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公孫珣與曹操俱皆呼喊舞樂,眾人也齊齊強打精神,準備將這件尷尬之事給就此放開。
然而,那卞姓老頭退回到堂前門檻處以后,卻并未直接喊自己女兒出來,反而是由他開始,幾個人率先奏了一段音樂。那樂聲雖然是幾人合奏,卻節奏緩慢,毫無吵鬧之意,倒是顯得飄忽而清婉……
不過,這么奏了一小會功夫后,卻依舊不見有人來。
公孫珣和曹操倒也罷了,畢竟見多識廣,所以都還能沉得住氣,可夏侯淵與韓當卻都是一等一的老實人,一時間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義公不知道,”就在這時,那婁圭見狀忍不住發聲道。“這是舞樂常用的手段,故意磨蹭下來拖延時間,專等到你心浮氣躁之時,那舞女才會出來……屆時心焦之下,便是只是五分顏色的人你也能當成八分的人物!”
韓當和身旁的夏侯淵恍然大悟,但下面一個吹笛子的樂師卻是定力不夠,聞言直接被嗆了一下,然后干脆走了音調,并隨即引來了上首主賓二人的怒目而視……當然了,公孫珣和曹操的怒目不是對著樂師的,而視對著婁圭這廝的。
“婁子伯,你不賣弄會死嗎?”公孫珣無語至極。
“子伯,你便是隨文琪做了這么多事也未曾有半分長進。”曹操也是分外無言。
婁圭討了個沒趣,便趕緊低頭裝死。不過,得益于他的劇透,那老頭也不好再硬撐下去了,所以隨著一個陡然拔高的音符,正主也是終于出場了……從堂外踱步進來的乃是一個素衣女子。
公孫珣定睛一看,卻不禁有些失望……倒不是說女子容貌不行,對方低著頭,一時也看不清容貌,而是說人靠衣裝、馬靠鞍裝,一個民間流浪樂戶的女子終究是沒什么行頭的。這一身素衣,不要說跟公孫珣在洛中所見的宮廷樂戶女子相比了,便是尋常郡府、軍營宴飲時郡國、軍營的樂戶也是比不過的。
當然了,等走到亮堂的堂中,踏上虎皮之后,還是能夠看出來這女子卻有特色的,最起碼她的身材倒是不賴,尤其是夏日炎炎,對方卻只能久候在堂外門邊,一身汗水早已浸透衣服,此時倒是顯得身材格外玲瓏有料。
不過從公孫珣的角度來說,他有如此想法或許是因為年齡的問題……要知道,他的正室妻子趙蕓今年不過十六七歲,就算是容貌不錯,但身材卻是天然不足了……缺什么想什么嘛!
而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這女子已經抬起頭來了,周圍眾人也是不由一怔。
無他,此女約有雙十模樣,卻果然有七八分顏色!而如果再加上之前令人失望的素衣妝容反襯,倒是顯出了分顏色的感覺。
“賤婢卞玉,見過兩位少君。”樂聲未起,女子也尚未起舞,只是微微一禮。
“好!”色中惡鬼曹孟德當先拊掌。
公孫珣心中一動,卻也是微笑抬手。
話說,樂戶這個東西,乃是如今天底下少有的超出私人奴婢范疇的賤籍,當整個社會都已經近乎于完整的步入封建時代的時候,樂戶卻仍處于近乎于奴隸的社會階層……從宮廷中的樂戶到這種流浪樂戶,都是如此。這些人被整個社會所拋棄,沒有婚姻的自主權,沒有擇業的自主權,世世代代無法翻身,根本就是奴隸社會遺留下來的殘物。
而漢代歷史上僅有的兩次樂戶翻身也基本上是靠著女子姿色……一個是漢武帝時的李夫人,一個是漢成帝時的趙飛燕,二者全都是成為了天子的玩物才得以史書留名。
那么可以想見,這家流浪民間樂戶,大概是把自家的這個女孩當做了擺脫命運的依靠了,不然也不至于快二十歲還是一個女孩打扮……至于今日為何出現出現在此處,還不是因為堂中大多都是年輕貴族男子嗎?
