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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栽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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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但要說到舒坦自在,果然還得是在自己家里。

  后院涼亭。

  孫紹宗慵懶的倚在一張逍遙椅上,旁邊阮蓉率領著一眾娘子軍,則正圍著幾只紅泥小火爐,討論著古董羹的各種做法。

  晚上的滿月酒是設宴款待外人,不用說,肯定要往豐盛里整,而中午這頓卻是家人聚會,依著孫紹宗的意思,自然怎么簡單怎么來。

  只是這大戶人家的火鍋,也不是隨便那么一煮就算完事兒的。

  別說是各種風味的調料,單加在里面的油料,就分成了牛油、狗油、豬油、羊油、鴨油、鵝油、獐子油、豆油、芝麻油等十多種。

  那瓶瓶罐罐擺在一起,瞧的孫紹宗直眼暈。

  好在這年頭男人地位高,又講究君子遠庖廚,因此他只需要等著女人們,把煮好的東西雙手奉上就成了。

  “香菱,把那芝麻醬拿兩罐過來。”

  原本孫紹宗正心安理得的閉目養神,聽到阮蓉吩咐香菱拿東西,這才將眼皮撩開一條縫隙,正巧看見香菱從逍遙椅前路過,他立刻翹起只腳來,往香菱腰上輕輕一勾,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香菱止住步子遲疑了半晌,還是紅著臉湊上前,乖乖的坐到了孫紹宗腿上。

  就聽孫紹宗懶洋洋的道:“這才剛出月子,瞧你就把人給使喚圓了。”

  “拿兩罐花生醬罷了,還能累著她不成?”

  阮蓉翻了個白眼,旁邊尤二姐忙乖巧的,把兩罐花生醬給她送了過去。

  阮蓉從罐子里倒出些花生醬,和了水用一雙銀筷子用力攪弄著,又道:“再說了,女人出了月子就要多活動,這不是當初你跟我說的么?”

  孫紹宗沒皮沒臉的笑道:“今兒晚上不是已經定下了,要好生活動活動么?白天怎么也該讓她省些力氣。”

  香菱當下羞的直往他懷里扎,尤二姐掩著嘴兒偷了只雞似的竊笑。

  阮蓉那把花生醬往茶幾上一頓,又放了幾個油炸過的茱萸進去,嘴里嗔怪道:“這青天白日就沒羞沒臊的,也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

  孫紹宗仍是笑的沒臉沒皮,倒是懷里的香菱愈發羞臊起來,揚起白皙的脖頸,努力將臻首湊在孫紹宗耳邊,小聲的嘀咕了幾句,又羞道:“奴還是等過些日子,再伺候爺吧。”

  孫紹宗啞然一笑,用胳膊攬住她的腰肢,在那因剛剛產女不久,尚未恢復原狀的小腹上摩挲著:“你這肚子剛替咱家立了一功,我又怎么會嫌棄它?再說這離什么水桶腰,也還差了好大一截呢。”

  阮蓉這才曉得,她是在為身材走樣而擔心,一邊往芝麻醬里添加各種材料,一邊笑道:“這有什么?我剛生下毅兒的時候,腰身不也粗了一圈?等晚上讓老爺把那什么‘魚家’交給你,練上一段時間就能瘦下去大半。”

  說著,她又拿了雙新筷子,往那花生醬里沾了沾,放嘴里抿了抿,果斷下令道:“去,把這碗芝麻醬送到廚房去,看他們還能用上不,要實在用不上就拿去喂狗。”

  這已經是第六碗了。

  孫紹宗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有心勸她別在可勁兒的禍禍了,但看她似乎興致勃勃,非要搭配出滿意的蘸料,便又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平常家里就沒少糟踐糧食,也不在乎多這一回。

  正打算擁著香菱繼續養精蓄銳,就聽得一陣‘咿咿呀呀’的叫聲,孫紹宗回身一瞧,果然是兒子被晴雯抱了出來。

  “這小兔崽子最近是越來越野了,睡醒了就鬧著往外跑!”孫紹宗嘴里罵著,銅鈴也似的眸子,卻早就彎成了月牙狀。

  阮蓉更是把那些調料跑到一旁,上前將兒子接了過來,在那圓鼓鼓的小臉上親了兩口,笑道:“男孩家家的,總悶在屋里算什么樣子?”

  這時候怎么就不提要讓兒子刻苦攻讀,長大了去考狀元的事兒了?

  孫紹宗翻了個白眼,正待與她斗兩句嘴,忽見趙仲基自大門外探頭探腦的向里張望,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稟報的樣子。

  “又有什么事兒?”

  孫紹宗揚聲探問了一句,趙仲基忙一溜小跑著到了涼亭外面,目不斜視的躬身道:“回二爺的話,忠順王府的長史周大人到了,說是特地來恭賀小姐滿月的。”

  周謨來了?

  還是特地來恭賀自己女兒滿月的?

  孫紹宗當即便皺起眉頭,且不說他和周謨的關系,遠還沒熟悉到連庶女的滿月酒,都要邀請彼此的程度。

  單說以忠順王府的消息靈通,周謨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在晚上擺滿月酒……

  這廝怕是另有所圖,說不定還是出自忠順王的交代!

