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用實際行動,再次證明了那句恒古不變的名言:“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
長孫無垢雖然看似弱不經風,李世民看似乎強壯如牛。
然而,事情永遠不能只看表面。
風雨初歇,李世民癱倒在池邊,累得他連小手指都不像動一下。
而長孫無垢不僅拿著毛巾給李世民擦拭著身上的水珠,還服侍著李世民穿衣服。
李世民嘟囔道:“不穿,歇歇!”
長孫無垢指了指承乾殿方向:“別讓眾臣久等!”
李世民這才強自打起精神,配合著長孫無垢穿衣服。
二人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李世民精神萎靡不振,手腳發軟,而長孫無垢卻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李世民一身寬松的具服,有氣無力的向承乾殿走著,直到殿外,這才強打著精神,大步走向秦王府的承乾殿內。
程知節、侯君集以及滿頭是包的雷永吉,看著李世民進來,齊齊高呼:“臣恭迎大王歸來!”
李世民 李世民神色萎靡地坐在案幾之后,看著天策府的將領們。他嘆了口氣道:“有勞諸位掛念,咱們這一個坎總算邁過去了!”
長孫無忌遞給李世民一杯熱茶。
房玄齡杜如晦、杜淹等從外面快步走進來。
李世民看了看房玄齡和杜如晦等,笑了笑。
侯君集卻上前道:“大王,咱們何時動身去洛陽?”
李世民搖搖頭道:“去洛陽作甚?”
侯君集狐疑地看看李世民,而后看看長孫無忌。
李世民深吸口氣,又慢慢地吐出,冷聲道:“仗沒打完之前,我哪里都不去。”
就在這時,杜淹招了招手,一名隨從外面抱過來一個盒子。
杜淹望著李世民笑道:“大王,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個!”
“這是……”李世民遲疑了起來。
杜淹接過大盒子,用鑰匙打開,輕輕掀開蓋子,伸手從中取出一卷厚厚的帛布。杜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一邊緩緩打開帛布,帛布上繪制著宮城地圖。
李世民一張張緩緩翻閱。
長孫無忌僅僅看了一眼,滿臉露出驚訝,好奇的瞪大眼睛道:“這是什么?”
說著話的同時,扯過地圖也看起來。
杜淹笑道:“大興城太極宮輿圖!”
房玄齡與杜如晦的目光在空中一碰,齊聲驚叫道:“太極宮的輿圖?”
杜淹點點頭道:“正是,費了好大的勁啊,臣絕不相信宇文愷的會不留底圖,就擒住了他的兒子宇文儒童和宇文溫,嚴刑逼問三個月,這才從宇文愷的墓葬中獲得此圖,當世僅此一份!“
長孫無忌怔了怔,緩緩抬起頭,回望著李世民,小心翼翼的把地圖,推回了李世民手邊。
李世民淡淡道:“執禮……早就知道……我要這個?”
杜淹點點頭道:“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于無算乎!大王戰的不是一戰,而是一國之鼎,必須多算。當然,這也是最后一步!”
李世民的目光凝重起來,緩緩道:“長安城中駐兵,最主要的有三部分,齊王李元吉的長林軍,東宮的左右清道率以及陛下駐扎在太極宮的左右武衛。這三部分軍隊,數量高達將近五萬人馬,何況還有西城左武候衛以及東城的右武侯衛,這將近三萬兵馬,都不是我們的人。我們秦天策府左、中、右護軍不過五千人馬,五千對八萬……”
眾將領全部沉默了。
就算發動武裝政變,實力懸殊,他們沒有任何勝算!
侯君集和雷永吉,段志玄、程知節包括尉遲恭,全部沉默,沒有人應答。
杜淹道:“這次,我們的計劃其實失敗了,陛下沒有責罰太子,僅僅赦免張亮,說明陛下并沒有相信!”
李世民點點頭道:“太倉促了,計劃不完善!”
杜淹搖搖頭道:“不是不完善,而是因為有陳應!”
“陳應?”李世民緩緩皺起眉頭道:“他!”
“對!”杜淹苦笑道:“我們埋在東宮的細作傳回的消息,當時陛下已經勃然大怒,呵斥太子,是陳應登上大駕玉輅,向陛下諫言……只是非常可惜,我們的細作,級別太低,無法靠近,沒有聽到他說了什么,不過自此之后,陛下就返回了太極宮!”
長孫無忌憤憤的道:“又是陳應,屢次三番壞我們秦王府的好事!”
房玄齡苦笑道:“長孫參軍,你也不好好想想,站在陳駙馬的角度,他能怎么做?出手施救秦王,幫忙太子解圍,將此事壓下來,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雷永吉指著李世民身上的傷痕道:“你看大王身上的傷,這怎么就幫助大王了呢,這可是把大王往死里整!”
