是君無戲言的,早間,兩家就都收到了圣旨,天作之合,擇日完婚。
而且,一般被圣旨賜婚的女人都會封個誥命,虞秀兒成婚之后,就是個正六品的誥命身份,一點也不比孫享福的品級低,而且看樣子,以后還會給她升格,明擺著想讓孫享福做妻管嚴。
“你如果只是有些生發上的才能,或只是些許戰功,又如何當得陛下這番厚愛,別忘了那曲轅犁。”
虞昶見孫享福態度謙卑,反而覺得親近了些,也不再稱呼孫享福的官職,直接用你道。
虞昶這么說,孫享福才想起這茬,如今突厥大敗,李世民向全天下證明了他的才能,聲望日高,便不需要隱隱藏藏,趁著天冷,百姓工匠無事可干,便下旨工部也大肆打造曲轅犁,虞昶便是工部員外郎,自然是知道了曲轅犁的出處,以及它將給朝廷,給天下百姓帶來的好處。
唐初百姓的耕種能力是比較低下的,拿之前的幸福村做對比就可以知曉,整個種植體系里面,耕作為第一環,而且最耗體力的一環,是制約大唐農業發展的第一大因素,在耕上面革了新,倍數的提高了效率,對于完全不缺土地的大唐來說,就等于倍數的增加了農作物產量。
此功之大,足可封爵,但孫享福是李世民家臣,按例這份榮耀就屬于皇家了,再封爵的話,就會讓孫享福變成朝臣,李世民不愿意他成為朝臣,不封,別人也不能說什么,就像大戶人家的家奴一樣,放不放良,別人說了不算,家主不許,就是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