  想到這里,孫紹宗自然不敢怠慢,忙自逍遙椅上起身,跟著趙仲基匆匆的趕奔前院。

  到了客廳門外,就見周謨正獨自坐在上首,旁邊的茶幾上還擺了兩個禮盒,應該是他捎來的禮物。

  未等跨過門檻,孫紹宗先爽朗的笑道:“周長史,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托福托福。”

  周謨這回倒少了些盛氣凌人,滿面堆笑的迎上來,拱手道:“若不是孫大人力挽狂瀾,周某怕是早沒安生日子可過了。”

  這顯然指的是孫紹宗偽造皇孫一事。

  這事兒做得卻說不得,孫紹宗忙一笑而過,先問了忠順王的安,又將周謨請回了上首安坐。

  等他自己也在那主位上坐穩了,就開始小心試探起來:“不成想小女滿月,竟還勞動了周長史大駕,實在是讓孫某受寵若驚啊。”

  “何止。”

  周謨把手往上一拱,笑道:“連咱們王爺都驚動了呢。”

  說著,又順勢往兩個禮盒上輕輕一拍:“這里面就有王爺一份心意在——嘖嘖,庶女過滿月都能驚動王爺的,您可是這四九城里頭一位!”

  這份殊榮,孫紹宗可半點不稀罕!

  聽這意思,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周謨此來,是為了傳達忠順王的意思。

  因此孫紹宗忙又擺出一副惶恐的模樣,起身道:“王爺的大恩大德,下官實在是無以為報,煩請周長史替我回稟一聲,改日王爺有暇,下官必定親往拜謝。”

  “親往拜謝就不必了。”

  周謨笑吟吟的道:“只要孫大人是實心任事,對得起陛下和王爺的栽培,也就足夠了。”

  說著,他卻將身子往前一傾,神神秘秘的道:“對了,鎮國府吳老封君突然辭世的消息,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吧?”

  孫紹宗一聽這話,哪還不知道戲肉來了?

  心下暗自提高了警惕,點頭道:“昨兒就聽說了,不過這位吳老封君年事已高,倒也勉強稱得上是一樁喜喪……”

  “喜喪?”

  周謨嗤鼻一聲:“這不早不晚,偏在陛下派人調查鎮國府的時候,老封君就沒了,孫大人難道不覺得這太巧了嗎?”

  這話貌似應該是牛家兄弟來說吧?

  周謨身為忠順王的心腹,難道還想替牛家喊冤不成?

  孫紹宗狐疑道:“周長史的意思是……”

  “永寧二年。”

  周謨沒有直說,反而講起古來,就聽他掰著手指頭,道:“距今也有小四十年了,當時太上皇初登大寶不久,朝堂上兩位相爺爭鋒,攪的是天昏地暗人人自危。”

  “當時的御史中丞郭桓,因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身家性命岌岌可危,為求自保之下,這郭恒竟做出了一樁駭人聽聞的獸行——他硬是將生身母親活活藥死,意圖借丁憂之名離京避禍!”

  郭恒的事情在大周朝流傳極廣,甚至當初御史臺改為都察院,也是由此而起——可問題是周謨忽然提及這事兒,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難道說……

  孫紹宗瞪大了眼睛,失聲道:“莫非周長史是在懷疑,老封君的死并非意外?!”

  周謨輕輕一笑,端起茶杯吹了吹,不慌不忙的道:“周某可沒沒這么說,不過要是孫大人有此疑慮,倒不妨著手查訪一二。”

  他的確沒有說出來,但臉上的表情,卻分明是在告訴孫紹宗:你猜的沒錯,趕緊按照這個思路去查。

  這可真是夠毒的!

  要能給牛繼宗栽上弒母的罪名,也不用再查別的罪證了,直接就是千刀萬剮的下場。

  看來忠順王是迫不及待的,想讓牛家徹底垮臺……

  相應的,這事兒的風險也是極大,中間一個鬧不好,就能把孫紹宗的身家性命賠進去!

  孫紹宗皺眉道:“茲事體大,若沒個因由如何去查?當年那郭恒之所以會露出馬腳,也是因為家人主動舉報,才引來了朝廷的追查……”

  周謨插口道:“保不齊鎮國府的奴才,也有人愿意出首呢。”

  保不齊?

  恐怕是早就買通好了牛家的下人吧!

  孫紹宗這下算是徹底明白了,忠順王已經私下里把事情鋪排好了,眼下只差他這個有‘神斷’之名的人,把這事兒揭開、坐實!

  這簡直就是趕鴨子上架嘛!

  看來無論嘴上說的再怎么器重,忠順王也不過是把自己當成了一枚棋子——哪怕是比較重要的棋子,只要主人打定了主意,也一樣是當炮灰的命。

  若是一般的棋子,自然只能乖乖就范。

  好在孫紹宗如今也不比從前,手上并非沒有抗衡忠順王的本錢。

  “此事下官怕是有心無力。”

  就見他正色道:“太子殿下的案子一直也還沒能查出蛛絲馬跡,順天府又一大攤子事兒,下官實在是分身乏術。”

  周謨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把茶杯往桌上一頓,怒視孫紹宗道:“你這是想拿太子壓我們王爺?!”

  “不敢。”

  孫紹宗不卑不亢的道:“太子和王爺乃是至親,下官為太子分憂,亦是為王爺解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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