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高墻之內,處處都是溫朔書符布下的法陣,看似平和古井無波的五行狀態中,蘊積著強大的玄法能量波動。只要有邪孽異物的氣息進入,法陣就會迅速感應到并啟動攻擊和防御。
這種情況,鞏一卦自然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
他禁不住感慨贊道:“溫先生玄法布局周密、法陣精妙非凡,令人欽佩啊。”
“如果那只胎嬰沒有受傷,靈智稍長,憑借著它曾多次踏過高墻迷宮的經驗,以及其身負血煞毒的天賦,最多半炷香的時間,就能硬生生攻破這些法陣的防御和攻擊。”溫朔語氣嚴肅地說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那蠢東西真的會增長靈智!”
說話間,一行三人已然走過迷宮,拾階而上,站在了食堂的門前。
鞏一卦極為震驚地皺眉道:“怎么講?”
“胎生鬼嬰,由于心性蠢笨沒有靈智,才會受困于高墻壁壘和雜物的阻止不得行進找到武玉生。”溫朔說道:“但昨天晚上,我和那東西交手之后,它才逃竄時,是遁地而逃的。”
“這……”鞏一卦心生寒意。
他知道,溫朔的擔憂,是對的!
特殊狀況下,胎生鬼嬰的逃生本能讓其有了遁地而去,不受凡物阻擋的經歷,那么,它即便是沒有靈智,也會對于這種經歷有深刻的記憶。當下次它再出現時,就會嘗試著以身體直接穿透阻隔,或者,在遭遇到打擊的時候,以這般能力逃竄。
這家伙攻擊力強橫,又身負血煞毒,而誅殺它,首先得困住它,如果它生出靈智,哪怕只是簡單的知道己身不受實物阻擋,那么任何玄士都很難控制住它。
更可怕的是,它還在快速的成長中。
溫朔抬手重重地敲門,發出砰砰砰的聲響,喚道:“武總,我是溫朔,開開門……”
“武總!!”
溫朔的聲音又大了許多。
但,沒有得到回應。
溫朔皺眉,驟然釋出了一縷氣機進入食堂內,旋即席卷食堂內部所有的空間。
然后,他感應到了食堂后面的墻壁上,那扇小小的窗戶上,濃烈的陰邪煞性氣息!
是那只胎生鬼嬰!
溫朔沒有絲毫猶疑和驚惶,后退半步,一抬腳重重地將這扇從內反鎖的小門生生踹開,大步沖了進去,同時抬手咬破食指,凌空書“五雷鎮煞符”一張,屈指輕彈。
符箓如電,爆燃起一團火光激射而去。
咻……
后面小窗口趴著的那只胎生鬼嬰,感應到了這股可怕的氣機,猶記得被這股氣機,那個可怕的人,重重地傷到過,所以出于本能,吭哧吭哧地嘶嚎著逃之夭夭。
“武玉生,你沒事吧?”溫朔在黑暗中大吼著。
聲音在偌大的食堂內回蕩著。
他沒辦法快速直線前進,因為這里面的障礙物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不比外面的墻壁那般堅固,都是些桌椅板凳類的,跳上去的話直接就會倒塌,然后把胖子摔成一灘。
“沒,沒事……謝天謝地!”武玉生顫抖著,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小棚子那邊傳來。
溫朔松了口氣,腳步放緩。
靳遲銳和鞏一卦跟在后面,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下。
但隨即,每個人心里都再次緊張起來。
胎生鬼嬰,竟然繞過了前面的墻壁迷宮,而是選擇了后面的墻壁。
這說明,它感應到了前面墻壁迷宮中的法陣,意識到了危險性,所以才會選擇繞行。
也說明,它的靈智在不斷成長!
不僅如此,它竟然還能夠將己身的氣機收斂,小心翼翼,以至于,之前距離幾十米遠,六識極為敏銳的溫朔和鞏一卦,竟然都沒能提前感應到它的存在……這是否說明,它有了極強的靈智呢?
又或者,昨晚它受了重創之后,今夜,造就和豢養著它的主人,也出現在附近,直接操控?
嚴肅的思考中,三人來到了小棚里。
只見武玉生已經燒好了水,哆哆嗦嗦地正準備泡茶,聽到腳步聲傳到了棚門外,他急忙起身,神色間猶有驚恐地迎出來,道:“溫大師,之前我聽到了您的喊聲卻不敢答應,因為那東西就趴在窗戶外面盯著我,我氣都不敢喘了,幸虧您及時趕到……”
說著話,武玉生忽然借著昏黃的燈光,看到了跟在溫朔身后的鞏一卦,他不禁吃了一驚,趕緊上前激動萬分地握住了鞏一卦的手,忍不住涕淚橫流地說道:“大師,您,您怎么也來了?我,我這次真的是有救了,有救啦!”
