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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哪里出現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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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應一臉悲憤的道:“何止是危險,簡直就是世界末日!在一個叫土木堡的地方,這個帝國遭遇了自建國以來最為慘痛的一次失敗,二十萬大軍被敵軍以區區三萬之眾殺得一干二凈,五十多位文武大臣葬身沙場,數代帝王苦心經營,積累下來的精兵銳卒和人才一掃而空,連皇帝都當了俘虜!”

  李建成沉默片刻道:“這樣的結果也在意料之中,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講這個故事的用意。”

  陳應笑道:“陛下,你別急,故事還沒有講完。在得知這一噩耗之后,這個帝國的大臣們以空前的效率迎立了皇帝的弟弟,對敵人表示當了俘虜那位已經過期了,你們愛殺就殺,愛放就放,我們一點都不在乎,想打,我們奉陪到底!這些都很正常,不過,有一點很不正常……”

  陳應頓了頓,注意到李建成在認真的聽,繼續說道:“在新皇帝第一次上朝的時候,往日被那個蠢貨嚇得大氣都不敢喘的文官全跳了出來,將戰敗的責任全歸咎于那個蠢貨的愚蠢,要皇帝滅了那家伙九族。這一點倒沒有冤枉那個蠢貨,他確實該死,但是……大臣們似乎太過激動了,皇帝都還沒有作決定,他們就當著皇帝的面對那個蠢貨的同黨大打出手,在朝堂上活活打死了三個,著實讓皇帝見識了一回這幫文弱書生的血性和威武,據說,當時皇帝嚇得面無人色。”

  李建成皺著眉頭道:“這太放肆了,如果放在我們大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干出這種事情的人都要受到極為嚴厲的懲罰,絕不寬恕的。”

  “陛下,臣想那位皇帝估計也想懲罰他們,但是實在沒有那個底氣,因為對皇族最忠誠的軍隊和勛貴都被埋葬在關外了……”陳應望著李建成道:“最后他不得不捏著鼻子默認了大臣們的荒唐舉動,將那個蠢貨的黨羽全部處死。這事本身并沒有錯,但是跳出是非對錯的本身不難看到,開國倒了皇權,從此文官集團牢牢掌控著這個龐大的帝國,不管他們怎么貪污腐化,勾心斗角,將國事弄得一團糟,始終沒有人奈何得了他們,這一格局一直持續到王朝滅亡!”

  李建成此時仿佛已經明白了陳應的意思。

  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是文臣的致高理想,也是他們的畢生追求,難道這個觀點錯誤嗎?

  李建成心中有百般疑問,不過他只好耐著性子繼續聽下去。

  李建成開始思考,陳應所指的大明王朝,到底是哪個王朝?難道說是……李建成想破腦袋也沒有想明白的是,這個大明王朝還在八百年后。

  陳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接著道:“這一事件徹底改變了帝國的命運,在此之前,帝國銳意進取,四夷臣服,而在這一戰之后,這個帝國變得封閉保守,迅速喪失了開國皇帝橫掃大漠的那份血性,此后歷代君王都視邊關如畏途,別說御駕親征,連到邊關看一眼都不敢了。”

  陳應又停頓了一下,有些自嘲的說:“不過,凡事皆有例外,就像漢朝一樣,從高祖再到文帝、景帝,都是畏匈奴如虎,到了漢武文皇帝之后,這才徹底扭轉這個局面。那位在邊關一敗涂地,連自己本人都當了俘虜的皇帝死了幾十年之后,他的孫子偷偷溜出京城跑到邊境,調集大軍跟頻頻侵犯帝國邊境的游牧民族狠狠的打了一仗,而且還是十幾萬大軍反復沖殺的大戰,最終幫爺爺把場子找了回來,打得游牧民族在此后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敢再囂張,但搞笑的是,史書記載,此戰帝國軍隊殺敵十六名!”

  李建成是知兵,他脫口叫道:“這怎么可能!十幾萬大軍殊死廝殺,就算不用刀不用槍,只用磚頭對砸也不止死這么一點人的!幾萬人集會一個踩踏事件都要死掉上百人呢!肯定是記錯了!”

