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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薛大頭計賺錦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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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出玄武門,孫紹宗回頭望望那高聳的宮墻,心下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惡氣。

  這回進宮,可真是受了不少驚嚇!

  看來京城暫時是待不得了,就算湖廣平叛的差事落不到自己頭上,也得另尋個別的由頭出京——譬如說外放個知府什么的。

  瞧戴權話里行間透露出的意思,廣德帝應該也是樂見自己外放的。

  總之在外地廝混個兩三年,等到儲位之爭塵埃落定了,再從外地回來也不遲——以廣德帝的年紀和體格,在女人身上努力個兩三年,應該也就到極限了。

  屆時不管是太子坐穩儲君之位,還是另有皇子誕下,局勢都會變得比較明朗。

  總之這外放既能混資歷,又能避開京城里的紛爭,可說是當下的最佳選擇。

  唯一的麻煩,就是自己家里有些難辦,畢竟兩個孩子都還小,也不好帶著他們千里迢迢的上任——平叛就更不用說了,哪敢混亂帶孩子過去?

  所以阮蓉和香菱必然是要留在京城的。

  這么一想,倒還真有些割舍不下。

  尤其是女兒,瘦巴巴的小可憐模樣,這兩三年沒爹爹疼愛……

  孫紹宗一邊琢磨著兒女情長,一邊把拴在勒馬石上的韁繩解了,正待翻身上馬,忽覺身旁暗了下來,轉頭望去卻是陸輝湊了上來。

  “鎮撫大人?”

  孫紹宗詫異道:“您怎么在宮門外?”

  “自然是在等你。”

  陸輝微微一笑,示意他先翻身上馬,并轡行出十幾步遠,這才道:“我聽說有一名賊人招供了?可曾問出些什么來?”

  孫紹宗簡單的把那口供復述了一遍,搖頭道:“西北那邊兒一時鞭長莫及,再說也是兩年前的舊聞了,未必能有多少用處:至于所謂貴婦人泄密的說辭,幾乎都是無意間被套去了消息,真要翻騰起來,怕反倒是咱們不好收場。”

  陸輝聽了也不覺有些泄氣,不過馬上便又振奮起來,甩著馬鞭獰笑道:“左右這次抓了不少人回來,我就不信沒人能招出些有用的——走,咱們到衙門里,好生伺候伺候那些賊子!”

  說著,就要打馬揚鞭,直奔北鎮撫司而去。

  “大人且慢!”

  孫紹宗忙喊住了他,半真半假的做出一副困倦的模樣,苦笑道:“從昨兒折騰到現在,下官實在是有些頂不住勁兒了,這刑訊逼供的差事,怕是只能偏勞大人您督辦了。”

  雖說逼急了,孫紹宗也會用刑罰逼供,可眼下既然有陸輝這個專業的,他自然是樂得避開。

  聽他這般說,陸輝先是有些詫異,繼而便大度的給孫紹宗放了半天假,表示等自己問出什么有用的口供來,再同他一起參詳。

  瞧陸輝臨去時,那松了一口氣的架勢,孫紹宗估摸著他應該是誤以為,自己不肯回去逼供,是要主動淡出北鎮撫司。

  當然,陸輝這么認為也不算有錯,畢竟要是外放到地方上,這北鎮撫司的差事自然也得割舍下。

  其實北鎮撫司的差事,孫紹宗倒還真不怎么在意,反倒是刑名司那邊兒有些可惜,好不容易經營的鐵桶一般,就連唯一的雜音衛若蘭,也已然不戰而潰了,偏偏這時候……

  算了。

  常言道‘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真要糾結這個,以后還要不要升官了?

  甩脫心下亂七八糟的念頭,孫紹宗也打馬離了玄武門。

  其實他除了想避開嚴刑拷問之外,也是想盡量和妻妾兒女團聚,畢竟不管是平叛,還是外放地方官,彼此都要分開相當一段時間。

  這般想著,他幾乎忍不住要在街上縱馬疾馳起來。

  然而就在此時,斜下里卻忽然有人大聲呼喊起來:“孫大人、孫大人請留步!”

  孫紹宗勒住韁繩,疑惑的回頭望去,卻只見后面一騎飛奔而來,掙命似的沖到了近前,還不等那駿馬收住沖勢,馬上的騎士便利落的翻身而下,推金山倒玉柱似的,跪在了孫紹宗面前。

  “還請大人出面,救一救我那糊涂的兄弟!”

  “你兄弟?”

  孫紹宗也皺著眉頭翻身下馬,奇道:“沈煉不是剛升了百戶么?聽說還頗得馮世叔倚重,城防營里難道還有誰敢為難他不成?”

  卻原來跪在地上的高大漢子,正是當初孫紹宗引薦到城防營的盧劍星。

  “這……”

  盧劍星滿臉尷尬,偏偏事態緊急,又不得不把來龍去脈相告,只好硬著頭皮道:“不敢欺瞞孫大人,當日在百花樓捉弄薛經歷的,正是我家二弟!”

