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氏的情誼,對大臨葉氏來說,分文不值。”
雖然不知道項樓蘭為什么會覺得項氏的情誼那么值錢,但項庵歌毫不介意戳破兒子不切實際的幻想:“世家與世家之間,只有利害關系,哪來的什么情誼。為父與葉擎蒼相交甚篤,不過是因為那時項家乃是云氏親族,而云氏的幾位商人,在大臨商盟中極有影響力罷了,這其中又有什么私人的感情呢!”
“如今想用這點兒親故,讓大臨商盟放棄一筆每年數億金的穩定進項,還交惡龍州新貴,這筆生意,你覺得能談成么?”
“按照葉擎蒼的性子,若是為父真修書過去,前腳信件剛到,后腳他便哄抬糧價,若是龍西聯盟追問起來,他便會將事情推到我們頭上,說是朝昌再向大臨商盟施壓。”
露出一口白牙的項庵歌森然笑道:“到了那時候,龍西的憤怒由項氏承擔,抬高糧價的利潤被葉氏吞下,這便是商人啊。”
項庵歌有些失望,他不知道向龍西聯盟施壓的手段是段龍城想出來還是他自己想出來,只是這種漏洞百出的計策,真是不忍卒睹。
但終歸是自己的兒子,項庵歌并不想將話說死,反而提醒道:“你可知道,為什么邪王宮要來朝昌與我族密謀對付龍西聯盟?”
“不是因為段龍樹被唐羅羞辱,所以段龍城設計報復唐家么?”
思想這樣簡單,如何能看大用,項庵歌嘆了口氣道:“如果只是為了報復,段龍城可不會屈尊降貴的來到朝昌!”
“那是?”
“前段日子龍州西境出現一名強人,動則滅人滿門,其衣著打扮、武道風格,像極了魔主勾陳!”
“魔主勾陳?”項樓蘭一愣:“他不是在北境被王無敵擊傷的么?”
“王無敵擊傷的那個,自然是真的魔主勾陳,而龍州西境的那位魔主勾陳,卻是一個假貨。”
將桌上的密簡遞給項樓蘭,項庵歌淡淡道:“聯盟定計,最重要的從來不是計策是否精妙,而是盟友的目標,是否與你一致。”
項樓蘭查閱著密簡中的內容,臉色越來越黑,世間的事,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誰著急誰多出力。
本以為這件事應該是朝昌著急,卻沒想到真正著急的人是段龍城,難怪這位排名強者竟然會這樣有耐心。
“啪!”將密簡往桌上一拍,項樓蘭忿聲道:“這兩個混蛋,竟想利用項氏!”
“不用急躁。”項庵歌老神在在:“既然知道了邪王宮更急,那么情況就不一樣了。”
“嗯!?”項樓蘭一愣:“父親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反過來利用他們?”
“不是利用,而是精誠合作!”項庵歌淡淡道:“段龍城推導的大勢是對的,龍西聯盟此時在朝昌造勢,就是為了入主朝昌做準備。朝昌的工匠、技術、財富,對于龍西聯盟來說都有致命的吸引力,短則三年,長則五年,唐氏必有一支,遷徙朝昌!”
“臥榻之側,豈容它人酣睡!”項樓蘭眼中兇光乍起:“唐氏只要敢來,便讓他們有來無回!”
“又錯了。”項庵歌淡淡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朝昌是龍州的朝昌,不是項氏的朝昌,在這兒居住的勢力代表,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是因為這些人,朝昌才能成為南海的明珠,這也是朝昌成為南海巨城的根本,你是想要動搖朝昌的根基么?”
“難道就這么讓他們進來?”項樓蘭不服氣道:“明知道他們不懷好意,還講什么根本道義,小心養虎為患!”
“所以,才要與邪王宮精誠合作。”
項庵歌從袖手取出一枚金鑲龍紋的玉簡,拿起來晃了晃:“那兒已經傳訊回來,讓我們自行斟酌處理!”
“那我們?”
“通知段龍城父子,明日為父在府中設宴。”
在項府中秘密盤桓數日的翔龍城終是與項庵歌見了面。
兩人決口不提聯盟與等待的事,在宴席上推杯換盞,就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
這樣大宴一直持續到半夜,依舊意猶未盡的項庵歌與段龍城還在把酒言歡。
最終,不勝酒力的項庵歌被扶進了偏廳休息,醉眼朦朧的段龍城隨后被抬到隔壁房間。
剛剛還醉眼朦朧的兩人僅只一墻之隔,卻像是貼著耳邊說話。
“聯系唐氏與龍西世家的紐帶便是那兩艘寶船,傳聞這些世家之所以對唐氏言聽計從,便是因為唐氏將寶船利益分成數十份,每一份對應一個名額,寶船航期兩年上下,所以這名單也是兩年一換,為了留在名單上,龍西的世家幾乎爭破了頭。”
“項家主的意思是,要想設計龍西聯盟,就得先將兩艘萬乘寶船毀了?”
“沒錯,欲滅龍西,先毀寶船!”
“計將安出?”
“萬乘寶船海外行商,最終都會從南海入海口歸流,若是布置得當,或可建功。”
“幾成把握?”
“六成。”
“還有四成?”
“龍西強者,唐氏武宗。”
“烏合之眾,本宮盡屠之。”
“如此便有九成。”
“大善。”
“毀船第一步,船毀龍西必怒,定調兵遣將來南海尋跡!”
“如何處置?”
“散跡內城豪族,龍西定然不肯罷休!”
“此計大妙!”
剩下的話,不用說也能想得清楚,暴怒的唐氏與朝昌豪族沖突,邪王宮與項氏聯盟恰逢其會的出手。
定讓龍西聯盟首尾不能相顧,七座城市看著不少,卻也禁不住幾波玄級合擊的攻伐。
而吃了大虧的龍西聯盟絕不肯罷休,這便是大戰的征兆。
一想到龍州便要陷入戰火,百姓將會流離失所,被云幕遮蔽氣息,躲在屋外偷聽的秀兒姐突然心神一蕩,周密的云幕繪身露出一絲縫隙,然后瞬間彌合。
這樣微弱的氣息,莫說是隔著屋子,便是趴在床底下也不一定感受得真切,但出于穩妥的考慮,秀兒姐還是決定撤退。
正要飄然離開,突然一陣心悸,銀鱗赤瞳的邪龍呼嘯而出,石墻被撕開一個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