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一嗓子喊完,客廳里頓時靜的如同死寂!
那賈善堯脊梁骨一軟,差點又來個五體投地,隨即他猴兒也似的跳了起來,急道:“大人,我看此地不宜久留……”
“給我閉嘴!”
孫紹宗喝止了他,等那大聲呼喊的項家家仆進來,仔細向起詢問清楚,確認在衙門口聚集的士兵只有二十幾人,并且未曾攜帶火器、弓弩之后,心下便松了一口氣。
不是他自吹,凡是曉得他名聲的人,應該都不會認為,單憑二十幾個官兵就能制服他。
何況賈善堯帶著四個手下趕過來時,應該也曾路過總督府,若周儒卿真的有意對付孫紹宗,不會不曉得這里又多了五個龍禁衛!
可既然不是來抓自己的,這些親兵的目的又會是什么呢?
孫紹宗略一沉吟,忽然問道:“安置朝鮮使團的別館,是不是也在這個方向?”
“正是如此,那別館就在……”
賈善堯回答到一半,心下便已經恍然,喜道:“是了,這些兵馬八成是去捉拿朝鮮使臣的!若不是那朝鮮使臣在場,周大人也不至于被逼的走投無路,眼下既然是要扯旗造反,自然先那姓李的蠻子祭旗!”
扯旗造反?
這賈百戶還真能胡琢磨。
孫紹宗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眼下又不是什么亂世,此地更不是天高皇帝遠的塞外邊陲,憑借兩百人兵馬扯旗造反,還不如直接把脖子掛在旗桿上,吊死來的痛快呢!
周儒卿之所以派人去別館,怕不是要殺那李恩賢,而是想挾持他當人質,好把三艘朝鮮戰船據為己有。
有火器、弓弩襄助,再加上這三艘大型戰船,足夠周儒卿縱橫海上了!
說不得還能去那東南沿海,與倭寇們分上一杯羹!
而且他挾持了李恩賢,就算有什么意外,也能退出來做個擋箭牌使。
不過這還不是最嚴重的!
真要讓周儒卿得了逞,朝廷顏面掃地自不用多說,那朝鮮國究竟會如何反應,可就難以預料了。
再往深了想,周邊的番邦本就蠢蠢欲動,若因此事起了連鎖反應……
絕不能讓這周扒皮肆意妄為!
孫紹宗忙又問道:“去那別館,可會路過這家客棧?!”
“這倒不用。”
賈善堯向外一伸胳膊,比劃著道:“離這里不遠有個丁字路口,從哪兒往北拐……”
不等他把話說完,孫紹宗便上前一把扯下了他腰間的佩刀,然后風也似的撲出了門外。
眾人正莫名其妙,就聽外面馬蹄聲隆隆而去!
不提客棧里的眾人如何反應。
卻說孫紹宗騎了賈善堯的坐騎,將那單刀掩在披風里,策馬揮鞭直奔總督府而去。
眼見到了丁字路口,就見那二十幾個親兵已經有近半轉過了街角。
孫紹宗二話不說催馬趕上,后面幾個親兵聽到馬蹄聲,疑惑的回頭望來,就見他露出牙齒森然一笑,右手倉啷啷拔出單刀,匹練也似的掃了過去!
既然已經決定要用武力解決問題,他下手便不會容情!
人借馬力,再加上賈善堯這柄佩刀也不是凡物,只這一掃,便切砍瓜切菜一般,斬下了三顆六陽魁首!
那腔子里的熱血還在狂噴,那迷茫的人頭尚在半空中飛舞,孫紹宗卻已然催馬撞入了人群之中,手中單刀上下翻飛,轉眼又收割了五六條人命!
要知道這支隊伍一共也才二十來人,如何經得起這等屠戮?!
那剩余的兵丁不是嚇得呆立當場,就是哭爹喊娘的四下亂竄,只有那為首之人還算有些膽魄,拔出腰刀大吼道:“他只有一個人,兄弟們并肩……”
吼聲未完,他左側半邊肩膀,便連同腦袋一起落到了地上!
“跪地免死!”
孫紹宗這才開口厲喝了一聲,然后又催馬趕向了四散奔逃的官兵。
只是他再怎么生猛,畢竟分身乏術,殺了六個、俘虜兩個之后,仍是逃了四五人。
孫紹宗眼見追之不及,便干脆驅趕著兩個俘虜,原路返回了客棧之中。
要知道這可是青天白日,這當街砍的人頭滾滾,自是瞞不過老百姓的耳目,故而路上的行人聽著風聲,早逃了個一干二凈,只那門窗后面、院墻之上,露出一雙雙好奇又恐懼的眼睛。
既然沒人敢靠近,孫紹宗自然也不會浪費這路上的時間,于是邊走邊盤問起了那兩個俘虜。
那兩人早被嚇破了膽,否則也不會聽了孫紹宗的吼聲,就直接跪地求饒了。
此時聽他問起,自然不敢有半分欺瞞。
故而等到了客棧門外,孫紹宗想要知道的事情,也便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結果只能說是‘極不樂觀’,原本孫紹宗還尋思著,若是總督府的親兵都被蒙在鼓里,并不曉得周儒卿今后的打算,或許可以借此擾亂對方的軍心。
誰知盤問之后,才曉得響午時,周儒卿就已經跟親兵們交了底。
而這親兵隊本就是被他用銀子喂飽了的,平日里也沒少參與各種違法亂紀的事,又都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因此除了少數人之外,絕大多數都響應了周儒卿‘殺到海外、列土封疆’的鬼話。
而周儒卿倒也沒有為難那些不肯就范的,只是命人把他們暫時監禁在后院,言說晚上出海之前,便放他們自由離開。
親兵們見周儒卿如此,便更覺得他厚待鄉黨,是個值得跟隨的‘主公’,原本有那三心二意,只因心懷畏懼才答應出海的,也都添了幾分心甘情愿。
此后周儒卿一面使人四下里嚴防死守,一面又從臬司衙門弄來許多年輕女子,宣布天黑之前任由兄弟們輪流褻玩……
“已經開始了?!”
“這倒還沒有,因我們幾個領命去騙那朝鮮使臣入甕,葛巖隊長親自答應過,要等我們回來再分……再分女人。”
孫紹宗這才松了一口氣,這百多名無辜女子,若是因為他救援不及而被辱,就實在是……
不過這倒和他之前的推測不太一樣,難道周儒卿并不準備給那些船員水手們,在出海前先加上一層保險?
“那些跑船的?葛巖隊長倒是說過,等兄弟們嘗完了頭湯,便施舍他們些殘羹剩飯,以后大家便也都是‘同靴兄弟’了,到了海上好相互照應著些。”
感情這‘投名狀’也分三六九等、關系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