  “臣也希望這是錯的,然而這并沒有記錯,殺敵十六名,皇帝親自手刃敵軍士兵一名,堂堂正正的記錄在史書上。”陳應憤憤的吐了口口水,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是這樣,那就更不可能了!皇帝親自手刃敵軍士兵一名,說明戰事異常慘烈,敵軍都突破重重防御,殺到皇帝面前來了,怎么可能只消滅十六名敵軍士兵!”李建成突然想起剛剛新修的《晉書》,其中一段記載了一個戰役。

  晉永和八年廉臺之戰,慕容恪就用鐵鎖把戰馬連接起來,在善射的鮮卑士兵中挑選了五千名勇敢而不剛愎自用的人,列成方陣前進。時魏主冉閔,率領部曲反復沖殺至慕容恪陣前,其參軍高開為救慕容恪,被冉閔一矛刺傷,不治而亡。

  然而,那場戰役慕容恪雖然勝了,然而其麾下十四萬步騎被冉閔一萬步卒打殘,徹底失去戰斗力,就連后來圍攻鄴城之戰,慕容雋不得不派出鎮軍大將軍慕容評率軍進攻。但凡慕容恪還有半點實力,絕對不會放棄滅國之功。

  更為可惜的是,前燕在兩年之后,才真正派出控制中原各地,因為魏國用一座不足兩萬之兵,拼光了前燕二十萬精銳,前燕擔心進駐中原,引來東晉的干涉。

  “換作是臣,臣也不信,七八萬大軍出戰,殺敵十六名,皇帝手刃一人,也就是說那數萬大軍只消滅了十五名敵軍,皇帝這樣都能搶到一個,那運氣真的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是,史官就是這樣記錄的,文官們也是這樣說的。”陳應苦笑道:“當初臣在靈州之戰,臣殲滅突厥四萬余人馬,臣唯一親手斬殺之敵,還是戰后打掃戰場!”

  李建成這個時候,終于回過味了。

  他脫口道:“肯定是因為文官們不希望皇帝的真實戰績為人所知,提高皇帝的的聲望,所以將這一戰的真實紀錄藏,對,一定是這樣的!前面你就說過,在土木堡慘敗之后,文官第一次壓倒了皇帝,為了自己的權力和地位,他們當然不希望出現變數,再讓皇帝壓制!”

  他激動的一擊掌,說:“由此似乎可以推斷,在那次慘敗中,文官階層很有可能并不是清白的,沒準他們就盼著皇帝慘敗,把忠于皇帝的軍隊和將領全部葬送在關外,以實現他們一家獨大的野心……”

  說到這里,李建成突然渾身一震,目瞪口呆。

  因為他突然想到了前隋,想到了楊廣傾起百萬大軍。

  同樣是以絕對優勢出師遠征,同樣是敗得莫名其妙,精銳幾乎損失殆盡,同樣是……一切的一切,楊廣的遭遇,與大明王朝那位倒霉的皇帝的遭遇何其相似!

  不過,令人慚愧的是,這些世族門閥的水準似乎還不如大明王朝的文官,至少那幫文官做得不顯山不露水,而他們做得是那樣的露骨!

  楊玄感之亂,背后是誰,李建成非常清楚。

  天下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塵煙是怎么回事,李建成更加清楚。其實,李唐朝廷在這場裂變中,也扮演著不光采的角色。

  手法是一樣的,結果是一樣的,就連最終目的,也是一樣的!

  三征高句麗,楊廣葬送了百萬效忠他的軍隊,最后慘死的江都,落得無骨無存。

  可是,同樣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憤怒,在困惑,不知道那幫家伙拼命的拖后腿,不惜陰謀逼反陳應,一旦安西軍隊與朝廷反目,天下肯定大亂,李建成想不明白,他們到底圖個什么,現在閃電劃開了迷霧,可怕的答案帶著血淋淋陰謀,慢慢的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們圖的是權力!至高無上的權力!