  當初在茅廁偷襲薛蟠的,竟然是沈煉!

  怪不卸人關節的手法那么老練呢,沈煉原本在北鎮撫司,做的就是這等勾當!

  至于他這么做的原因……

  孫紹宗左右掃量了一下,見街角有個不大的混沌攤,便示意盧劍星起身,同自己一起到了那混沌攤前。

  隨手拋了塊碎銀子給老板,表示自己暫時包下這攤子,便將店家也一并趕去了別處。

  等到在那長凳上做定,孫紹宗這才皺眉問:“暗中與那錦香院云兒私通款曲的,是沈煉?!”

  “這倒不是。”

  盧劍星并不敢跟著坐下,躬身站在孫紹宗對面,臉上又苦了幾分,訕訕道:“我那二弟只是單相思,怕是都未必曉得,云兒姑娘其實另有意中人。”

  卻原來那沈煉當初見過云兒之后,便對其魂牽夢繞,只是礙于薛蟠等人的權勢,并不敢擅自登門示愛罷。

  后來他聽說薛蟠酒后無德,竟打的云兒幾日下不來床,心下嫉恨交加,便探聽出薛蟠設宴的日子,暗中教訓了薛蟠一通。

  “其實他出手極有分寸,只是萬沒想到薛經歷竟會因此大病了一場……”

  “說重點!”

  聽盧劍星還在極力替沈煉開脫,孫紹宗不耐煩的揮斷了他:“是薛兄弟查到了沈煉頭上,還是……”

  “這倒沒有!”

  盧劍星忙道:“是薛經歷遷怒到那云兒姑娘頭上,竟將她報成了私娼,眼下官府已然派人封鎖了錦香院,說是明兒一早再沒人出面作保,就要將云兒姑娘收監,送去邊塞充作營妓!”

  收監便收監,還有什么作保不作保的?

  這分明就是設下圈套,想要引出那行兇之人。

  感情那天薛蟠突然問起掃黃打非的事兒,是存了這個心思——真虧他那空蕩蕩的大腦殼,竟也有開竅的時候。

  “我那二弟一聽到這消息便急了,也不顧正在當值,就取了兵刃往外闖。”

  “我見事情有些不對,便追到城門口攔下了他,這才問出了前因后果。”

  “可他卻趁我分神的時候,沖進城內不見了蹤影……”

  孫紹宗聽到這里,也終于明白盧劍星急著找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了。

  “你是想讓我出面,保下那云兒?”

  無論是薛蟠還是順天府的人馬,只要孫紹宗肯出面擔保,自然不敢再為難那云兒,屆時沈煉也就不需要再以身犯險了。

  話說……

  沈煉就算以身犯險,又能怎么著?

  難道要拋下功名利祿,帶著那云兒遠走高飛?

  要真是這樣,這廝可當真是個情種!

  “卑職正是此意。”

  盧劍星說著,又屈膝跪倒在路旁,砰砰砰的在地上磕了聲,然后挺起紅腫的額頭,肅然道:“卑職雖然身無長物,卻愿以身家性命,換我二弟一條活路!”

  這廝倒真是個義氣的!

  而且盧劍星為人穩重、身手不凡,又在北鎮撫司當了十多年的‘外勤’,做個副手同自己一起去湖廣搏命,實是再合適不過了。

  想到這,孫紹宗長身而起,道:“也罷,就沖你這一身義氣,我便替沈煉擋下此劫——只是丑話說在前頭,若是他已然動手傷了人命,本官也絕不會徇私枉法饒他性命!”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盧劍星大喜,忙又磕頭如搗蒜一般。

  “別耽擱時間了,直接去那錦香院吧!”

  孫紹宗說著,先自顧自的上了坐騎,那盧劍星也忙翻身上馬,兩人各揚馬鞭,便又改道向著百花樓錦香院而去。

  一路無話。

  穿過百花樓旁的長長小徑,到了錦香院門前,還不等下馬,就聽薛蟠在里面嚷嚷道:“好個酸丁,老爺被你害的險些拉死在茅坑里,今兒可算是逮著活的了!”

  只這一聲,盧劍星面色驟變,跳下馬來就要沖將進去。

  孫紹宗連忙攔下了他,勸道:“你先稍安勿躁,那沈煉雖生的白凈了些,卻怎么瞧也不像是個酸丁。”

  盧劍星仔細一琢磨,的確是這就么個道理,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就這么一耽擱的功夫,里面又傳出了女子的哭喊聲:“周郎、周郎,你們別打他,別打他!”

  緊接著又是個男子尖著嗓子叫道:“我是有功名的,我是有功名……哎呦!”

  喊到半截,身上顯然是挨了下重的。

  這時孫紹宗命盧劍星在外面候著,獨自一人跨過了門檻,卻只見那院子里烏泱泱站了二十幾人,大半竟都是熟面孔。

  為首的除了薛蟠之外,還有馮紫英、仇云飛、柳湘蓮三人——感情那所謂的官差,指的就是仇云飛這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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