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眼見孫紹宗推門進來,司棋直窘的佝僂起身子,又慌忙用雙臂環住了胸口——可即便如此,卻仍是有些遮攔不住。
這規模果然是非同……
眼下可不是研究這個時候!
她這樣子應該是在負荊請罪吧?
好端端的,又怎會……
難不成是前幾天大鬧廚房的事兒,終究還是傳入了便宜大哥耳中?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剛想起便宜大哥,就見孫紹祖從里間出來,一眼瞧見司棋佝僂著身子,還用手護住了胸前,那臉色頓時就陰沉下來,二話不說,上前一腳將司棋踹了‘前撲后翹’!
“遮什么遮?!”
嘴里更是罵咧咧的道:“該死的賤婢,老子不是說過讓你跪在這里,一根指頭也不許動么?!”
要說這一腳,孫紹祖倒也沒用太大的力氣,可架不住司棋背上本就綁著幾根荊棘,這一腳踏上去,頓時有幾根木刺扎進了肉里,直疼的司棋五官挪位,額頭的青筋更是突突亂跳。
可就這般,她卻愣是咬牙沒有叫上一聲,反而強撐著身子,又乖乖的挺直了脊梁,兩只手顫巍巍垂在身側,竟果然不敢再遮掩了!
便宜大哥調教女人的手法,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暴烈啊。
雖說大哥肯定不會介意,但孫紹宗還是連忙從司棋身上移開了目光,無奈道:“大哥,好端端的,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唱個屁!”
孫紹祖沒好氣道:“這賤婢把榮國府那些耗子扛槍窩里橫的手段,都折騰到咱家來了,你怎得也不告訴我一聲,倒替她遮掩起來了?若不是我今兒湊巧聽人提起這話,到現在也還蒙在鼓里呢!
說著,他伸手在司棋身前一撈,卻是從那溝壑里摸出條繩索來,順勢往懷里一扯,直勒的司棋面色發青雙眼泛白。
孫紹祖卻是混不在意,又惱道:“我本來想牽著這賤婢,去你院里轉上一圈的,可又怕嚇到我那大侄子——干脆就在這里抽她一頓,你再給香菱也就是了。”
這還真是……
眼見司棋都被勒的翻白眼了,孫紹宗忙上前奪了那繩子,又將大哥拉到一旁,哭笑不得的道:“大哥原本不是挺中意她的么,這會兒怎得一點兒情面也不留?”
“再說了,不過是和兩個婆子起了沖突,雖說她有些得理不饒人,可要論身份,她是一等大丫鬟,又是服侍過大哥你的,勉強能算半個主子,教訓兩個婆子也……”
“呸!”
孫紹祖一口啐在司棋腿上,嗤鼻道:“狗屁的主子!能給咱們孫家傳宗接代的,才稱得起一聲主子,似這般下賤貨色,再可心也不過就是件玩物罷了——平日里拿來取個樂,若是礙了眼,砸個稀爛又有什么可惜的?”
不得不說,便宜大哥這才是真正的種馬風范,拔吊無情好歹還要先談情,他這里卻只認子宮。
可偏偏他又有生理缺陷,壓根也生不出子女來……
孫紹宗心下唏噓,正待再勸便宜大哥幾句,畢竟說到底,這司棋也是賈迎春的貼身大丫鬟,真要弄出個好歹,也傷了賈迎春的面子——尤其賈迎春如今剛有了身孕,正是要緊的時候。
誰知不等他開口,那司棋卻搶著爭辯道:“如今大太太也有了身孕,總該稱得起一聲主子了吧?卻怎得府里大事小情,還是蓉姨娘說了算?連那院里兩個粗使婆子,也敢搶我的東西!”
聽她這話,孫紹宗心下便知不好,忙攔腰抱住了便宜大哥。
果不其然,孫紹祖一聽她竟然還敢反駁自己,那臉上頓時就猙獰起來,飛起一腳踹向司棋的脖子,嘴里罵道:“特娘的,你這賤婢還長嘴了是吧?長嘴了是吧?!”
也幸虧孫紹宗極是把他攔下了,否則就憑孫家祖傳的怪力,這一腳踹上去,八成頸椎就得斷成兩截!
“大哥,你先消消氣兒、消消氣兒。”
孫紹宗連拉帶拽,把他摁坐在了太師椅上,又回頭對司棋道:“忠心護主是好的,可你這不聲不響的擅作主張,卻又何曾將主人放在眼里?再說旁人也便罷了,迎春那隨遇而安的性子,斷不會想要爭些什么。”
要說這司棋也真是好膽量,剛死里逃生,聽了孫紹宗這話,卻又梗著脖子分辨道:“太太不爭是不爭,可咱們府里總要講個尊卑,若不然等哥兒生下來之后,一應的吃穿用度,難道還要向個姨娘討要不成?”
這……
若司棋只提賈迎春,便宜大哥倒未必有多在意,而且也向來把她當成是孫紹宗的女人,并不會遇阻代庖的過問。
但賈迎春肚子里的孩子,便宜大哥卻是準別當嫡子培養的而讓自己的嫡長子,未來受制于一個姨娘,他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想到這里,孫紹宗回頭看看便宜大哥,見他果然也皺起了眉頭。
“罷了。”
孫紹宗當機立斷道:“等迎春身子骨穩健了,先讓阮蓉教她如何管家,生完孩子,也好徹底把這當家主母坐實了——這下你總該滿意了吧?”
