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川的白天似乎剛剛入秋,但在京城,天氣稍稍(陰陰)沉些,便會有深秋的寒涼。
上午九點多鐘。
溫朔從學院里上完一節課出來,又到楊景斌教授的辦公室里,討論了一番楊景斌老師最近的研究成果。無非是一些出土文物上的符文、銘文,其具體代表的含義,從而結合其它相關方面的資料,推導出那個歷史時期的文化、信仰等等知識,如果能將一些歷史時期的斷層,重大事件、人物的空缺補齊,無疑是最大的考古和歷史研究的成果。
借助于互聯網的飛速發展,這類討論其實完全可以通過郵件來完成。
但楊景斌還是更傾向于當面談論。
而溫朔,很多時候因為太忙所以難免對此心生厭煩,不過,他每每都會告誡自己,和楊景斌當面交談,只有益處沒有絲毫的壞處。
更何況,又有人(情qíng)所在,楊景斌老師是真心為他好。
從楊老師的辦公室出來時,已經快十一點鐘了。溫朔和張堅打去電話,讓他開摩托車過來接,趕往朔遠網絡技術培訓學校的新校區。
雖然黃芩芷、彥云從沒有因為他當甩手掌柜的行為而有過任何的不滿,但溫朔可不想盡(情qíng)地揮霍他人對自己的遷就,不論是誰——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絕對的無私,每個人對另一個人的遷就都不可能是無止境的。
說你胖你就喘,夸你高你還墊腳……
那么你就是個蠢貨,而且是極度沒有人(情qíng)味兒,自私狹隘(情qíng)商極低的蠢貨。
所以胖子在生活中,盡管總會刻意地把自己表現出想要做甩手展柜的懶散模樣,可事實上事無巨細無不了解,從而讓他的朋友、合作者、下屬,都樂意與他共事。
另外,向來謹慎小翼的他,也不(允yǔn)許自己對公司的事務不了解。
因為那會讓他不安,讓他感覺有些事(情qíng)會失去掌控。
忙過這幾天,還得再去趟中海和棲鳳山——不是公干,而是私事。
他要找荊白和鞏一卦,討論關于血咒婚約中諸多的疑點。
這很重要。
不搞明白的話,溫朔心里會一直惦念著、糾結著、琢磨著……
新校區大體的裝修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布線、采購設備儀器安裝,以及教室、學生宿舍、教師宿舍的(床床)鋪、桌椅等的采購,水暖安裝等等。
西北角原先那片大概不到兩百平米的地方,正在快馬加鞭地建造一幢房屋。
房屋建筑材料選用了質量最好的彩鋼瓦。
比之普通的磚混結構肯定是要昂貴些,但好處是施工方便快捷,而且價錢到位,整體選擇質量最好的彩鋼瓦,質輕、高強、抗震、防火、防雨、壽命長、免維護、衛生,而且色澤可供挑選,一次落成后基本不需要再進行墻面涂層。
與此同時,內部房間的布局設計、建造也都方便得多。
曾經的東云警局副局長徐從軍,此刻穿著迷彩勞保服,擼起袖子搬磚和泥當小工——雖然建房他搭不上手,但詹東親自過來建造烤制燒餅的吊爐,他就幫得上忙了。
那家生意不怎么好的小賣店,已經連貨帶店全部盤給了隔壁的蔬菜水果店。
干了倆月,賠了四萬多……
其實也難怪,當初什么都不懂的徐從軍高價把小店盤到手,結果生意不好再想盤出去,也只有那家蔬菜水果店的老板接手,人家當初本就打算低價入手,正如溫朔曾經分析的那樣,蔬菜水果加上(日rì)常生活用品的小超市,在那樣的地理位置下,才能把生意做起來,誰曾想被徐從軍橫插了一杠子?
得,徐大副局長這次賠錢還被人看了笑話,也算是學了個昂貴的教訓吧。
好在徐從軍的(性性)格使然,賠錢了認!
干脆利落不拖泥帶水,也不會為此就悶悶不樂整天憋屈,哪怕這四萬多塊錢,等同于他以往一年的工資收入。哪怕是,這四萬多幾乎干掉了他一半的積蓄。
當初老婆女兒被害,法院本可以判決白家給予一定的經濟賠償,但由于在這之前白紅升被抓,幾乎所有的財產都被罰沒抄收,法院又不能強制早已自立戶頭的白家長子賠償,至于白家的二兒子,更沒有什么存款和穩定收入。
若非最終處于各方面的綜合考慮,東云官方給予了各種慰問、補貼、報銷,徐從軍現在別說存款了,還得背一(屁pì)股沉重的外債。
如今時來運轉,待新店開業……
肯定能賺到錢的!
徐從軍再傻,也知道這是溫朔送給他的大禮——不需要承租的費用,管理運營快餐店還能掙工資,順便再經營著小賣店,賺了錢都是自己的!
