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征暗罵了一句,被陰司差吏給坑了!
但是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他又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在這種磨練下變得強悍了。他福至心靈,絕不浪費機緣,盤膝坐下來飛快運轉起《古神煉》。
那一絲冥火讓他極度痛苦,但是就好像一塊磨刀石,而他的魂魄就像是一柄鈍刀。
宋征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次修煉了多久,當它感覺到冥火的力量逐漸減弱,最終消散之后他才停止了功法,睜開眼來忽然有一種“新生”的感覺。
放眼望去,好像整個世界都不同了。
他剛剛提升到知命境的時候,也曾經有這種感覺,但現在和那個時候又有所不同——那個時候的“不同”感覺,是身軀層面的本質飛躍帶來的,而這一次,是魂魄層面。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身軀一晃,有一道淡淡的虛影從他的身上浮現出來,和他一模一樣,神情也是一樣震驚。
“陰神!”他大喜,終于從“內照”層面突破到了陰神。陰神境界,魂魄凝固如有實質,可以施展多種魂魄層面的神通。對于相應的道術也有了極強的抵抗力,甚至有能力反震道術。給施法者致命一擊。
妖族有很多詭異的魂魄法門,往往讓人防不勝防,隨著圣旨的不斷頒布,他早晚會遇上這一類的妖族強者。現在成就了陰神,他憑空多了三分底氣。
這一次,宋征是真心實意抱拳拜倒:“多謝大人!”
赦魂鐵令所聯通的幽冥之處,陰司官衙當中,那差官哼哼了幾聲,說了幾句宋征聽不懂的話,但書生能猜到,不外乎一些勉勵、提點的話,讓自己用心幫祂們辦事罷了。
宋征當然點頭答應著,反正那邊的存在,恐怕也聽不懂他的話。
唰——
赦魂鐵令打開的門戶關閉了,宋征收了這寶物,摸著下巴沉思片刻,出門去找潘妃儀。
他出來之后打算跟史乙幾個說一聲,可是整個院子只剩他一個人!桌上留著一張條子,是史乙那潦草的筆記:苗家小鋪,有吃有喝。
他不由得罵了一句:“一群沒出息的東西。”
史乙現在對自己的奇陣很有信心,布下了陣法幫宋征護持,就不用管了。宋征從奇陣中出來,也趕去了苗韻兒的小店。
鹵肉鋪中生意興隆,史乙幾個人占據了店內一角,苗韻兒笑瞇瞇的又端著一大盤獸肉上來,脆生生的喊著:“胖子你讓一讓,上個菜。”
王九以不符合身材的敏捷迅速挪開了地方。
這一大盤足有七八十斤,王九滿意的咂咂嘴:“韻兒丫頭夠意思!”
苗韻兒笑瞇瞇的問:“酒還夠嗎,雖然酒不好,但是咱這里管夠。”
趙綃看著桌子上還剩一大壇,剛說了一句“夠了”,周寇已經抓起酒壇,一口吸干了。趙綃:“……”
周寇放下酒壇子,臉不紅心不跳:“現在不夠了。”
趙綃往后挪了挪,有些后悔跟著三個一起出來了,丟不起這人。
苗韻兒卻不以為意,一拍周寇的肩膀:“行,你等著。”
店內忙忙碌碌,幾個人熱熱鬧鬧,卻少了一個人。
潘妃儀在大焱商號的后院。整個院子暗中被一枚七階奇陣陣環籠罩,一只蟲子飛進來,也逃不開潘妃儀的感知。
后院的倉庫中有幾座巨大的秘柜,那是存放珍貴貨物的地方。
潘妃儀在自己的閨房中,眼前的一枚刻滿了靈符的精致金盒打開,從中射出一片光芒,一名中年人,正隔空和潘妃儀商談著。
中年人面目和藹,隱隱透著幾分愧疚。
“儀兒,你又挺過來了一次,太好了,爹知道你一定能行。”
潘妃儀一臉平淡:“這十天的收入我傳送回去了,同時還有一張清單,是缺貨的東西,你讓人盡快準備好。”
中年人神情一黯,點頭道:“好,兩個時辰后給你送過去。”
“嗯。”潘妃儀答應了一聲,就要動手蓋上靈符金盒,中年人連忙喊了一聲:“儀兒……”
潘妃儀:“還有什么事嗎?”
中年人有些支吾,他后面忽然有人一把將他推開,換成了一名柳眉細眼的中年婦人。
“夫人你……”
“沒用的東西,連話都不敢說。”中年婦人斥責一聲,潘妃儀的父親站在后面,嘴唇動了動,但還是在夫人長年累月的積威下,慢慢退了下去。
潘妃儀的眼中,又多了幾分冷意。
中年婦人道:“儀兒,你做的的確還不錯,但是仍舊不夠……”
潘妃儀終于忍不住了,冷笑打斷她:“還不夠?一個被你們拋棄的孩子,仍舊要為你們賺錢,每個月至少千萬元玉的利潤,你還覺得不夠?你還想要我怎么樣?對你們感恩戴德,把一切用性命掙來東西全都雙手奉上嗎?”
