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讀韓氏千年經藏的唐羅可以斷定,眼前發生的一切,根本不是一個陣法或是大宗師修為能夠做到的,這位陳星總是一定掌握著另一種特殊的能力,換言之這人一定不是普通的大宗師。
幻境又復原成了兩人最初見面的模樣,一本本紙冊從城主府的方向飄然而來,整整齊齊的碼在了圣壇的地上。
唐羅一揮掌,勁風翻開書頁,上頭已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眼前之人不但重塑了這些紙冊,更是將經藏內容也一并完成,如果說剛剛只是猜測的話,那么此時已經可以篤定,陳姓宗師是他見過的第一位活著的天級血脈擁有者。
“有這樣的頂級血脈,為何要用四御神印證道?”唐羅面色復雜的問道:“性命雙修佐以天級血脈,成就王境只在眼前,而修四御神印,即便你得證大宗師,沒有神魂加持壽數也不會超過三百,值得么?”
值不值得?中年文士模樣的宗師聽到唐羅的問題只是笑笑,指了指地上的紙冊道:“這些便是陳某答應過的土族經藏,還有玉幣九千二百四十六枚,如數奉還,作為賠禮,小兄弟以為如何?”
“行吧。”唐羅點點頭,既然對方不愿說他也不會強求,從地上撿起一塊玉幣,朝著陳夢廬揚了揚道:“既然都已經這樣了,第二關的試煉也沒必要繼續,就結束了吧。”
“等等。”陳夢廬一看唐羅要向玉幣注入靈力,連忙制止道:“第二關的試煉雖然已經結束,但陳某還有些私人的事,想向小兄弟請教,不知是否方便?”
陳夢廬并不孤高,在昆吾神山百年,他曾多次向步氏的武道研究者請教關于四御神印的事,但對方一聽他的來意,便會冷冷丟下一句已無前路,并勸他盡快轉修武道,仿佛討論四御神印是一件極其浪費生命的事。
所以,哪怕已經貴為大宗師,陳夢廬卻覺得自己行走在一條無比孤獨的道路上,因為壽命的關系,四御靈族的后裔都已經放棄了修煉四御神印,只有一些資質極其普通的族人才將神印作為選擇,圖的也不過就是省事而已,所以難得看見一位片刻便將四御神印前路參透的少年天才,他總想與之探討一番,或許能碰出不一樣的火花。
而陳夢廬也相信,沒有人會拒絕一位擁有天級血脈宗師的請求,因為與宗師建交,不管對他還是對他身后的家族,都有無數的益處,能夠參加龍州青年武道大會的一族天驕,絕不會看不到這一點。
試煉還有一天才結束,他若是將這些年對四御神印的研究共享給眼前這天資縱橫的青年,不知會誕生多少新奇的點子,或許能從中看到前路也說不定,陳夢廬的眼中,滿是期待。
唐羅看著陳夢廬眼睛,將手中玉幣放下,嘆氣道:“所以,前輩還是對四御神印不死心是吧?”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
陳夢廬點頭,眼中似有光:“開辟一條從未走過的路,即便卒于半途,亦是無限精彩的人生。”
“這種漂亮話還是留給那些有夢想的公子吧。”
唐羅滿臉平靜地懟了一句道:“即便四御神印還能找到前路,也無法在前輩這代完善,而除了您以外,我很難相信還有什么天資縱橫的武者會去修煉這功法。所以前輩,與其研究四御神印,不如研究您自己的血脈規則,或許能從其中另辟蹊徑找到一條王境之路也說不定。”
年輕人的通病便是自命不凡,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的獨一無二,并相信自己終歸能走出一條與眾不同的王者之路來。
這種想法往好聽了說叫自信,往壞了說就叫中二,舉個簡單的例子便說武道吧。
唐氏從上到下都是修煉金系功法并以靈體雙修見長的世家,可總有些自命不凡的年輕族人,覺得自己修煉其他系別也能走出一條通天坦途。
然后就從藏金閣中取出一套別家的功法開始修煉,再然后就再也見不到人了,因為光是一個人研究武道,便會讓他心力交瘁,最終出現的成果,別說脫穎而出,僅僅是跟上進度不被甩開,便要拼盡全力。
沒有一個好的環境與土壤,想要孕育強者是十分艱難的,這就是為什么唐氏會將宗所和武堂分開的原因。
原本唐羅以為中二病只有年輕人才有,沒想到眼前這大宗師竟也患上了。
或許是沒想到唐羅的拒絕如此直接,陳夢廬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對方擺明已經不想再討論四御神印,即便他強求,又有什么意義呢。
終歸是牛不喝水強按頭,惹人生厭罷了。
陳夢廬無奈道:“既然小兄弟不愿意,陳某也不勉強,這就將小友送出幻境。”
話音剛落,唐羅手中的玉幣亮起,挪移的法陣籠罩圣壇,將地上的紙冊、玉幣連同唐羅一起傳送了出去。
一陣恍惚之后,唐羅出現在了須彌山的巔頂,一位年輕侍者笑著走上前來,恭聲道:“恭喜唐公子通過第二關考核,小的這就為您清點玉幣,請您先去山下樹林,哪兒會有侍者給您安排地方休息。”
交代完唐羅的使者正要低頭拾起地上玉幣,卻發現還有數摞整齊堆疊的紙冊,引得他疑惑問道:“請問唐公子,這些是?”
侍者望著書冊正疑惑,唐羅直接擺擺手,天龍虛影將地上玉幣扒拉成一堆與書冊分隔,淡淡道:“這些書冊都是私人之物,你只管清點玉幣,其他我自會處理。”
“好的,唐公子。”
年輕侍者答應一聲便取過籃子蹲伏在玉幣堆旁,一枚枚仔細核算著。
而唐羅則是激活不滅戰體,將成堆的書冊攝起吞入腹中,只留下一本龍州野史傳說拿在手上,御虛而起朝山壁另一側落去。
還有整整一天時間第二關考驗才結束,他正想好好看看,上古龍州,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