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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7章 問閑案赴舊約又惹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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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辰,香菱應該已經動身了吧?

  大理寺左寺官署,孫紹宗手捧著幾份卷宗,卻少見的走起神來。

  不過也難怪他提不起精神,在局勢尚未改變之前,呈遞到大理寺的卷宗,大多都是都察院嚼過的剩菜餿飯,壓根也不需要費心費力去審,只要按照同時呈遞過來的證據、口供,照本宣科的判決就成了。

  這對于那些得過且過,又或者能力不足的主兒,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可孫紹宗每次瞧見這些案卷,就覺得心口窩里憋得慌。

  堂堂大理寺,天下綱紀之總憲,竟然要靠嗟來之食度日,當真是可忍孰不可……

  “東翁。”

  門簾外忽然傳來秦克儉清冷的嗓音:“該升堂問案了。”

  “這就來。”

  孫紹宗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將桌上攤著的幾份卷宗,俱都梳攏到一處,抓起官帽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上個月都察院轉來的案子,他都交由寺丞楊志銘審理了,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更別說都察院那邊兒,還有個‘本家’正盯著他呢。

  沒奈何,也只能強打起精神,挑幾個案子隨便審上一審。

  因沒有對外放告,也無需當著民眾公審,今兒要用的并不是前衙正堂,而是左寺衙內堂——右寺和內衙也各有一座問案的內堂。

  既是左寺專屬的內堂,距離官署自也不會太遠。

  趙楠捧著官印、卷宗等物在頭前引路,沒多會的功夫,就到了后堂入口。

  孫紹宗和秦克儉推門而入,趙楠卻徑自繞到了前面,鄭重其事的把官印、卷宗,在公案上歸置整齊,然后向早就等在堂上的陳敬德躬身示意。

  陳敬德又把幾樁案子的證物、口供,都一一確認完畢,這才大手一揮,兩旁十二名衙役梆梆梆的敲響了水火棍,又有捕頭黃斌一手叉腰,一手攏在嘴邊叫道:“老爺升堂嘍!”

  這形式主義,內堂審案又沒外人看到。

  孫紹宗在后堂撇嘴嘟囔著——這心里邊兒不痛快,自然看什么都不順眼,哪怕早就習慣了這些套路,也免不了還要吐槽幾句。

  起身將雙手往背后一負,秦克儉便忙上前把門簾挑開,孫紹宗發便邁著官步出了后堂,穩穩坐到了明鏡高懸的牌匾下面。

  因有陳敬德負責疼錄口供,秦克儉這沒有官身的,就站到了孫紹宗的斜后方。

  孫紹宗挪走壓著案卷的鎮紙,看也不看,徑自將頭一份往左側輕輕撥了兩寸。

  秦克儉心領神會的探頭打量了一眼,立刻揚聲吆喝道:“大人有令,先審江西巡按施仁貴索賄案!”

  陳敬德立刻提筆,在那供狀上寫下了相關的欣喜。

  等他停筆向示意之后,孫紹宗便抓起驚堂木,沉聲道:“帶人犯。”

  “帶人犯施仁貴!”

  “帶人犯施仁貴!”

  一連串的吆喝聲之后,滿身餿味兒、瘦成皮包骨頭的施仁貴,便被兩個衙役拖到了堂上。

  等到施仁貴歪歪斜斜的,跪倒在大堂正中,孫紹宗便照本宣科的問了句:“施仁貴,你可知罪?”

  就見這施仁貴緩緩抬起頭,黑眼眶里兩只通紅的眼睛,往公案后定格了半晌,突然慘笑道:“大人何須再問?下官如今只求速死!”

  其實也真沒什么好問的。

  這貨的受賄金額本來不大,可他卻逼死了人命,更犯下了官場大忌,即便孫紹宗想法外開恩,也必然過不了刑部復核那一關。

  “也罷。”

  而孫紹宗也壓根沒想跟他墨跡,于是點頭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官成全你便是——陳敬德,將物證、口供交由他確認,然后當堂畫押為記。”

  陳敬德找出相應之物,示意黃斌捧了,在施仁貴面前一一鋪開。

  施仁貴打量著那些物證、口供,干瘦的臉上漸漸泛起些自嘲之意,最后搖頭嘆息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說著,毫不留戀的抄起筆來,在口供上畫押為記,于是前后還不到半刻鐘的功夫,就到了結案宣判的時候了。

  這也正是孫紹宗提不起精神的原因。

  不過再怎么不耐煩,該有的程序還是要走完。

  “犯官施仁貴罔顧圣恩……”

  “于江西巡按任上,收受賄賂兩千七百六十余兩……”

  “不顧同年之誼,威逼索賄于分宜縣令朱廣,致使朱廣于府衙門外官轎之內自盡……”

  兩千七百兩的賄賂,對于一個手握重權的巡按御史來說,實在算不得什么,錯就錯在這廝志得意滿之余,竟當眾羞辱自己的同年朱廣。

  偏這朱廣又是個自尊心過剩的主兒,出門后越想越憋屈,竟然在轎子里用匕首自盡了。

  而沾上了索賄逼死同年的罪名,這施仁貴自然也只能為其陪葬。

  話說……

  有他這個先例在,估計以后的巡按,都要講究個和氣生財了。

  因都是事實俱在的案子,也實在沒什么好狡辯的地方。

  故而幾件案子一一審完,也才用了大半個時辰而已——這其中還有近半時間,是消耗在走過場的例行環節當中。

  退堂之后,眼見離著正午還有一段時間,孫紹宗就琢磨著,去右少卿李文善那里轉轉,畢竟由李文善起草,魏益牽頭的第三本有關于《普法下鄉》的奏章,馬上就要呈上去了。

  孫紹宗作為始作俑者,自然要先去過目一下。

  不過還沒等動身,張成便引著一名榮國府的仆人尋了過來,說是賈璉晚上設宴,請孫紹宗過去吃酒。

  前兩日在望江樓時,賈璉倒的確說過這事兒,還表示要在酒席上,探討一下讓渡平兒的細節。

  不過今兒實在不湊巧,孫紹宗早就定下了,要在府里演一出‘揮淚斬馬謖’,自然不方便去榮國府赴宴。

  于是便托那仆人帶話,說是改在明日傍晚造訪。

  那仆人得了回信,便又馬不停蹄的趕回榮國府里。

  他穿過二門夾道,正準備去曦云閣的書房,尋璉二爺回話,冷不防斜下里忽有人喝道:“給我站住!”

  那仆人回頭看時,卻是王熙鳳主仆二人。

  他自然不敢怠慢,忙上前拱手見禮。

  王熙鳳劈頭便問,他這來去匆匆的,究竟是為了何事。

  因覺著這事兒也沒什么好隱瞞的,那仆人便把自己奉命去請孫紹宗,卻被推遲到了明晚的事兒,原原本本的敘述了一遍。

  王熙鳳聽完不以為意的一甩袖子:“忙你的去吧,我還當出什么事兒了呢。”

  然而等到那仆人如蒙大赦的走遠了,王熙鳳的臉色卻漸漸陰沉下來,默然半晌,忽地頓足切齒道:“好個沒臉子的東西,姑奶奶偏不讓你稱心如意!”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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