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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邪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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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彎彎曲曲的土路,岑差不齊的門戶。

  論構造雖稱不上千篇一律,落入眼底的,卻盡是斑駁與落寞。

  西便門左近這片貧民窟,孫紹宗足有兩年沒來過了,如今舊地重游,卻著實沒看出什么變化。

  看來賈雨村那些為人稱道的政績,并沒有惠及此處。

  這倒也可以理解,賈雨村重點照顧的對象,主要是城里的中上階層;次要關注的對象,則是那些沒有立錐之地的赤貧流民。

  相對而言,貧民窟這些接近地層,卻勉強能夠養家糊口的,反而成了被忽視的群體。

  “大人!”

  正評價著賈雨村的政績,前面帶路的龍禁衛,在馬上左顧右盼了許久,終于指著其中一個小巷叫道:“就是這里了!”

  孫紹宗自車窗向外往去,就見哪不足丈許寬的巷子口,竟還豎著個寸許高的小石碑。

  竟還是位舉人的故居。

  這是京中流行的習俗,若是那家寒門出了貴子,舉家搬遷的同時,都會在門前立下碑文銘記。

  這倒不是刻意顯擺,而是要釘住自家的文氣,免得沒人‘看管’之下,胡亂流竄到別家。

  按說這等‘貴人故居’,一般是不會外租,或者出售給旁人——而兇手又不太可能,會專門選在自家祖宅里作案。

  不過稍稍離得近了,孫紹宗便又釋然了,因為瞧那石碑殘破的模樣,怕都未必是本朝的舉人——若是富不過三代,祖宅流落到外人之手,也便再正常不過了。

  閑話少提。

  沒等馬車在巷子口停穩,早有趙無畏帶著幾個差役從里面迎了出來,老爺、大人的叫著。

  孫紹宗下了馬車,見有幸跟在趙無畏身邊的,都是些熟面孔,便挨個點出了名姓,這才在眾人受寵若驚的簇擁下,進到了巷子里面。

  “現場勘查的如何了。”

  “回稟大人。”

  趙無畏斜著肩膀,恭聲道:“里里外外都查了幾遍,后門是鎖死的,看樣子至少有幾個月沒人從那里進出過,墻上也只有咱們留下的痕跡。”

  “基本可以斷定,魏守根被殺時,兇手并不在現場……”

  旁人倒沒怎的,柳湘蓮卻是忍不住質疑道:“兇手不在現場,又怎么能殺掉魏守根?難道你想說是他自尋短見?”

  趙無畏剛要解釋,一旁的王振便搶著道:“約莫是提前布置了陷阱。”

  “沒錯。”

  趙無畏接茬道:“魏守根身邊散落著幾件衣服,以及一個敞開的藤條箱子——根據仵作老徐的勘驗,他應該是被箱中暗藏著的某種毒蟲咬死的。”

  “仵作老徐?”

  孫紹宗腳步一頓,詫異道:“他不是不習慣出現場么”

  趙無畏笑道:“被通判大人威逼利誘了幾回,也就變得習慣了。”

  這仵作老徐的驗尸功底,孫紹宗還是信得過的,如此一來倒少了他許多麻煩。

  一行人前呼后擁的進了院里,就見四下里空蕩蕩,也沒什么擺設。

  孫紹宗順勢問道:“房主是誰,查清楚沒有?”

  “查是查清楚了,可那房主早幾個月,就舉家搬去了津門府,只知道他臨走前把老宅租給了別人,卻沒人知道究竟是誰租下的。”

  幾個月前租出去的?

  當時張彪可還好端端的,事情也沒有要曝光的跡象——看來這院子,原本應該還有些其它用途才對。

  這般想著,便已經進到了堂屋里面。

  卻見那屋里也是一覽無余,仵作老徐正在面無表情的,在一具扭曲的尸首前擦拭著器械。

  見孫紹宗從外面進來,他才擠出些笑容,躬身施禮。

  孫紹宗把手一擺:“廢話少說,先說說驗尸的結果吧。”

  這等直來直去的,最對老徐的胃口,他當即也把笑容收斂了,指著地上的尸身解說道:“大人請看,尸體的右手明顯腫脹,手背上有丘疹狀的紅斑,靠近中指地步的地方,有一部分肌膚呈現類似燒傷未愈的模樣,但卻找不到明顯的傷口。”

  “以屬下推斷,死者應當是被針狀的細小物體,刺入中指根部,并注入了毒液,而后又因皮肉抽搐收縮,徹底遮蔽了傷處——而毒液造成的窒息,應該就是他死亡的主要原因。”

  “因為四周并無什么蛇行痕跡,故而我便推斷,那隱藏在箱子里的,可能是某種毒蟲。”

  魏守根的尸體,是佝僂成S型,側趴在地上的,左手死死掐住右手的小臂,約莫是想阻止毒性蔓延,卻最終徒勞無功。

  孫紹宗一面聽老徐講解,一面俯下身去看魏守根手背上的紅斑、死皮,不經意間對上了魏守根的面孔,不禁下意識的‘咦’了一聲。

  他當然沒有忘記,那日去大興縣衙撞見的‘冒失鬼’……

  不對!

  如今想來,不難推斷出魏守根是有意為之的假設;而王謙那過于倨傲的回應,怕也和這廝脫不開干系。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莫非是以為,張彪之死同他們私底下的勾當有關,所以生怕自己插手?

  “除此之外,死者背上還有些較為新鮮的燙傷。”

  老徐嘴里依舊解說著,順勢卻遞給孫紹宗兩根銀筷子。

  孫紹宗也不問他怎么用,輕車熟路的把那筷子往死者背上劃拉了幾下,便撩開了里外四層衣服,露出背部的皮肉來。

  卻原來那死者背部中央的位置,早被剪刀剪開了一條豁口。

  “這些灼傷……”

  孫紹宗打量著魏守根背上,那幾處梅花也似的燙傷痕跡,口中喃喃道:“似乎是某種儀式留下的痕跡。”

  “不錯,小人也是這么認為的。”

  老徐點了點頭,旁邊的柳湘蓮、王振等人,卻都有些莫名其妙,時下梅花形的鐵器并不少見,怎得就能斷定是在進行儀式呢?

  旁人不好插嘴,柳湘蓮卻是沒多少忌諱:“二哥,你們怎么就能確定,這是某種儀式留下的?”

  “簡單的很。”

  孫紹宗指著那些梅花痕跡,道:“你仔細瞧,這些痕跡其實印的不深,但看上去卻十分的均勻,若是非自愿的情況下,斷不會如此。”

  “這又是為何?”

  柳湘蓮還是不明所以,甚至是更糊涂了。

  孫紹宗無奈的嘆了口氣,向一旁的趙無畏討了火折子,吹著了往柳湘蓮臉上緩緩印去。

  柳湘蓮急忙閃開,口中叫道:“二哥,你這是做什么?!”

  “你知道躲閃,他難道就不知道?”

  孫紹宗伸手一指魏守根:“若是用力烙印上去也還罷了,這般淺淺的一層,只要稍有掙扎就會糊掉,如今這般清晰,必然是自愿承受。”

  “而若只是為了做個記號,也不必一次燙這許多——因此我才推斷,這必然是在魏守根自愿的情況下,進行某種儀式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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