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對陳喬山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但這次顯然是不同的。
陳華和吳世春接連打來電話,邀請陳喬山晚上一同見證酷訊網上線,這不開玩笑嘛,他哪有可能趕過去,行程早就定下了,只能讓劉暢代為參加。
從中午開始,陳喬山就抓緊時間處理手頭剩余的工作。
為了能早一點知道孫女的情況,連陳家老奶都學會用手機了,要是讓她知道陳喬山敢在這時候掉鏈子,肯定有得熱鬧可瞧。
對于陳家人來說,張伊一回家無異于認祖歸宗,這是頭等大事,誰敢怠慢,挨罵都是輕的。
陳喬山拎得清輕重,哪怕他馬上就要成為貨真價實的鄧州首富,在陳家依然沒什么話語權,一是因為年齡,再一個就是輩分,有這兩樣壓著,他也無話可說。
張伊一的事沒有陳喬山插話的余地,不僅如此,他還得想個轍,陶秀英早就撂下話來,她在家等著陳家爺倆給個說法。
陳喬山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陳媽對張伊一的事或許不會放在心上,畢竟她是有底氣的,三個閨女一個兒子,難道比不了一個前妻的女兒?
她唯一介意的是,怎么會養了個陳喬山這樣一個吃里扒外的兒子,跟丈夫合伙糊弄她,以陶秀英的脾氣,這如何忍得了?
約好在燕京西站碰頭,為了盡到陳家人的本分,陳喬山特意提前半個小時趕到了車站。
沒等到張家的人,卻意外在進站口碰到庹小雪,嚴小沁很是高興,“學姐,你也是今天回去?”
庹小雪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前段時間一直在做暑期工,趁著國慶節回去看看爸媽。”
見到陳喬山望了過來,庹小雪臉色變得有些僵。
陳喬山這兩天氣不順似的,接二連三挑她的錯處,弄得庹小雪很是沒面子,不過人家是老板,她也不能當看不見,只得招呼道:“陳總。”
嚴小沁親熱地拉著庹小雪說道:“這里不是公司,沒有陳總,喊他陳喬山就行。”
陳喬山笑了笑,很是知情識趣地沒吭聲,畢竟是私下場合,他也沒那么多講究。
“學姐,你買的什么票?”嚴小沁又問了一句,庹小雪揚了揚手里的票說道:“硬座,在十六號車廂。”
嚴小沁笑著提議道:“要不跟我們一起吧,陳喬山這人太奢侈了,定了兩個軟臥包廂,結果王琳她們幾個都不回去,還剩三個鋪位呢,我說退票吧,他還不讓,反正空著也是浪費,正好,你把票退了,我們一起也有個伴。”
庹小雪原本準備買張硬臥的,但是想想還是算了。
以前不覺得,自己打零工才知道賺錢的不易,折后能省下一百多呢,好長時間沒回家了,添點錢夠給爸媽一人置辦一身衣裳了。
聽到嚴小沁的提議,她也有點心動,畢竟在硬座上熬十七八個鐘頭,不是一般的辛苦,不過她還是有點猶豫,“這不合適吧?”
“怎么不合適?”嚴小沁又勸道:“你只當是公司的福利好了,再說了,陳喬山這人可無聊了,你來了正好,還能陪我說說話。”
陳喬山很想喊兩句冤枉,早知如此還不如把票退了。
王琳幾人沒來正好合了他的意,張家人一個包廂,他和嚴小沁單獨一個包廂,夜行車,說不準還可以發生點不可名狀的事情,現在看來,什么都不用指望了。
見庹小雪看向陳喬山,嚴小沁嬌聲問道:“你有意見?”
陳喬山兩手一攤,“你說了算,都聽你安排。”
嚴小沁嬌俏地白了他一眼,但是臉上的笑意怎么也忍住不。
眼見她眼波流轉,眸光閃動,不知不覺間,原本青澀的純情少女舉手投足間已經有了些許媚態,陳喬山不由暗叫失策,生生讓庹小雪把這趟行程給毀了。
陳喬山的歪心思外人自然無從知曉,他也不會宣之于口,只得留在入站口看行李,任憑兩女說笑著去購票大廳退票。
沒等太久,張家人也到了。
除了張老爺子夫婦和張伊一,張子瑜也跟來了。
陳喬山暗自憂心,別人也就罷了,要是把便宜老爹的前妻也一同帶回家,情況可就尷尬了。
陳衛國怎么想可以不用管,但陶秀英是他親媽,張伊一可以不計較,但張子瑜要是去了,有想法那是肯定的。
陳喬山本就吃力不討好,還在陶秀英的賬本上掛著名呢,他可不想自找麻煩,最終鬧得里外不是人,見人過來了,他問道:“阿姨,你也準備一起去?”
“怎么,不歡迎?”張子瑜顯然不是好相與的,一句話就把陳喬山給堵了回去。
都到這了,陳喬山也無法可想,輸人不輸陣,干脆耍起了光棍,“哪能呢,正好,票我都預備好了。”
張老爺子忍不住問道:“小陳,你真給子瑜買票了?”