穩賺不賠的生意,上哪兒找去?!
“詹廠長。”徐從軍笑呵呵地說道:“回頭你再教我怎么做吊爐燒餅吧。”
“可不敢這么說。”詹東駭了一跳,抬起沾滿泥巴的手在額頭上抹了抹,憨憨地尷尬笑道:“您能在這兒搬磚和泥幫兩天工,我都已經覺得很對不住了,咋還敢教您做吊爐燒餅啊,那不是屈才嘛……以后,以后您是要管理這家店的,不是干這些粗活兒的,而且,而且您還是超市的老板。”
徐從軍哭笑不得,道:“管理這家店,也是給詹廠長你打工嘛,你可是朔遠快餐的大股東,副總經理,朔遠調味品加工廠的廠長,我學會了做吊爐燒餅,可以省一個人的工資嘛。”
詹東愈發緊張了,忙不迭搖頭道:“不行不行,堅決不行。”
“詹廠長……”
“徐局長,您就別叫我廠長了,您叫我詹東就行。”詹東繼續用沾滿泥巴的手抹臉上的汗。
站在門外的溫朔看到這一幕,忍俊不(禁jìn)地笑著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道:“徐叔,您就別為難詹廠長了,我們股東早就開會討論過,快餐店里分工要明確,各司其職,一個人做兩份工作想法是好的,但落到實際工作當中,反而會影響快餐店的經營,您吶,別想著做燒餅,我們會培訓專業的員工來做這份工作。”
“就是就是。”詹東松了口氣,趕緊轉過(身shēn)去不再看徐從軍,轉專心致志干他的活兒。
盡管徐從軍已經退休,可到底是當過警局副局長的人物……
對于詹東這種老實巴交的人來講,那就相當于是一個殺星般的存在,不說可怕,但至少……很厲害!
徐從軍點點頭,道:“今兒怎么有空來了?”
“哦,校區要開始進購安裝設備儀器、電腦了,我過來看看,順便安排幾個人,負責每天巡查看護著校區。”溫朔隨口說道,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徐叔,房子建筑裝修這邊兒交給施工隊做,你不用時時刻刻盯著,接下來這段時間,經常到校區里面溜達溜達,看看哪里的防盜、防護措施不到位,給指出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沒問題。”徐從軍點點頭:“我一定盡全力,以后晚上就住校區了。”
“那倒不用。”溫朔笑道,一邊給徐從軍介紹:“徐叔,這是張堅,以前朔遠網吧的副總經理,手底下有一幫兄弟,以前都是在我的網吧干,現在全都辭職不干,有一部分人回了家,還有七八個兄弟暫時還沒工作,能幫的,就盡量幫一把……喏,我讓他先安排四個兄弟過來,負責學校的安保巡邏。”
“徐叔您好。”張堅恭恭敬敬地伸出右手。
徐從軍與他握了握手,卻是職業病般瞇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張堅,點點頭。
他一眼就看出來,此人不是什么善類!
而張堅,被徐從軍的眼神盯住,下意識地緊張了起來——這種眼神,似乎能看透他的內心,僅次于溫朔偶爾嚴肅時,那種眼神的懾人心魄。
張堅露出了訕訕的笑容,低下頭避開了徐從軍的目光。
他早就知道徐從軍的(身shēn)份,所以也算是有心理準備,但……被這般盯著,還是會渾(身shēn)不自在地緊張。
這大概,也算是職業病吧?
就在這時,溫朔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是黃芩芷打來的,也沒別的事兒,就是隨口問了問他在哪兒,然后說她一會兒也過來看看,便掛了電話。
溫朔心里略有些詫異,卻也沒怎么多想。
說話間,學校大門口那里,走過來四名青年,其中一人(身shēn)材矮小清瘦,尖嘴猴腮的,一雙三角眼看起來好似無精打采的,但如果細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雙好似老實巴交人畜無害的三角眼里,偶爾會閃過機警兇悍的光彩。
看到這一行人,張堅好似終于找到了借口擺脫被徐從軍時的目光掃過后,緊張尷尬的心態,他笑著對溫朔說道:“朔哥,油子他們來了。”
言罷,他揮手招呼道:“哎,油子,這兒吶!過來過來!”
溫朔微笑看向幾人,一邊對徐從軍介紹道:“喏,就是這幾個人,暫時也沒什么工作,就讓他們先做保安吧,回頭有好點兒的工作了再讓張堅給他們安排,或者他們自己找到了好的出路,也不攔著他們,以后學校這邊的安保,還得麻煩徐叔你給擔起來,管理好這幫人……怎么樣?”
“嗯,說起來那個瘦瘦的小伙子,還幫過我一個大忙呢。”徐從軍笑道。
“哦?”
溫朔和張堅面露疑惑。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