不過,公孫珣雖然想到了這一層,卻不止是哀嘆于樂戶的命運,也沒有想著什么階級仇恨大于天之類的東西……他所想在意的乃是對方姓氏!
卞姓女子,樂戶賤籍出身,此時來到色中餓鬼曹孟德府上,又被這廝一眼看中,那還能有誰呢?
儼然只能是超出趙飛燕、李夫人的卞夫人了!這位可是自王后至太后,母儀天下數十載。
自己莫非是見證了歷史嗎?或者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想,日后的魏王往后來給自己跳舞助興?
一時間,隨著女子翩翩起舞于那只破虎皮之上,堂上眾人雖然全都矚目于此人,卻又各懷心思。
歌舞散盡,眾人也多醉意朦朧,曹操呼喊著讓這隊舞樂多留幾日后,也是被出來清掃局面的丁夫人下令給扶進了后院,公孫珣等人自然也要再去沐浴休息。
等回到了客房,曹家雖然派來了美婢過來侍奉,卻被夏日嫌熱的公孫珣給攆了出去……倒是一夜無言。
第二日一早,公孫珣草草在曹家用過早飯,便帶著婁圭、韓當和曹操、夏侯淵,還有過來湊熱鬧的曹仁、曹純兄弟,一起按照昨晚的約定徑直往渦水而去了。一行人兜兜轉轉,日上三竿之時便已經來到此行目的地的雉鄉,然后眾人不及做正事,那曹仁、曹純便嚷嚷要去看出過黃龍的古井……熊孩子在哪里都最討厭,更兼幾人也確實好奇,便索性喚來了當地里長,讓其帶路去觀看一二了。
“曹少君,還有這位公孫郎中,”到了地方,里長畢恭畢敬立在一旁,然后就往一處前面立著碑的破井指了一下。“此處便是那黃龍之井……當日黃龍飛天以后,縣君便讓人在此處立碑,以做記載。”
曹仁和曹純飛速從車上跳下,然后直奔井口,卻又畏畏縮縮不敢去看,直到其他大人一起上前,方才小心探頭。
“什么都沒有!”曹仁大失所望。“而且這井也太破太小了些!”
曹純也是連連點頭。
公孫珣仔細觀看一番,也是眉頭緊皺……要知道,自家老娘雖然說過閃電什么,但卻唯獨對龍之一字并未深解,再加上這畢竟是曹操家鄉,此龍也是有所暗示,所以他對此事一直都是半信半疑!
可是回到眼前,看著眼前的古井,僅以常識而論,這井雖然幽靜,卻真的是破爛不堪,而且井口窄小,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出真龍的地方吧?
“只怕我猜的不錯,純粹以訛傳訛而已,名為黃龍,實為謠言。”曹操打量一番后也是不禁搖頭。“這種破井,哪里出的了真龍?妙才當日所見怕真是一條黃魚或水蛇!”
“也不好說,”自帶抬杠屬性的婁子伯捻著短須答道。“俗話說,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指不定此處確實曾有蛟龍化為黃蛇在此處長居呢……”
“子伯你且閉嘴。”曹操忽然解衣言道。“我有一法,可證真偽!”
說時遲那時快,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原本波瀾不驚的井水之上,忽然就有一條黃色水線自上而下,從天而落,卻是將這番靜謐氣氛擊了個粉碎……也將公孫珣自遇到典韋以來,心中纏繞的那一份天命的迷信給干脆利索的擊了個粉碎。
那邊曹操已經開始拎褲子了,而眾人卻大多面色蒼白外加神情呆滯,似乎生怕下一瞬便風云突變來個雷劈電閃把大家一起給活劈了。
然而,夏日炎炎,晴空萬里,哪里又有什么變化呢?
“如何?”曹操得意問道。“你們還以為此處有真龍嗎?”