“你們都是長輩,我怎么可能跟你們開玩笑。”陳喬山面上不露聲色,嘴里卻繼續說道:“你們可能不知道,這幾天老奶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安排好這趟行程,把人平平安安帶回家,這不,在她老人家的要求下,我定了一個軟臥包廂,本來還多余一個位置的,現在好了,既然阿姨也去,正好給老奶一個驚喜。”
如果張子瑜真的跟了去,陳家老奶指不定能說出什么怪話,那位是陳家老一輩的當家人,能給幾個兒子做主,脾氣硬著呢。
驚是一定有的,喜就免了。
陳喬山的話不軟不硬,卻也讓眾人明白了陳家人的態度,老奶在乎的是陳家的孫女,至于其他人,那就另說了。
張子瑜也被擠兌住了,她哪可能跟著去,那純粹是自找沒趣,“我就是來送送伊一,頭一回出遠門,她外公外婆年齡也大了,我不太放心,就跟過來看看。”
張伊一比陳喬山大四歲,如果還在陳家,老奶怕不是都該著急四處尋摸孫女婿了,這么大的人了,還有什么可擔心的?這明顯是托詞。
陳喬山笑了笑,張子瑜不去就好,其他一切都好說。
見到嚴小沁和庹小雪,張家老太太問道:“小陳,這兩個姑娘是跟你一起的?”
“這位是嚴小沁,我女朋友。”陳喬山也沒隱瞞。
嚴小沁早就聽說陳喬山有個姐姐,不過這次還是頭一回見,注意力不免集中的張伊一身上,跟小五實在是太像了,但又能感覺出明顯的區別,她仔細想了想,才突然發覺,張伊一眉眼間帶著幾分恬靜,十分明顯的書卷氣,而小五那丫頭,卻是十足十的古靈精怪。
用陳喬山的話說,即便小五可憐巴巴地流著眼淚,也是帶著喜感的,除了陶秀英,這丫頭在家里是沒有敵手的。
庹小雪也有些愣神,剛才在售票大廳,她已經聽嚴小沁說過,今天一同回去的還有陳喬山同父異母的姐姐,她也是見過小五的,自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庹小雪倒沒有別的想法,只不過陳喬山這樣的家庭未免少見了些。
見陳喬山正準備介紹自己,她主動說道:“爺爺奶奶好,我是庹小雪,是陳總的助理。”
“助理?”張家人心里都有些疑問,不過誰也沒說出來。
陳喬山在清北名聲可是不小,不論是北大喬山攪起來的事端,還是兩次學業警告的波瀾,只要有心,自然能打聽到,再加上還有李曉·琳這個知情人,他的情況想瞞都瞞不住。
張子瑜心里有些好奇,上次見面,她是親眼見著陳喬山開著幾十萬的豪車載著陳月揚長而去,后來輾轉打聽,陳衛國這個兒子很是有些不簡單,如今看來,陳家這是徹底翻身了,只是不知道陳衛國找了個怎樣的妻子,又添了一子三女,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看著陳喬山,張子瑜難免會有一些想法。
前夫的孩子都這般大了,想想這些年自己的遭遇,她心里未嘗沒有后悔的意思,但現實已經如此,說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張子瑜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一直等到檢票進站,看著父母帶著女兒消失在檢票口,這才悵然離開。
兩個相鄰的軟臥包廂,張家人占了一間,陳喬山三人一間,倒是免去了相處的尷尬。
剛到發車時間,陳喬山又接到陳衛國的電話,把情況簡單說了下,張子瑜的事已經到了嘴邊,到底被他給咽了回去,自家老子當初離婚未必甘心,畢竟是他的初戀,要是鬧出余情未了的狗血劇,那可就不妙了,為了家庭的安定團結,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發車時間正趕上飯點,眾人都沒顧得上吃完飯,作為主人,陳喬山又招呼著去餐車就餐,再回包廂,火車已經出了燕京,到了保定的地界。
少了往日的燈火通明,陳喬山陡然感覺到幾分冷清,坐在走廊里,看著窗外黑黢黢的曠野,他難得地有一絲解脫的感覺。
身處中關村,陳喬山沒有一時半刻的松懈,不管是互聯網還是金融市場,都讓他感覺到莫大的壓力,這一離開,人倒是輕松下來。
“在看什么?”不經意間,陳喬山才發現張伊一也出了包廂,由于小五的關系,他對這個便宜大姐沒有太過排斥的感覺,都是陳衛國的種,這份親緣是斷不了的。
“沒什么,感覺里面有些悶,出來看看。”陳喬山隨便找了個理由,面前的人畢竟不是小五,相處起來還是有一些不自在。
張伊一自然也感覺到了,見陳喬山正盯著她,便有意把注意力放到了窗外,她突然驚訝道:“外邊下雨了。”
陳喬山早就注意到了,已經入秋,都說秋風秋雨愁煞人,就是不知道明天的見面會是怎樣一番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