“武先生這段時間,受苦了。”鞏一卦神色平靜地說道:“我這次來,是要助這位溫先生斬除那只異物!”
“什么異物?”武玉生疑惑道。
“就是要加害你的那東西。”溫朔擺了擺手,緊皺著雙眉說道:“閑話不多說了,鞏大師,我想請你出手,保護好武玉生,暫時切斷他與天地之間的正常感應,我也好去追查那只胎生鬼嬰,將其擊殺!”
武玉生面露激動的希冀之色。
鞏一卦卻是微微皺眉,道:“溫先生,咱們是不是,先借一步說話?”
“好吧。”溫朔點了點頭,轉身往外走去,一邊說道:“遲銳,你留下安撫、保護武總。”
“哦。”靳遲銳答應,心里卻直打鼓——萬一,那東西殺個回馬槍……
憑我,怎么保護武玉生?!
但想到之前師父踹門沖入,千鈞一發之際隔著老遠憑空書符,驅走了那只胎生鬼嬰,靳遲銳的心里也就踏實了許多。
即便是遇到什么危險,師父不走遠,就不會危險。
溫朔和鞏一卦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食堂。
站在門外臺階上,鞏一卦皺眉道:“這只胎生鬼嬰,確實靈智生成,而且還在不斷地成長,你真做好了可以將之誅殺的準備嗎?萬一沒能成功,引發了鬼嬰的劇烈反噬、血煞毒擴散的話,武玉生會第一時間丟命的。”
這番話,令溫朔不禁皺起了眉頭。
風險是存在的,但如果非得做足了準備再去實施的話……天知道那鬼嬰已經成長到什么樣了!
到現在,他和鞏一卦徹底明白了那只鬼嬰的成長,完全是靠著與武玉生直接的氣息相通,然后以一種近乎隔空而取的詭異方式,不斷汲取著武玉生的氣血生機。
否則,鬼嬰也長不了這么快。
想了想之后,溫朔說道:“鞏大師,既然您肯出山,肯定有辦法隔斷這種氣息的相通,對吧?”
“我可以作法強行修改武玉生的命勢,從而讓其受到天地自然的反噬封堵,這樣的話,他的氣息就會與外界隔絕中斷。”鞏一卦嚴肅地說道:“但時間不能太久,否則的話,天地反噬一旦爆發,會直接要了武玉生的命。”
“大概能堅持多久?”
“最多一個小時。”鞏一卦看著黑暗中溫朔那雙明亮的,好似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無奈苦笑道:“好吧,賭上我自己的身子骨,硬抗的話,能堅持兩個小時,再多這不行了。”
溫朔點點頭,道:“那你留在這里做準備,接到我動手的信號之后,立刻作法為武玉生修改命勢。”
“怎樣傳遞信號?”鞏一卦問道。
“紙鶴銜信!”
“好!”鞏一卦正色道:“你還需要做什么準備嗎?”
溫朔轉身往食堂里走去,道:“咱們倆先忙活一會兒,各自做好一應準備,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拖的時間越長,越麻煩。”
“嗯。”
鞏一卦神情鄭重地跟上了溫朔。
從棲鳳市鞏一卦的家里出發趕赴中海的時候,向來講求有備無患的溫朔,沒忘了提醒鞏一卦,把家里存備的符紙、辰砂、毛筆,還有一些比黑狗血、雞血效用更好的藥物,多多益善地裝了一大兜子,以免萬一不夠用了再去買。
食堂里一直都有通電,溫朔和鞏一卦在小棚內喝茶,讓武玉生和靳遲銳到外面忙活著擺放桌子,擦干凈,扯線布燈。
在那個小破棚子里書符,太不方便了。
晚上十點鐘。
溫朔和鞏一卦完成了所有準備,同時釋出氣機探查周邊,盡可能將探查的面積擴大,確定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鞏一卦猶自有些疑惑地說道:“你,確定能找到那東西?”
“當然。”溫朔充滿自信。
“你,確定能誅殺邪孽?”鞏一卦再問。
“七八成的把握吧。”
“祝你成功!”鞏一卦接過溫朔遞過來的紙鶴,道:“情況有異的話,寧可放棄,千萬別輕舉妄動!尤其是,如果躲藏在幕后的那位,就在附近的話,會更危險的。”
溫朔點點頭,神情嚴肅地大步往外走去。
這一刻,鞏一卦看著溫朔健步而去的魁梧身影,忽然就覺得,這個年紀輕輕的玄士,是真的擁有“大義為先”的信念。
否則沒有任何理由,來解釋他現在的冒險行為!
僅僅是利益嗎?
那可不夠!
因為這是在玩兒命!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鞏一卦轉身到小棚里,讓靳遲銳去外面等待,又命武玉生把小棚里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起來,騰出中間的大片空地,然后用符箓布下一個九宮玄天法陣。
法陣邊緣點六支大紅色的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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