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內心涌起不好的預感,抬頭望去,這天光依舊藍的刺眼,可是那種被陰影籠罩的感覺卻是揮之不去。
那若有似無,有時像是近在耳邊的,有時又像是遠在天邊的咽嗚聲,根本不是密林里什么地方讓人誤會的怪聲,而是分分明明的鬼哭聲。
從這種讓人陰寒入骨的感覺來看,這不可能只是一只普通的鬼物,至少也是厲鬼,甚至超越厲鬼到鬼王級別的存在!
常常人走在密林里會聽見奇怪的聲音,只是本能的不去想,或者自我安慰這聲音只是林子里什么動靜而已也就相安無事的過去了。
可是,這種明顯的咽嗚聲是過不去的,因為絕對是非常厲害的存在,會順著人味兒找來的師父從小就告訴我,遇水不過,遇林不入,特別是在夜晚,因為這兩處地方的鬼物會是最厲害的。
只是瞬間,我就亂七八糟的想到了這些,背上莫名的就起了雞皮疙瘩,在這個怪異的鬼打灣,如果沒有鬼,才是奇了怪的事情了。
我下意識的就覺得做為山字脈的傳人,絕對就應該保護好凌青奶奶,也就是我的師娘,我想把她護在身后,讓她快走卻不想,我還沒有做到,就感覺到一股力量一下子把我扯遠了,開始朝著叢林的另外一頭跑去。
我回過神來發現,原來是凌青奶奶在扯著我跑,我對她是一萬分的信任,自然就任由她這樣的扯著我。
“里面有好可怕的東西,有一次我遇見了,要不是小花,我就要死掉了小花為了救我,好久都沒醒過來”天色的光線斑斑點點的灑在密林之中,凌青奶奶拉著我奔跑如風,而我卻跌跌撞撞而奔跑起來的風不停的吹拂著我們的面頰,忽然就覺得這樣很幸福。
是到了這個程度,也不能忘記庇護我們這些小輩的本能嗎?就算這樣,也是可以依靠的嗎?
我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是這么多年以來,最安心的一次,可是眼眶卻依舊是紅的差點死掉嗎?在這個危險重重的密林中,感覺就像是失去了智慧的凌青奶奶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好像是再次跑回了我剛才上岸的地方,看著應該也相距不遠。
凌青奶奶終于停了下來,然后拍著胸口,喘著氣夸張的說到:“就這里最安全了,我和小花都不會害怕哦。不要太深入林子里去了哦,也不能過河的,過河都有很多要吃人的怪物。”
我聽著凌青奶奶的話,目光不自覺的就落在了對岸,就像承心哥的習慣那樣,微微瞇起了眼睛。
此刻,對岸的河邊已經安靜了下來,那些灰眼人是終于失去了守候獵物的耐心吧?總之,就像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我不敢就這么放心,但是說對岸不去,是肯定不現實的,因為我不敢忘記林建國的話,那個所謂的神就在河的對岸,密林深處一直朝南,就能找到。
另外,凌青奶奶如今這個模樣,肯定是對找師父他們沒有幫助的,我直覺要真的找到師父他們,我還是必須去直面那個‘神’。
可是,如果我去,凌青奶奶怎么辦?我好不容易和她重逢,如果我一個人去了,這幾天她偏偏出事兒了?不僅我師父,如雪如月不會原諒我,就算我自己也不能原諒我自己但要帶她去的話我怕會是羊入虎口 好像有一些糾結,不過事情總歸要解決,我發了幾秒鐘的呆,然后收回了思緒,看見又開始在密林里活蹦亂跳,摘花扯草的凌青奶奶,眼中卻泛起一絲溫暖,不管他們變成了什么樣子,始終是我心中要守護的人。
之前,是他們守護著我們這些小輩,如今該我們來守護他們了。
就算事情糾結,但我在內心中始終有一個明確的事情要做是非做不可。
河岸安靜,我費勁各種力氣才生好的火堆,此刻正在熊熊的燃燒著。
因為在水里泡了一次,身上的打火機什么的早就不能用了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辦法去生火。