  那幫家伙在大唐已經是超越法律的存在了,他們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生怕被別人分走一點點。

  為了永遠保住手里的權力,他們不擇手段的消滅挑戰者,哪怕生靈涂炭也在所不惜。

  卑鄙,無恥!

  李建成眼里騰起了熊熊怒火,手里的杯子格格作響,爆出一道道細細的裂紋。

  陳應留意到那只杯子的悲慘遭遇,沒有再說話,將一抹笑意隱藏在眼底。

  這段對話非常的隨意,多少有點不著邊際,卻像一枚扔入大海的千萬噸級核彈,即將掀起滔天駭浪。

  在這一刻,李建成終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軍隊才是他唯一的依仗。就像所說的那樣,俄羅斯只有三個盟友,既陸軍、空軍和海軍。

  那么大唐,李建成的盟友,其實也只有十六衛,天下三百六十座軍隊,四大都護府,只有那些依靠軍功起家的將領。

  如果沒有武將制衡文官,他們將會無限制的膨脹,終于把皇權壓制在腳下,肆意的蹂躪。

  陳應的故事講完了。

  李建成還在沉思,手微微顫抖,想必他的內心正在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

  陳應不再說話,該說的都說了,就看李建成怎么決斷了。

  他端起酒杯呷嘗著美酒,耐心的等待著。

  半晌,李建成抬起頭,勉強一笑道:“你的這個夢非常精彩。”

  李建成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心有余悸的道:“那些商賈……”

  “崇文黜武基本上就不可能再打勝仗了,崇商抑武……只會走向滅亡!”陳應望著李建成鄭重道:“商賈,只可以利用,而不能重用,這兩次關中糧食戰爭,一次是我被動反擊,一次是我挑起的,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都是貪婪的碩鼠。世族也好,商賈也好,他們都是一丘之貉,不分彼此!在商人眼中,他們才不在乎呢,哪怕王朝滅亡了,他們一樣可以賺錢!對于他們而言,整個王朝只是一個市場,在這里混得不好,他們隨時可以抽離資金走人!”

  李建成又是一拳砸在桌面上,不過這次更重,他的拳頭已經流血了。

  李建成仿佛恍然未覺的說道:“不提這些掃興的事情了,再給我講講你的那個夢,你好像說到這個王朝滅亡了,是怎么亡的?”

  “是在內憂外患中滅亡的。到了這個王朝最后五十年,邊患越來越嚴重,又遇上了可怕的小冰河時期,氣候變得異常惡劣,天災人禍不斷,官吏也越來越猖狂,最終,天災人禍把老百姓逼到了絕路,老百姓揭竿而起,要推翻這個王朝,在塞外的大敵也虎視眈眈。最可怕的是,哪怕都到了這一步,朝廷內的文武百官仍然內斗不休,互相拖后腿,當最后一批能戰之兵,最后幾個能打的將領被他們一一斷送后,享國三百年的王朝終于轟然倒下了。”

  陳應的眼中流露真摯的傷感,他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皇帝還是好樣的,直到最后也沒有向外族借兵來對付農民軍,當他輸掉了江山,輸掉了都城之后,在一棵樹上上吊自殺了,可惡的是文武百官!皇帝向他們借錢充當軍費抵御敵軍,他們一個個都哭著喊著說沒錢,但是等農民軍攻破帝都后,一口氣在他們家里抄出七千萬兩百銀,相當于整個帝國國庫二十四年的收入!”

  李建成望著陳應道:“這一幕,似曾相識啊!”

  “不錯,武德四年我們大唐與王世充大戰洛陽!”陳應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熱血沸騰的時候,一臉迷離的道:“秦王在洛陽大敗,朝廷損失十萬大軍,朝廷向他們借錢……”

  李建成憤憤的道:“他們趁機坐地起家,要瓜分河南府的地,河南大勝之后,朝廷欠了他們一屁股債!”

  說到這里,李建成豁然起身道:“朕終于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陳應卻平靜的坐在那里。

  李建成望著陳應道:“我知道你現在很是委屈,很是不甘,我會給你一個交待!”