公孫珣大笑一聲,第一個反應過來,然后居然也是解衣寬帶起來,并將自早間積攢到現在的腹中還元湯給傾倒了出來……曹仁、曹純兩個熊孩子也是有樣學樣,瞬間古井旁便變得不忍卒睹。
可憐此處的里長,有心想攔卻又不敢上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被認為是鄉中吉祥寶地的地方被這群貴公子所毀……一陣頭暈目眩之下,這位差點暈了過去。
“走吧!”轉過身后,公孫珣已然神清氣爽,不再猶疑。“且去憑吊渦水!”
于是乎,自曹孟德以下,眾人發一聲喊,就帶著東西徑直往渦水畔而去了,然后再無一人眷戀什么黃龍什么古井了。
不過,說是做正事憑吊河水,卻因為有母命的緣故,實際上乃是改成了祭祀的姿態。
案幾擺上,犧牲奉上,先是眾人一起上前,向渦水本身,還有生長于渦水畔的老莊二人祝酒行禮。然后,曹操等人退下,公孫珣便以祭祀先祖的禮儀奉上玉帛,再度認真行禮。
而值得一提的是,非只是韓當,便是婁圭也以家臣的名義留在了公孫珣身后,完成了此番祭祀……這倒是讓曹操略生感慨之意。
祭禮繁雜而又嚴肅,可是辛苦許久之后,等到最后一步時,公孫珣卻不等身后里長招呼鄉民上前幫忙,居然突兀一腳踹在了充當祭臺的幾案上……那幾案登時就從河岸上跌落,連著玉帛、犧牲俱皆翻入渦水之中。
“且去,且去!萬物若真有靈,先賢也好,河伯也罷,時空彼岸先祖也行,俱當饗我意!”烈日之下,波濤之上,渾身汗水的公孫珣轉身拂袖言道。
夏侯淵、韓當等老實人再度不知所措,倒是曹操見狀愈發大笑起來。
當然了,不管曹操和公孫珣這二人如何狂性大發,今日的正經事情也算是就此完結了。
“文琪。”一番折騰之后,就在眾人準備轉向回身后的鄉里中避暑時,曹操捻著自己濕透的衣服當先言道。“夏日酷暑,既然來到河畔,哪里能不去沐浴一番呢?”
公孫珣也是登時失笑:“正是這個道理,這河伯剛拿了咱們的祭品,若是不能沐浴一番,豈不是便宜他了?”
話到此處,眾人又喚來那面色慘白的里長,詢問何處方便沐浴。
那里長心驚膽戰,但還是指向了一處地方:“不瞞曹氏少君和這位公孫郎中,彼處樹蔭后有鄉人專門在河邊淺灘處挖出了一處水潭,水流平緩卻不失活水清麗,更兼深淺得當,還鋪了石子,不至于失足,所以向來都是晚間勞作歸來的農人洗浴之處……”
“如此便好。”曹操也不理會其他,便挽住公孫的手徑直過去了。
曹仁、曹純剛要跟過去,卻被夏侯淵給一手一個拎了下來。
“既如此,”婁圭也失笑言道。“妙才還有義公,咱們去鄉里中躲躲太陽如何?”
眾人自然無話。
且不提身后如何,另一邊公孫珣與曹操來到河畔,便直接脫衣解帶,裸身入水,俄而又有人送來些搓背的草木灰放在岸邊,然后離去……依照儒家制度,河邊沐浴乃是一等一的雅事,甚至很多地方都有以此為主題的節日,所以二人才脫得如此利索。
“他們并未跟來,”公孫珣一個遼西人,水性自然不好,便只能倚在岸邊浸泡。“孟德兄可有見教啊?”
“乃是專門與文琪賠不是的。”樹蔭之下,水潭之中,二人赤身相對,依靠在水潭另一側的曹操也終于吐露了實情。“你那貍貓如今并不在我身邊……”
公孫珣面不改色……以他的智慧,哪里會想不到這一點?若曹孟德只是不想還,那也不必一直不讓那只肥貓露面吧?
