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紅曼,這個名字,劉浪又怎么會記憶不深刻?
每年的那個時間,老爺子總會酩酊大醉,嘴里念叨的,永遠是那個名字,那個已經離開他70多年的名字。
那是奶奶的名字。
“你叫楊紅曼?可是,他們為什么都喊你英子?還有,老郎不是姓郎嗎?”劉浪喃喃的問道。
“我的小名叫英子,可是,我現在已經參加革命了,我難道不應該有個正式點兒的名字嗎?我爺幾年前為了救我殺了人,那還能用真名,我爺說了,姓楊被地主老財欺負,那他的假名就姓狼好了。怎么,還有什么問題?”大辮子姑娘很奇怪劉浪為何對她的名字如此感興趣。
“沒了。”劉浪定定的看著一臉英氣的年輕版奶奶,強自壓制著內心的激動保持著鎮定。
他現在終于理解了自己為何對她印象極好,就算被她拿著樹枝抽屁股竟也不著惱,原來,那是來彌補曾經的時空中他和她無法交際的遺憾。
感謝漫天神佛,讓自己回到了這個時代,能看到她,真好。
老爺子和老爹說的沒錯,奶奶,很漂亮。
“怎么樣,我這個大名起的怎么樣?告訴你,這可是我自己起的,沒找那些書生幫忙。”大辮子姑娘微微有些得意起來,“胖子,你要是能知道我為什么起這個名字,我明天就再給你弄塊臘肉。”
劉浪鼻頭忍不住一酸,這個從小聽到大的典故,他又怎么會不知道?奶奶出身貧寒,從小就沒有上過學堂,可她硬是記住了太祖老人家在兩年前所寫的一首詩。
“萬木霜天紅爛漫,天兵怒氣沖霄漢。霧滿龍岡千嶂暗,齊聲喚,前頭捉住了張輝瓚。二十萬軍重入贛,風煙滾滾來天半。喚起工農千百萬,同心干,不周山下紅旗亂。”劉浪吸了口氣,緩緩的將太祖在1931第二次反圍剿期間所做的一首詩念了出來。
奶奶的名字正是取于第一句中的兩字,只是學著寫自己名字的時候,三點水老是點不好,于是,她一氣之下不要三點水了,就由漫變成了曼。
年輕版奶奶一臉見了鬼樣的看向劉浪,首長的詩他怎么會知道的?要知道,就算是在紅三團,她也是為數不多能將整首詩一字不落的背下來的人,劉浪一個在白區生活的人,又如何會知道?
“你們那位首長是位雄才大略之人,他在中國的名氣,比你們想象的要大,他所書的詩詞雖然在那邊被列為禁文,但我卻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拜讀過的。”劉浪見年輕版奶奶又開始有所懷疑了,只能扯了個理由解釋道。
“是嗎?我也是這樣認為的,首長說出的話我都覺得很有道理的,要不然我也不會從這首詩里起這個名字。”大辮子姑娘臉上疑色盡去,喜滋滋地說道。
這就是偶像的作用啊!夸獎偶像,遠比夸某個粉絲來得有用,劉浪苦笑著搖搖頭。
“是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對貴黨的前途很看好,所以,我來了。”
顯然,夸獎偶像和她的政黨,讓年輕版的奶奶很是喜悅,看向劉浪的眼色也柔和了許多。
“能跟我聊聊你是和劉耀祖是怎么認識的嗎?我怎么聽你喊他哥,他還不樂意,非要稱呼什么同志呢?”劉浪見氣氛很不錯,忙稍微深入的打探道。
也許是怕觸及傷痛,老爺子從來未和劉浪說過兩人年輕時候的事情,這讓劉浪很是好奇。
如果換成大辮子姑娘不是自己奶奶,今天所看到的明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那一幕,劉浪都會覺得很正常。但現在的問題是,年輕版奶奶就站在身前,而自家那位還頗為有些傲嬌的年輕版爺爺還在得瑟,可別一得瑟把奶奶得瑟跑了。
劉浪知道,自己穿越而來雖然于歷史大勢無礙,但一些細枝末節終究是改變了,讓老頭子打打光棍也不是不可能,那后世一定會出生的小劉浪究竟算是那位的孫子呢?劉浪想起這個復雜的倫理關系,腦袋一陣疼,可別把未來曾經的那個自己給搞沒了。
“談他干什么?不談,你說你一個生意人,對這些事兒那么關心干什么?”年輕版奶奶聽到這些顯然很不爽,眼神又警惕起來,“我也就是看你一個人呆著無聊和你聊聊天啊!你可別想多了。”
“哎喲,我說大姐,不,我喊你奶奶成不成?就你那動不動就要掏槍宰人的架勢,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劉浪被年輕版奶奶如此的警惕搞得快崩潰了,苦著臉可憐兮兮地說道。
“咯咯,我可養不起你這樣肥還愛吃肉的大孫子。”年輕版奶奶被劉浪一臉委屈的模樣直接給逗樂了。
畢竟還是十八歲的姑娘,大樂之下的大辮子姑娘童心大發,“來,乖孫子,你有本事真喊聲奶奶,我就給你弄個煮雞蛋來吃。”
“奶奶,我想吃雞蛋。”劉浪毫不猶豫地直接開口說道。
從記事起,劉家唯一的男丁劉浪就開始接受訓練,八極拳的訓練,軍事訓練,年幼的他最羨慕的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有奶奶,夢想著當黑臉老爹向自己噴著口水連母親都不敢說一個字的時候,那個滿頭銀發的慈祥婦人就會站出來充當保護神。
可他沒有,年幼的他在夢中喊過無數次的奶奶,在今天,終于實現了,哪怕年輕版的奶奶只是當一個玩笑。
“你的臉皮,還真是夠厚的,為了個雞蛋。。。。。。”年輕版奶奶的臉被劉浪的“無恥”直接給震紅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吃雞蛋。”劉浪鼻頭忍不住一酸,眼中淚光隱現。
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我是真的很想吃奶奶煮的雞蛋啊!曾經的一生中,從未吃過。
“哎,怪不得能長成這身材,你別哭啊!我去悄悄給你弄一個,記得一定不能讓別人知道,這可是違反紀律的事兒。”被可憐胖子祈求食物的眼神弄得心中一軟的年輕版奶奶柔聲說道。
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何會甘愿違反紀律也要給一個“地主土財”雞蛋,僅僅是因為看著這位可憐嗎?
血脈也許不在,但冥冥之中的那絲天意,卻是很難說得清道得明的。一般人都只能用緣分二字來解釋。
劉浪吃到了兩輩子以來最寡淡無味兒的一個白水煮蛋,卻吃得比任何時刻都要幸福。
那個晚上,他也睡得極為踏實,就連睡覺都要睜半只眼從未打過呼嚕的他,竟然打了整整一宿呼嚕。
震天的呼嚕讓輪班在他門前站崗的六名紅軍戰士在第二天都精神萎靡,那效果,簡直不亞于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