  開元七年發現了很多事情,首先是大唐政事堂成為過往。

  李建成設立了大唐責任內閣制度,大唐責任內部十年為一任期,內閣首相負責組建內閣成員,內閣負責朝廷的日常運行。

  同時,將軍部獨立于內閣之外,設立軍部。

  皇帝是軍隊的唯一領導,內閣與地方不得干涉地方軍方事務。同時,地方安全,與正規軍剝離開來,原本的作為大唐軍隊主力軍隊的折沖府繼續保留,但折沖府只負責對內安全事務,如平定地方騷亂,處理突發事件。

  對外戰爭,則以軍方為主。

  一個最為經意間的事情,也悄然流傳出來。

  開元七年四月,皇后鄭觀音因為難產,一尸兩命。

  五月,因宮人告發。

  大唐太子李承道,與裴淑妃亂倫。

  李建成以大不孝之罪,罷黜李承道太子之位,流放嶺南。

  皇三子越王李承德,順勢成為大唐太子,入主東宮。

  六月,安西王陳謙與安寧公主舉行訂婚。

  六月的廣州城,已經非常悶熱了。

  李世民非常不習慣廣州的氣候,他只有每天泡了兩個時辰才能解解濕熱的火氣,然而,終于他不用為廣州的悶熱苦惱了,因為他現在望著眼前的戰報,手腳冰涼。

  “旬月之前,東海之戰爆發,扶桑大唐四百一十三艘戰艦被摧毀,時任扶桑大唐橫海大將軍長孫恒安戰死,是役十二萬五千扶桑唐軍沒有來得及登陸大唐的土地,就已經葬身魚腹。”

  “七日之前,安陽郡公、領軍大將軍,李世民的連襟,既長孫無垢的姐夫張琮身負重傷,麾下十一萬軍隊或陣亡或投降,全軍覆沒!”

  看完報告,李世民的手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渾身冰涼,呼吸困難,幾乎窒息!

  怎么會這樣?原先還節節勝利的。李唐朝廷的注意力,都被程知節或秦瓊吸引到了安西或安北,最不濟也是吸引到了嶺南。

  按照情報,李建成與陳應產生了隔閡,既使不兵刃相見,也會怒而奔走。

  特別是他的連襟張琮,這是一個被埋沒的人才。作為長孫無垢的二姐夫,他一直是一個文官出身,沒有想到四十二歲第一領軍,就顯示出了超凡的才華。

  首戰攻克福州,擒獲福州總管。

  次戰,拿下泉州。

  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再戰更是擊敗了唐朝名將,后起之秀,號稱大唐戰神李靖的入室弟子蕭諾,直接將蕭諾逐擊三百里。

  可以說,張琮這一路,占據了三分之二的東南,更是奇跡般攻陷了漳州,打敗了唐軍在東南最后一支軍隊。

  可以說,勝利的曙光已經出現了!

  然而,就轉眼的功夫,形勢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逆轉,扶桑大唐的無敵艦隊先勝后敗,被唐軍以寡擊眾,幾乎殺得片甲不留!

  這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李世民想不明白。

  突然,身邊的杜如晦仿佛恍然大悟道:”難道是因為陳應?“

  李世民遲疑起來道:”陳應?“

  李世民凝重起來:”他還沒死?“

  ”原本以為他沒死,可能是真沒有死“杜如晦苦笑道:”當初他遇刺,到處傳出陳應的消息,結果誰也沒有見過陳應的真身,所以我才推測他是真遭遇了不測!“

  ”這是一個陰謀!“李世民突然感覺嘴里發甜,一口氣沒有提上來。

  ”噗嗤……“

  一口鮮血噴去,李世民搖搖欲墜。

  杜如晦臉色蒼白的道:”陛下……“

  李世民頑強的搖搖頭,一臉猙獰的吼道:”朕沒事,朕不會再輸了!江南也好、嶺南也罷,本身就不重要,我們的決戰戰場在安西,在安北,秦瓊和程知節絕對不會讓朕失望的!”

  似乎是為了說服杜如晦,李世民連續三次鄭重其事的說道:“他們不會讓朕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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