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電話那頭才傳來爸爸貌似平靜的聲音:“忙的話,那就春節吧,我和你媽倒還好,你也不用掛著。”
“嗯,爸,我會盡快趕回來的。”我匆匆忙忙的想掛電話,同時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其實不是我不愿意和爸爸多講一會兒話,小時候離家的那段陰影,讓我總是這樣,一旦離家的日子長一些,或者要做的事兒危險了點兒,我就不愿意和爸媽多講話,總是怕一講多了,自己也就軟弱了。
就在我剛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爸有些猶猶豫豫的叫住了我:“三娃兒?”
“爸,還有啥事兒?”
“那個那個你去云南,是不是去找如雪那丫頭,爸沒有別的意思,既然你們都是沒結果,就別耽誤彼此了吧,你是個男娃兒,那還好說,人家如雪是個女娃娃,再這么纏下去,耽誤找到好人家哦,哎三娃兒,其實如月那丫頭”爸這段話說的猶猶豫豫,但從老家人的角度來琢磨,也是這么一個道理。
可是,一股子苦澀的滋味還是不自覺的從我心底蔓延開來,我不習慣對著爸媽說謊,但有些事情,不得不說謊,我趕緊打斷了爸爸的話,說到:“爸,我不是去找如雪,你別操心了,這上飛機的時間快到了,我不和你說了啊。”
說完,我不待爸說話,就匆忙的掛了電話,猶自平復了好一會兒心情,才苦笑了一聲,但很快也就恢復了平靜。
畢竟是成熟了一些,我已經懶得去糾結這種事情,無非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事兒,糾結也沒有任何意義,我倒是感慨,年紀越是大,經歷越是多,我就越來越像我師父一般‘不想事兒’,‘光棍’精神也越來越重。
下一個電話我是打給承清哥的,承清哥的聲音永遠是那樣,懶洋洋的,帶著一些清冷:“就等著你電話了,說吧。”
我又是無奈的笑了,那一張影碟已經讓我‘草木皆兵’的感覺,所以我思前想后,還是覺得把它交給承清哥是最好,但當時我也來不及解釋什么,因為我找到承清哥的時候,他并不在家,而是在辦公室,我總覺得不安全,只是含含糊糊的把影碟交給了他,暗示他要一定要收好,也先別看。
果然,承清哥是知道我要解釋的,我也懶得廢話,直接說到:“那張影碟里,如果我沒有看錯,是有重要的線索,多的電話里也說不清楚,承清哥,你要記得,那可能是咱們最大的希望,我不信任信任部門里的某些人了,原因我也不想在電話里面說,你只要記得,一定好好的那張影碟就好,備份也可以的。”
承清哥在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說到:“重要的線索,你是指”
“是的,我就是指的那個。其實,影碟本身不重要,如果遺失了,再去要,就難免引起懷疑了,我就是這意思,雖說小心了點兒,但我不得不小心。”我這段話說的夠亂的,不過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直覺該這樣做,就這樣做了,而且事情也由不得我不小心。
承清哥沒有多問,語氣也沒有仄仄的了,終于帶了一絲精神,他對我說到:“放心吧,就放在我這里。你和承心去辦事小心,等著你們回來,我們聚在一起再說吧。”
“嗯!”說完這句話,我掛斷了電話,腦子里再次想起了那張影碟的事,想起了那個鏡頭,那個鏡頭是師父給我指著那片湖有多美麗,看似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在鏡頭里,師父一只手指著那片湖,一只手則很自然的搭在了身側,可就是那一只手,比了一個手勢,估計是怕我忽略那個手勢,他在短短的時間內,放開了手,又再次比了一下。
那個手勢的意思,我怎么可能不記得,那是小心,留意的意思!具體是小心,留意他指的那個地方,還是小心,留意別的什么,我一時間還真的理不清楚。
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那個手勢,我絕對不會看錯,而且師父還一連做了兩次!這手勢,恐怕只有我們師徒之間能懂了。
那是關系到小時候的回憶了,我初初開始練習手訣,那復雜的手勢,常常弄得我手抽筋,雖說我練功也算得勤勉,可是那個時候性子一上來了,難免就在師父面前哭鼻子了。
于是師父就想出了一個辦法,對我說:“三娃兒,你相當紅軍,特別是崇拜那些地下工作者嗎?師父告訴你,那些地下工作者都有自己秘密聯系的特殊辦法,我們也來弄個特殊的辦法聯系吧。”
但我崇拜紅軍,什么時候崇拜過地下工作者?想到這里,我不由得微微一笑,師父倒是夠能忽悠的,但到底那個時候,我還是孩子心性,本能的覺得這事兒好玩兒,也就應了師父。
結果就是,師父把那些復雜的手訣動作,分拆開來,一個動作表示一個意思的讓我練習,年深日久,手訣我已經熟練無比,那些動作代表的意思,也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腦海中,看來,師父也沒有忘記我們師徒之間的這個小游戲。
人一回憶起來,難免就有些收不住思緒,總是想起那段竹林小筑的歲月,為了讓我練習手訣,師父老長的一段日子沒怎么說話,比個手勢就代表要吃飯,要出去的,想來也真是有趣。
如果,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的腦子中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被我生生的打散了自己的思緒,傷感還是不要了吧,黏黏糊糊雖說是陳承一的本性,可是在這些時光里,當真是不適宜的。
看了看表,登機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我也站起了身,心里反復的只是想著,師父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給我留下這樣的訊息?而在影碟的后方他會不會對他的不辭而別,給我一點兒解釋?
在飛機上的時間也不算多么難以打發,在適宜的溫度下,酒勁兒上涌,我也就干脆的睡了一覺,當我醒來時,飛機已經快要降落在昆明的機場了。
長長的伸了個懶腰,隨意的翻看了一下報紙,時間也就這么打發過去了,只是從我下飛機,一直到走出機場,我都沒看見任何人來接我——六姐她沒來。
我和如雪約定的地點,是在六姐那邊見面,六姐沒來,我也不是多在乎,又不是找不到路,隨意的叫了一輛出租車,就直奔六姐那里了。
在出租車上,我給六姐打了一個電話,在那邊六姐有些驚奇我怎么已經到了昆明,我這才想起,我原來沒給六姐說我今天就會坐飛機趕來,可真夠糊涂的。
六姐在那邊笑得曖昧,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承一,你是一心急著,怕也想不起這些瑣事兒了吧?”
握著電話,我的耳朵也不自覺的有些發燙,這時,電話里傳來了一個有些遠的清淡聲音:“他來了?那我去做飯吧。”
六姐只是‘呵呵’的笑著,也不評論,而我的心底卻不自覺的蕩開一絲絲的漣漪——如雪,做飯,很溫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