我一點兒都不嫌棄麻煩,再次費勁力氣去把一塊很合適的石頭,弄了一個很深的凹槽,就像一口薄薄的石鍋,然后想辦法架在火堆上,這口不小的石鍋里此時正‘咕咚咕咚’的燒著開水。
那條巨大的蛇,被我用磨得很鋒利的石片兒打理的很干凈,此時也架在了火堆的邊上我脫了上半身穿著的那件黑色衣服,只剩下身上套上黑衣之前穿著的那件紅色衣服,正在和一根樹樁較勁兒。
而我做這一切,凌青奶奶都一直很有興趣的看著。
樹樁被我成功的挖了一個洞以后,石鍋里的水也燒開了,我抓起衣服走到河邊,用衣服汲滿了水,然后把水擰到了樹樁的大洞里。
如法炮制了十幾次,再小心的想辦法取下了石鍋,待它稍微涼一會兒,就用幾層衣服抱著石鍋,一口氣把熱水加了進去。
這樣,終于有了‘一大樹樁子’的溫和熱水,我扯下了衣服的一片袖子,然后招呼著凌青奶奶過來,她對我充滿了無比的信任,原本正在和地上一只不知名的小蟲較勁兒的她飛快的跑了過來。
我用那片袖子沾滿了溫熱的水,開始給凌青奶奶洗臉,她乖乖的就像一個孩子,任由我這樣的幫她擦洗著,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懂,我自顧自的說到:“凌青奶奶,你知道嗎?以前的你好漂亮的,年齡都沒有成為你的劣勢,反而讓你更加的有氣質。那個時候,我覺得你是全華夏最漂亮的嗯,奶奶?怪不得我師父喜歡你。”
“喜歡我,嘻嘻”凌青奶奶根本不明白我在說什么,只是像個小孩子一樣覺得有人喜歡她好開心,她真的忘記了,那一句曾經對我師父說過的話,我總是要跟著你的。
隨著溫水的清洗,凌青奶奶的臉開始變得干凈起來,但是對比起從前保養的很好的樣子,此刻她的臉上真的多了很多的細紋,甚至還有幾條觸目驚心的傷口,都不知道怎么弄的。
她沒有以前漂亮了,可是那一份親切的動容,是隨著歲月的流逝都不會改變的。
我強忍著心酸,開始哄著凌青奶奶洗頭,在這里沒有什么洗頭的洗發水之類的,連一把木梳都沒有,可是我知道她愛干凈的其實,所以我只能一遍遍的兌著溫水,反復的為她洗頭,一縷一縷的綁她整理著已經花白的頭發。
這是對待媽媽的方式,這樣對她也是應該。
出奇的,整個過程中凌青奶奶都很耐心,任由我打弄著她,知道我已經盡了全力,把她弄得干凈了一些。
如果是師父,我會為他洗個澡,但是師娘就不行了。
不過,我再次準備好了溫水,對凌青奶奶說了一下該怎么樣擦洗一下身體,至少我明白,做為小輩,不能‘欺負’長輩已經忘記了曾經的習慣,就敷衍的對待。
所以,我耐心的準備了最多的水,然后詳細的跟凌青奶奶講了怎么擦洗身子,然后把之前我刻意弄干凈,烤干的那一套所謂的‘黑色嫁衣’放在了旁邊,又耐心的和她說怎么穿。
“穿得干干凈凈的,凌青奶奶,明天說不定就見到師父了。”我是這樣對她說的。
她毫無感覺,只是裝作很乖的樣子,不停的對著我點頭。
可是曾經的她是多么深愛我的師父,一定是不能容忍自己非常邋遢的見到我師父吧?
香煙被我放在火堆前烤干,我忍著有些微微的涼意,抽著煙坐在密林的另一側,等待著凌青奶奶過了很久以后,我回來看見她竟然把我留給她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這到底是女人的‘天賦’?
在那一刻,我甚至以為那個凌青奶奶回來了,但終究我嘆息了一聲。
然后招呼著凌青奶奶在火堆前坐下,缺少鹽味兒的烤蛇肉,還有野菜蘑菇湯,她竟然吃得狼吞虎咽,我卻是有些吃不下的感覺恨不得全讓給她吃了。
聽著她不停的說著好吃,我的心竟然一片柔軟。
這叫鬼打灣的地方,不停嘈雜的怪聲,藍色的天光竟然也透出了一絲溫暖的感覺,明天,是真的就能見到師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