只是怎么說呢?自從典韋一事后,公孫珣心里便裝著天命、地域這些亂七八糟事情,著實有些思緒不大集中;再加上天氣確實炎熱不堪,他一個北疆之人,也真的是有些萎頓而已。
“是逃了還是死了?”公孫珣眼看著曹操說不下去,也就只好擅自猜度起來了。“若真是如此,也實在是不怪你……”
“非也。”浸在水中的曹操不由尷尬言道。“是被人索走了。”
“家中哪位長輩?”公孫珣面露恍然。“要是這樣,也是無妨,終究不是你過錯。”
曹孟德不由干笑:“乃是被文琪在尚書臺當面直斥的權宦曹節給索要走了!”
公孫珣不由一怔,然后目瞪口呆。
曹操見狀愈發尷尬起來:“當日曹節遣人快馬來此處,許我父如何如何,以求此貓。而當時,雖然曹節并未復起,但我父、我叔父還有我,都覺的曹節此人必能再掌局勢……再加上彼時我雖然表面豁達,內心卻郁郁不堪,也是把曹節當做了一根救命稻草,便一時糊涂許了此事。”
公孫珣張口欲言,卻又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文琪。”曹操不由嘆氣道。“你并不知道,將那貍貓送走以后,當日我便后悔了……非是憐惜一貓,乃是我漸漸想通,大丈夫生于世,怎么能耐不住蹉跎呢?孟子所言,你我俱能背誦,可為什么事到臨頭卻要尋求茍且手段呢?我曹孟德既然已經是這個局面,不去潛心讀書,磨礪己身,反而靠送禮物去投機一個權宦,事情傳出去,豈不是要被天下人笑話?”
公孫珣終于嘆了一口氣。
“當然,”曹操繼續在水中言道。“我當時也沒想到文琪會因此家中不睦,更沒想到你會給我家幫忙,求得何貴人之兄來安葬我家親戚,最讓人想不到的是,你居然如此有慷慨志氣,孤身入宮與曹節相爭……如此局面下,我的所作所為,豈不更像是小人行徑?”話到此處,曹操以水潑面,擦臉言道。“文琪,我百般設計,以至于鬧出昨晚笑話也不愿意直言此時,真不是賠不起一只貓,而是實在羞恥難耐,不想提及此事!”
公孫珣緩緩搖頭:“孟德過慮了,士有忍恥之辱,必得就事之計……我的慷慨,乃是被曹節反制,逼入一隅,不得不做的;倒是你能夠知恥而后勇,懂得砥礪自身的道理,反而讓我艷羨!”
曹操連連苦笑:“話雖如此,有時夜間夢醒,卻也是心緒難平啊!”
“哦?”
“此處只有你我二人,我直言好了,別看我豁達恣意,但看到文琪白馬銀鞍,往任千石縣令,然后又想到你誅殺王甫,面斥曹節,為天下人所重……官職也罷,聲望也好,儼然后來居上,我心中其實也是有些妒忌的。”
“曹孟德也會妒忌別人嗎?”公孫珣不由失笑。“莫不是在唬我?”
“我唬你作甚?”曹操當即撇嘴。“你可知道,我昨夜見那卞玉其人如玉,一度想直接納進來的,就是因為文琪在此處,我心中裝有心事,所以才沒心思的……昨夜輾轉反側,我沒有想那卞玉,卻是在想文琪你啊!”
公孫珣不由暗笑……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呢?也是想了一晚上的黃龍與你曹孟德,這才拒絕了美婢服侍。
而一念至此,公孫珣卻是面上微微一笑:“不管如何了,孟德兄與我坦誠相對,這貓的事情就此作罷,我回去自然與我家夫人有言語相對……除此之外,我還有一言要與孟德兄你說。”
“此事你能不笑話我便好。”曹孟德長呼了一口氣道。“其余話語,盡管道來!”
“黃龍之事此時我也覺得虛妄可笑,”公孫珣忽然正色言道。“但虛妄之中亦有道理所在,我昨夜聽到你那連襟兄弟夏侯妙才所言,曾有所思……”
“愿聞其詳。”
“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云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于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井盆之內……這是我母親所教我的,不知對不對?”
“若是真龍,自當如此。”
“其中,真龍未得風雨之時,時常被人認成水蛇黃魚,也是常事吧?”