司棋聞言立刻轉過身來,一個頭磕在了地上:“二爺處事公道,奴婢這里便先替大太太,謝過二爺了。”
孫紹祖也在后面嘟囔道:“左右都是你屋里的,自然你說了算。”
不過隨即,他卻又跳將起來,從司棋背上抽了枝荊條,劈頭蓋臉就抽了上去,嘴里冷笑道:“你既然說起尊卑,爺今兒就拿尊卑來教訓你——主人之間的事兒,也是你一個賤婢能過問的?!”
“嗯”
這次司棋終于發出了一聲低吟,可與其說是痛呼,倒更像是在撒嬌,倒吸著涼氣一口一個‘奴婢以后不敢了’,那腔調卻是一聲媚過一聲!
這女人不會是有受虐傾向吧?
孫紹宗在一旁都忍不住心頭燥熱,就更別說是便宜大哥了。
眼見便宜大哥那鼻息越來越粗重,長滿胡子的老臉紅赤赤的,儼然就要換了‘兵器’,以另一種方式‘責打’司棋。
孫紹宗忙適時的退了出去,順帶把房門、院門統統都關了個嚴實。
這門關的其實都有些多余了。
閑話少提。
卻說孫紹宗離了書房,一路想后院走去,仍覺得心頭燥意難消,原本已經決定好,要休戰一夜養足精神的,如今卻又動搖起來,滿腦子都是尤二姐那撩人的身段。
不過這滿腔的邪火,馬上便遇到了天敵!
剛跨過院門,孫紹宗就聽到了一陣‘嘎嘎嘎嘎’的笑聲,循聲望去,就見涼亭里品字形的擺著三張逍遙椅,當中又鋪了一張席子,長子孫承毅正坐在上面,手舞足蹈的‘嘎嘎’大笑著。
“呦!”
孫紹宗頓時把那一腔邪火都拋諸腦后,飛也似的奔了過去,圍著兒子轉了兩圈,欣喜的叫道:“昨兒還坐不穩呢,今兒就自己玩上了,果然不愧是我兒子,這身子骨就是比別人家的強多了!”
聽他這一臉得意的自吹自擂,阮蓉等人都哄笑起來,尤二姐又忙起身,想把自己的逍遙椅讓出來。
孫紹宗卻是沖她一擺手,也脫了靴子盤腿坐到席子上,拿了撥浪鼓等物件逗弄兒子。
笑鬧了一陣,不等孫紹宗提起方才發生的事情,倒是阮蓉先提醒道:“聽說大爺今兒也不知跟誰惱了,老爺待會兒過去問問,甭管是公事還是私事,也好替大爺分擔分擔。”
“放心吧,我就是剛從大哥那邊兒回來的。”
孫紹宗先把兒子笑出來鼻涕揩了,又將手往外一伸,立刻有丫鬟上前用帕子擦拭干凈,這才繼續道:“說起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司棋前幾天在廚房鬧騰的事兒,不知怎的傳到了大哥耳中。”
“原本大哥是要將她赤條條牽過來,給香菱負荊請罪來著,卻又怕嚇著毅兒,所以把我叫到書房里,當著面抽了她一頓。”
阮蓉一聽這話,卻是忙不迭坐直了身子,急道:“二爺怎么不攔著些?如今大太太剛有了身孕,正是要緊的時候,這般折辱她的陪嫁丫鬟,萬一把她氣出個好歹來……”
“我怎么可能不攔著?”
孫紹宗兩手一攤,滿臉無辜的道:“可大哥剛用荊條抽了幾鞭子,就準備換上‘貼身兵刃’繼續責打,這我總不好攔著吧?”
阮蓉初時有些不解,不過隨即便恍然大悟,忍不住抬腿虛踢了孫紹宗一腳,沒好氣的啐道:“老爺說這些胡話,怎得也不分個場合——毅兒就在眼跟前呢!”
不等她把腿收回去,孫紹宗反手一把扣住了她那白生生的足兒,作聲作色的道:“竟然連老爺我都敢踢,這還沒有沒有尊卑王法?看來定是也想嘗一嘗大刑伺候了!”
說著,那手指在腳心里來回捻動,只弄的阮蓉面紅耳赤,連啐了幾口‘沒正經的’。
旁邊尤二姐即便眼力再不好,也知道這時候該暫且回避,故而忙起身攙了香菱,嬉嬉笑笑的去了。
等奶媽也將孫承毅抱回屋里,這轉眼的功夫,涼亭里便只剩下孫紹宗與阮蓉二人。
“倒都是些乖巧的。”
孫紹宗嘴里嘿笑著,便順勢爬到了逍遙椅上。
原以為阮蓉定會掙扎,也做好了要抱她回堂屋的準備,誰知她猶豫半響,卻只是掩著領口啐道:“你那新歡都跑了,還只顧糾纏我作甚?”
口中雖是在嬌嗔,但心下分明已是從了。
孫紹宗心中大喜,暗道這引入新鮮血液,進行內部良性競爭,果然是有些好處的!
錯非這幾日,存了與尤二姐爭寵的心思,她又如何肯依從這等野趣?
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孫紹宗自是滿口的情話,哄阮蓉在那逍遙椅上胡天胡帝了一場……
卻正是:
解帶色已顫,觸手心愈忙。
誰識羅裙內,消魂別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