中年婦人大言不慚道:“你別忘了,是誰養你到這么大。”
潘妃儀不齒冷笑,不在于這種人爭辯。
中年婦人道:“利潤很高,可是你也別忘了,消耗也很大。培養一名死士,我們至少要花費百萬元玉,而一次圣旨,派去的死士幾乎就會消耗殆盡,我們又得準備新的。
這樣算下來,利潤其實并沒有你看到的那么驚人,一個月幾百萬而已。”
“而已?”潘妃儀再次冷笑,可是中年婦人并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么不對。她接著道:“而且最重要的是,到現在你也沒有能為我們弄來一件真正的重寶。
你從小在修士之中長大,怎么就不明白,再多的普通資源,也比不上一件真正的重寶的意義。無論是對散修的吸引力,還是關鍵時刻發揮作用,重寶就是重寶,是不可替代的。”
潘妃儀不說話,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不屑于說。中年婦人的每一句話里都透著不滿和指責。她隱隱有些后悔,最初答應跟家里合作。或許,從他們拋棄自己的那一刻開始,再也不和這一家人聯系才是最好的選擇。
對方略微停頓了一下,最后說道:“我和你父親已經商議過了,如果這個月,你還是無法達到我們的要求,這什么大焱商號也就不用開了,我們不會再支持你了……”
“夫人,”潘妃儀的父親在后面著急喊了一聲,卻被厲叱了回去:“閉嘴,沒用的廢物!”
潘妃儀心中已經興不起什么憤怒了,她只覺得陰冷,甚至稱不上失望。這算什么?第二次拋棄我么?
她再也不發一言,伸手蓋上了符文金盒。
同州城內,中年婦人怒火中燒,一把拍碎了桌子:“放肆的賤婢,她以為她是誰?果然是賤種!”
潘妃儀的父親往后躲了躲,生怕被遷怒。
她從房間內走出來,陽光被屋檐切斷,一半落在了她的臉上。
北地的冬季更長一些,但現在已經有了轉暖的跡象。潘妃儀卻覺得冰冷,可陽光又讓她感到刺眼。
那個女人對她一向刻薄陰毒,她其實已經習慣了。以前有爺爺在,她都是能躲就躲,現在……
她環視這院子——她已經冷靜下來,開始思考自己的處境。
父親找上門來,要跟她“合作”開設大焱商號的時候,她的確有些惡心。但是這段時間下來,大焱商號對于她,已經作用巨大。
她也同樣從中得到了好處。如果沒有大焱商號的支持,接下來的圣旨中,她也會處境艱難。別的不說,那些珍貴的奇藥,她就要自己花錢去購買,漸漸就會入不敷出,窮困潦倒也往往意味著破敗而亡。
“唉……”她幽幽一嘆,忽然有所感應看向了院門口,有人敲門,和聲問道:“潘姑娘,你在嗎?”
潘妃儀壓下心中的情緒,打開門看到外面的宋征,她頷首:“書生,你來了。”
宋征走進來,不虛偽不客套,問道:“我修行《古神煉》略有小成,想請你幫我換來這部心法的道術部分。”
潘妃儀苦笑一下,想要告訴他,自己現在有心無力,宋征已經從懷里拿出一物遞過來:“你看看這個,可還足夠?”
這是一部書匣,打開來里面是一摞尺牘,上面一行深奧古文字:虛空真知錄。
她只看名字就暗吃了一驚,如果不是好為大言的一些蠢貨隨便亂起的名字,那么這部功法等級讓人惶恐!
她接過來,小心翼翼的看了幾頁尺牘,越看越震驚,這部功法太強悍了,包羅星海,領帥一切真知!
她一時間不敢再看下去,連忙還給了宋征,問道:“這是你修煉的功法?”
宋征進步飛快,潘妃儀早就猜測,除了天火賞賜豐厚的原因外,他的功法應該也極為不凡。如果是這一部《虛空真知錄》,那么一切就能解釋了。
但宋征搖了搖頭:“我沒有修行這部功法。”他斟酌了一下,決定還是暫時不要告訴潘妃儀自己不肯修煉《虛空真知錄》的真正原因;不是他信不過潘妃儀,而是因為天火天可怕。
機事不密則害成,他以前讀書的時候,常被父親這樣教導。
“我另有功法,不遜色于這一部。這一部乃是天火賞賜,得到的時候,我已經根基牢固,沒必要更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