曹操大笑頷首。
“可若是真龍,又怎么會因為自己萎縮于井盆之內而自慚形穢呢?待到風雨匯聚,它自然會騰空而起。”公孫珣靠著潭壁認真勸道。“孟德兄才德俱佳,當日你我共飲,你說愿得征西將軍以慰平生,我是沒有半點懷疑的,今日也是如此!大丈夫生于世間,應該一日不墮其志!弱冠志氣,更該如此!”
曹操聽得此言,忽然從潭水中站起,不顧渾身,便于水中行禮拜謝:“文琪今日激勵之盛意,操絕不敢忘!”
公孫珣也是大笑,他水性很差,便伸手扶住潭岸,想站起身來還禮……然而,甫一按住岸壁卻覺得手下有一活物滑膩不堪,回頭一看,更是大驚失色,然后一聲驚呼,連跑帶游,直接往對面逃去。
曹操抬眼一看,不由大笑不止:“大丈夫以龍自比,居然怕一條水蛇嗎?”
公孫珣逃離彼處,回頭一看,果然只是一條黃色水蛇,便不由面色通紅:“我一北人,不識南方風物,還以為是毒蛇呢!”
曹操不由嗤笑:“圓頭水蛇,也未曾聞有什么毒……”
公孫珣愈發臉紅:“蛇類紛雜,你怎知這一只不是個有毒的?”
曹操連連正色頷首:“文琪說的對,這哪里是個毒蛇,分明是一只要化龍的毒蛟……只是被文琪一掌給壓的半死不活了。”
公孫珣尷尬不已,細細一看,果然那蛇是被自己當時一掌給壓得不行了,便惱羞成怒,直接上前揪住蛇尾給遠遠的扔入了渦水之中。
出了這種事情,更兼二人心結俱解,自然也就懶得再廢話了,于是,兩人互相幫忙拿草木灰搓了背,便匆匆起身而走。過說來也巧,等二人出浴以后,天色漸漸陰沉,也多了些涼風,卻又沒有雨勢的感覺,倒也讓人覺得舒坦,想來歸途中就不會如來時那么讓人煩躁了。
甚至于風清氣爽,眾人憑馬而立,居然有些舍不得離開渦水了。
“渦水湯湯,”曹操立馬于水畔,昂然指點。“仔細想來,雖不是什么大河,但卻處于中原腹心之地,沿途文華風貌,倒也不弱其他地方……”
“這倒也是。”公孫珣面不改色坦然應和道。“不說別的,只老莊二人便足以稱道了,何況還有孟德兄你這條潛龍呢?”
曹操當即大笑,不知道算不算恬不知恥:“其實文琪母族也在此處,說不定將來此處也會以你為榮啊!”
二人一時尬吹,倒是讓夏侯淵這老實人聽著有些尷尬,便趕緊上前勸道:“剛剛憑吊了先賢,此時又怎么能對他們如此隨意呢?”
“妙才如此看不起我嗎?”曹操聞言愈發大笑不止。“我曹孟德今日雖然落魄,但焉知我日后不能與兩位先賢并列?”
“非是此意……”
“說的好,孟德兄志氣可嘉!”夏侯淵剛要反駁,卻被公孫珣張口截斷。“弱冠之歲尚無志氣,難道要等到七老八十,烈士暮年,才壯心不已嗎?”
“正是此意。”曹操愈發爽快,然后打馬乘風而走。“焉知我曹孟德日后不能為曹征西,文琪不能為公孫鎮北?又焉知我二人今日斬蛟之會不能為后人千古憑吊?!”
“如何又來的斬蛟?”婁圭無語至極。
“哦,”公孫珣隨口應道,也是打馬去追曹孟德去了。“剛才沐浴的時候,我和孟德兄遇到一只毒蛟,想要潛襲我們,孟德兄按其尾,我執其首,卻是一分為二,宰了了事!”
說話間,曹與公孫二人已經遠去,而且看樣子應該是大笑不止,倒是這兩句話被清風迎面吹了回來,留在原地,讓眾人一時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