房玄齡望著雷永吉鼻青臉腫的樣子,悠悠長嘆一聲不再說話。
李世民看了看身上的傷,又一陣頭疼,他剛剛想說話。
杜淹道:“觀陳大將軍行事風格,他一直以來,都在恪守本分,從無逾越,而且,他從未介入奪嫡之爭。我最擔心的,并不是他不幫大王,而是他徹底投向太子。”
侯君集一愣。
杜如晦解釋道:“他是朝廷重將,一旦他為太子所用,大局就會變得對我們極度不利。只要他保持中立,長安城內的問題,我們就能夠自己解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一旦讓陳大將軍逼著跟我們翻臉,對于我們秦王府來說,那才是滅頂之災!”
長孫無忌想了想道:“陳應就算保持中立,兩不相幫,可是一旦……那個時候,陛下或太子調左武候衛大軍,他肯定會聽從命令!”
李世民點點頭道:“陳應最厲害的地方就是練兵,現在左武候衛在他手中時間尚短,一旦被其訓練三五個月,左武候衛一定會脫胎換骨,成為精銳中的精銳!”
李世民說到這里,眾將領都更加糾結。
因為一旦如此,他們更沒有勝算。偏偏左武候衛還負責長安城的治安防衛,一旦到了那個時候,恐怕他們剛剛動手,這邊陳應就可以率領左武候衛將他們一舉拿下。
房玄齡皺起眉頭,緩緩道:“大王,既然陳大將軍不能拉攏,何不讓他外放?”
“外放?”李世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沉吟道:“這也是一個好辦法!”
房玄齡道:“這幾天就算了,等過些時日,大王前往宮中向陛下提提此事,只要告訴陛下,老虎不應該關在籠子里,陛下應該會同意陳應外放,哪怕不能外放西域,至少也應該讓他接替李世績,成為安東大都護!”
程知節點點頭道:“就算左武候衛大將軍讓李世績干,也比陳應強,至少李世績用兵還有脈絡可尋!”
杜淹笑道:“此時不急,大王最先著手的地方,應該是親自前往太極宮,驗證一下這份輿圖到底有沒有不實之處,畢竟這份圖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東西了!”
李世民點點頭。
自從秦王李世民在東宮夜宴時“中毒”吐血昏迷,李淵卻出乎意料的沒有處理任何人,只是撤掉了對李世民的監視,以及對張亮的審問。
表面上看,大唐朝廷的奪嫡之爭陷入了暫時的平靜,可是明眼人卻知道,這僅僅是表面現象,而暗地里則暗流滾滾!
不過,這一切與陳應無關,因為陳應已經返回清林里忙著過年。
在唐朝,還沒有過春節的說法,不習俗早已形成。
這也是陳應來到唐朝的第六個春節,也是陳應唯一一個不在軍營渡過的節日。
此時,大唐把過年叫“元正”也元旦(既正月初一,而非公歷一月一日)。
除塵日也就是臘月二十四日,所謂“掃塵”就是年終大掃除,家家戶戶清掃蛛網揚塵、清洗。
當然,作為陳應這樣的大戶人家,事實上所謂的“掃塵”只是象征性的工作,畢竟家里有那么多傭人和仆役,如果家里還有蜘蛛網或塵埃,恐怕內院和外院管事會羞愧得自殺。
陳應一大早起來,也和其他普通百姓人家一家,整個家族,李秀寧、李道貞、許二娘、深田花音以及陳應的四個媵妾,全部戴勝頭套,手套,拿著掃把、簸箕開始進行大掃除。
就連李嗣業與陳謙也裝模作樣,拿著小巧的玩具掃把,跟在眾人身后,摸爬滾打。
李秀寧對于清掃家務的工作非常具有熱情,關鍵是她現在大著肚子,陳應哪敢讓她爬高下低,陳應成了李秀寧的專職保姆,走一步跟一步。
李秀寧感嘆道:“人啊,千萬不能懶惰,一旦懶惰了,整個人也就廢了,以前的時候,我非常勤快,無論是在長安城的唐國公府還是在太原城的府邸,都是我自己打掃的,特別是阿爹的書房,可是現在……”
說到這里,李秀寧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道:“別說打理府邸,就連陳家堡到現在,我都沒有來得及看清楚這里的一草一木!”
陳應的眼睛時時的注意著李嗣業與陳謙這小哥倆。
如今二人的年齡正是人憎鬼厭的年紀,活潑好動,無法無天。
果然,就在李秀寧感慨萬千的時候,陳應一下竄得沒有影了。
李秀寧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了聽眾。
此時陳謙摔在地上,哇哇大哭。
其實,現在穿得衣服多,陳謙根本就沒有受傷,他的哭鬧只是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力而已。
陳應沉著臉道:“謙兒,起來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陳謙一看陳應也不抱自己,小嘴一抿,哭聲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