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北鎮撫司。
孫紹宗匆匆到了偵緝司門外,正待進去尋那秦克儉、盧劍星等人說話,誰知剛踏上臺階,守門的幾個力士便截住了他的去路。
“孫大人請留步。”
為首的一名小旗躬身道:“眼下沒有秦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偵緝司,還請大人不要為難我等。”
因周達一直沒有傳回任何消息,孫紹宗還以為昨夜風平浪靜呢,但眼下看來卻并非如此。
“周達呢?”
孫紹宗目光一利,沉聲道:“他是不是被你們軟禁在偵緝司里了?”
“談不上軟禁。”
那小旗仍是不卑不亢的道:“秦大人只是請周檢校配合一下罷了。”
“配合一下?”
孫紹宗冷笑一聲:“扣下我的人,卻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聲,你們偵緝司倒真是好大的威風!”
說話間,他抬腿便往里闖。
“大人留步!”
“大人莫要為難我等!”
守門的力士顯然沒有想到,孫紹宗竟會二話不說便往里闖,又礙于他的身份不敢亂動兵刃,只能伸手推搡阻攔。
然而四個人八只臂膀,齊齊搭在孫紹宗身上,卻恍似螳臂當車一般,非但沒能阻止孫紹宗前進,反而被他逼的倒退連連!
“大人,您怎么來了?!”
剛跨過門檻,便見周達從西廂房迎了出來,瞧那一臉驚喜的模樣,倒不像是受過什么虐待的樣子。
孫紹宗一抖肩膀,將四個龍禁衛甩的東倒西斜,這才皺眉問:“究竟發生什么事了,那秦克儉為何要將你軟禁在此?”
“這個……”
周達看著那四個龍禁衛略一遲疑,還是答道:“秦大人去圍捕殺害靳大人的真兇了,為防消息泄露,才讓下屬在此等候。”
秦克儉已經查出真兇了?!
這倒真有些出乎孫紹宗的意料,他到目前為止,也不過是隱約猜出了兇手的動機,還沒有發現什么有力的證據,卻不想經被那秦克儉搶先了一步。
“原來是這么回事。”
稍一沉吟,孫紹宗便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也等上一等,見識見識那兇手的真面目!”
說著,便徑自進了西廂客房。
周達自然是緊隨其后,那四個龍禁衛力士彼此對視了幾眼,最后全都默不作聲的回到了大門前。
卻說進了西廂之后,孫紹宗見里面并無旁人看守,便細問了昨晚的情況。
只是周達昨晚到了偵緝司之后,便被秦克儉支到了廂房里,除了早上偵緝司大舉出動的時候,沈煉曾經過來交代了幾句,便再沒探聽到什么消息了。
“沈煉都和你說什么了?”
“沈大人只說,那兇手姓丁名修!”
“丁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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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正是丁修!”
秦克儉碰的一聲,將佩刀拍在桌上,咬牙切齒的道:“我已然高估了這廝的身手,卻不想還是讓他給逃了!”
盧劍星、沈煉默然侍立左右,亦是滿面的黯然失色。
不過相比秦克儉的憤憤,他們卻顯得有些恍惚,就仿佛還在夢中尚未清醒一般。
孫紹宗將三人的面色詫異存在心底,這才不動聲色的問道:“卻不知這丁修是何許人也?”
便聽秦克儉肅然道:“根據本官暗中調查得知,這丁修是靳一川的師兄,此人武藝高強行事狡詐,又和靳一川出自同門,完全有能力、有機會作案!”
“那么動機呢?”
“因為他妒忌靳一川!”
秦克儉說著,掃了一眼身旁的盧劍星、沈煉,又冷笑道:“事到如今,也不怕讓孫大人笑話,那靳一川——竟是被人冒名頂替的!”
“冒名頂替?”
孫紹宗皺眉道:“你是說,死的不是靳一川?”
“不,我的意思是,您認識的靳一川,其實并非是真正的靳一川,真正靳一川早在數年前便已經死了,而且正是在了這冒牌貨與其師兄手上!”
怪不得盧劍星、沈煉會是那樣一副模樣呢,誰能想到生死與共的袍澤兄弟,竟然是個殺官冒名的兇手!
這沖擊,怕是不比靳一川身死的時候小上多少。
秦克儉繼續說道:“那丁修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輩,眼見師弟在龍禁衛混的風生水起,自己卻仍是亡命江湖漂泊不定,久而久之心下憤恨難平,于是便設下毒計,想讓師弟身敗名裂而死!”
合情合理的推斷!
甚至比自己心里的推測,聽起來還要靠譜。
但孫紹宗卻總覺得哪里不對,下意識的問道:“不知可有什么證據?”
“證據?”
秦克儉嗤鼻一聲,曬道:“單憑他師兄弟二人殺了靳一川,便是罪不容赦!至于他連殺四人的案子,等抓回來審上一審,就什么都明白了!”
果然和自己一樣,暫時也只是沒有證據的推論罷了。
再想想自己懷疑的對象,孫紹宗心下便禁不住生出更多的揣測來。
“兩位大人。”
此時沈煉忽然開口道:“那丁修用的是一柄御林軍刀,此刀全長接近五尺,既利于劈砍,又長于突刺,卻并不適合用來偷……”
“沈煉!”
秦克儉猛地低吼一聲,森冷的盯著沈煉道:“你是在質疑我的推測?”
沈煉被他瞧的身子一縮,但隨即又挺直了腰板,迎著秦克儉的目光道:“屬下并非質疑大人,只是覺得不該放過任何一個疑點!”
“哈哈……好一個不該放過任何疑點!”
秦克儉假笑數聲,忽然揚聲道:“來人,給我將沈煉拿下!”
外面立刻應聲闖進一隊力士,倉啷啷拔出了繡春刀,扇面似的將沈煉圍在了當中。
“大人!”
盧劍星見此情景,忙躬身道:“沈煉雖然冒犯了您,卻是出于公心,并非有意……”
“出于公心?”
秦克儉冷笑道:“這次本官布下了十面埋伏,那丁修本應插翅難飛,最后卻偏偏被他逃了——原本我還不知是那里出了紕漏,誰知卻有人自己漏出了馬腳!”
“沈煉!”
“即便是我的推斷有誤,那丁修亦是朝廷欽犯,你如何敢私下力包庇他?!”
說著,他掃見孫紹宗似乎要開口,便搶先道:“孫大人,我只是懷疑沈煉包庇丁修,暫時將他停職候審罷了,并非直接定罪,按規矩怕是輪不到大人您來干預。”
說完,也不給孫紹宗反駁的機會,又揚聲道:“來人,替我送一送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