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孩子睡覺,趕緊碼出來一章——老婆半夜回來,明天三更補上昨天的。
太祖臨朝時,文武官員進出皇宮,都是走東華門,至文華殿覲見。
后來輪到太上皇主政,因偏愛位于皇宮西南的武英殿,于是文武大臣進出的所在,就又改成了西華門。
廣德帝登基之后,原本也一直沿用太上皇的規矩,直到前年夏天,才又恢復了走東華門的‘祖制’。
不過他也并未把接見大臣們的辦公地點點,搬回最初的文華殿中,而是改在了乾清宮御書房。
當然了,這也只是名義上罷了。
實際上因為廣德帝‘常年奮斗’在景仁宮中,所以這里才是他接待外臣最多的地方。
去年春天甚至還專門為此,在景仁宮里新起了一座暖閣。
閑話少提。
卻說孫紹宗出了大理寺,又圍著皇城根兒繞了一大圈,這才到了東華門外。
遞上大理寺少卿的私鑒腰牌,很快就被當值的侍衛,引到了奉先門附近。
將早就準備好的奏章,交給內侍太監轉呈,孫紹宗又在對方的示意下,去了旁邊一座無名廳堂中侯見。
這座大廳十分的狹長,兩側擺滿了四出頭的官帽椅,內中并無什么明顯的界限,可這一眼望過去,卻又是涇渭分明。
青綠、靛藍、朱紅,自外至里幾乎不見一絲混雜。
之所以要加上‘幾乎’二字,是因為這里面還真有‘逾越’了官職尊卑的存在,而且還是孫紹宗的熟人。
“二郎!”
剛跨過門檻,就見最上首一個藍袍官員,喜形于色的迎了出來,惹得左右官吏紛紛側目。
緊隨其后的,卻竟是個身穿常服的圓臉少年。
“璉二哥?寶兄弟?”
孫紹宗不覺詫異道:“你們怎得還侯在這里?”
謝恩又不比遞牌子覲見,有著嚴格的時間規定——更何況這還不是尋常的謝恩,按理說賈府眾人一早就該進宮才是,怎得竟耽擱到這等時候。
“這個……”
賈璉聽孫紹宗問起這話,當下那敷了粉的臉上就露出些訕訕來,倒是一旁的賈寶玉應對還算得體,笑著向正北方拱手道:“天家無私,陛下自該先緊著國家大事處置。”
看來皇帝并沒有因為老來得子,就歡喜的昏了頭腦。
“這倒是我想岔了。”
孫紹宗順勢一點頭,越過眾人到了最上首端坐的賈赦面前,拱手見禮道:“見過世叔。”
“嗯。”
賈赦近幾年多承女兒、女婿‘孝敬’,對孫家向來甚是親熱,今兒卻是一反常態,面對孫紹宗的見禮,大刺刺的‘嗯’了聲,竟連頭都沒點一下。
這小人得志的嘴臉。
幸虧賈元春不是他的女兒,只是他的侄女,否則還不定張狂成什么模樣呢。
眼見于此,孫紹宗自然也懶得再搭理他,徑自在第四排選了張椅子坐定,一邊斜眼打量在場的官員,一面隨口同賈璉、賈寶玉閑扯著。
而賈璉瞧他這不卑不亢的一坐,氣勢儼然不怒自威,同自家那撅著鼻孔、愣充二五八萬的老爹,簡直是天地之別。
心下頓時酥軟的不行,直恨不能托生成禽獸,貼在孫紹宗的官袍上。
好容易忍住沒露了行藏,他卻又忍不住提醒道:“二郎,昨晚上哥哥和你商量的事兒,你可千萬別忘了。”
這還鍥而不舍了!
孫紹宗心下無語,眼見賈寶玉滿臉好奇,似乎想追問究竟是什么事兒,忙提醒道:“這畢竟是在宮中,咱們還是謹言慎行的好,也免得攪擾到旁人。”
他這么一說,兄弟二人自不好再多話,只得各自坐回了原處,眼觀鼻鼻觀心的想著心事。
過不多時,一名小太監匆匆而來,堂上眾多官員都禁不住直起身子,滿含期盼的望了過去。
那小太監四下里一掃,最后卻把目光落在了孫紹宗身上,尖著嗓子道:“陛下口諭,召大理寺左少卿孫紹宗覲見!”
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孫紹宗從容起身,先向沉著臉的賈赦告了聲罪,這才跟著那小太監離席而去。
一路無話。
眼見到了景仁宮左近,迎面卻又撞上一張熟面孔——卻是當初的景仁宮奉御,如今的大內采買總管太監李順誠。
“呦這不是孫大人么!”
不等孫紹宗如何動作,那李順誠卻先夸張的叫了起來。
隨即緊走幾步來到近前,伸手在孫紹宗的胳膊上拍了拍,口中笑道:“打從你奉旨出征之后,咱們可是有日子沒見了,如今這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怕是把老朋友都忘光了吧?”
其實真要說起來,他這嘴臉才真是春風得意。
孫紹宗也是一笑,卻不肯在宮中與其太過親密,只壓低嗓子道:“您這就是取笑我了,莫說孫某現在還只是個少卿,就算做了廷尉,又如何比得您李大總管,能時時聆聽陛下圣訓?”
李順誠哈哈一笑,似也覺察出,此地不是攀交情的所在,于是也壓低嗓子道:“晚上我做東,咱們且去消遣、消遣。”
說著,順勢讓開了去路:“孫大人請吧。”
其實以孫紹宗的本意,倒并不想與這些大宦官走的太近。
只是他之前已經應允了,要替夏金桂說合一二,如今機會找上門來,自不好再做推脫。
于是順水推舟的定了點頭,然后隨著那引路的小太監,進到了景仁宮中。
在暖閣門外又稍候了片刻,孫紹宗才終于見到了廣德帝。
“微臣孫紹宗,叩見陛下。”
“起來吧。”
廣德帝將手中的茶杯放回御案上,卻并不急著問明來意,反而慢條斯理的點評道:“你那哥哥前幾日所奏捷報,已經得了當地官員的驗證。”
“說起來,雖不過是擊潰了幾百散兵游勇,與你在湖廣立下的功勞,差之甚遠。”
“但你在南邊兒打的哪幾仗,實在太過弄險,也過于依仗個人武勇。”
“若只是剿匪,十個孫紹祖也未必及得上你,可若是兩國交鋒戰陣攻伐,你卻遠不如你這哥哥穩妥。”
這豁出命來平叛,倒還落了不是。
孫紹宗心下腹誹著,卻也知道自己在五溪州那幾仗,的確是靠著武勇與行險,才立下了以寡凌眾奇功。
再說了,這夸的反正是自家哥哥,又有什么好爭的?
因而他立刻躬身道:“陛下教訓的是,臣不過是逞血氣之勇,論領兵打仗的本領,遠不及家兄萬一。”
“你能有這份清醒就好。”
廣德帝點點頭,隨即卻又道:“不過你事后處置蠻人的方略,倒是頗為妥貼,勉強稱得起能臣二字。”
“臣愧不敢當!”
“當不當得,要看湖廣百姓怎么說。”
廣德帝說到這里,從桌子上拿起份奏章,沖著孫紹宗搖了幾搖:“你在奏章里言說,要立那殺叔的張安為萬民表率,這卻是什么道理?”
終于說到正題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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