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氣已經漸熱,撫洪州本就屬陽光充沛少雨地區,溫度自然不低。劉浪本就較胖,一路走來大汗淋漓,再加上路上的獨立團士兵本就不少,三三兩兩成群在本就不大的小城閑逛,看見劉浪幾人,莫不跑過來肅然立正敬禮。
劉浪不甚其煩,反正只是逛街而已,干脆把外衣除掉,只穿了件白襯衣。遲大奎和陳運發有樣學樣,紛紛把自己的軍服脫下拿在手中,只有莫小貓和紀雁雪兩人仿佛不怕熱,穿的整整齊齊跟在后面。
劉浪見紀雁雪對小城各商鋪里擺的并不豐富卻極有撫洪州特色的小商品很感興趣,微笑著陪她買了幾樣,便交給莫小貓幾塊現銀幣陪著紀雁雪繼續逛,自己則隨著石大頭往他的小店里走,順便,看看這里是否有他想要的。
劉浪想要的,自然不是什么商品。
石大頭的饃饃店說是店面,其實也不過就是三四平米的一個操作間,在窗戶處支了個布棚,棚子下面就擺了一張小方桌,依照標準,其實也就是一路邊攤,還是地理位置不怎么好的路邊攤,否則,石大頭也不會端著饃到城門口去售賣。
把劉浪三人迎到小方桌前坐好,石大頭小心翼翼地把弟弟的骨灰盒放到自己的身邊,從水缸里舀了點兒水洗干凈了手,把蒸籠里眾多黑乎乎蕎麥饅頭里僅有的一個白面饃饃放到盤子里端了上來。
石大頭訥訥的跟劉浪解釋:"長官,這幾天進的白面少,只剩了一個白面饃。"
石大頭自然很難過,雖然不知道眼前的胖子是多大的官兒,但沖著人家千里迢迢送回弟弟骨灰這個人情,他只請人家吃一個白面饃饃這事兒實在是太不地道了。只是,最近生意實在太過不好,他連買蕎麥面的錢都快沒了,那里來的錢進白面,這唯一蒸的白面饃饃還是從缸底刮起來,蒸來充門面的,賣饃饃的沒白面饃,顧客會小瞧的。
"你還是給我拿幾個蕎麥饃來,我想吃那個。"劉浪笑道。
"長官。。。。。。"石大頭眼圈都紅了。
自然,劉浪的這番話被石大頭當成了照顧他面子之語。只是,他不知道,在這個物質不夠豐富的時代,白面饃是難以吃到的美食,但石大頭那能想到若干年后,物質豐富的現代人們又開始熱衷于吃這個時代做為主食的雜糧了呢?別說蕎麥饃,就是玉米面做的窩窩頭,也成了城里先生太太們的養生必備。劉浪還真想吃一下這個時代原生態的蕎麥饃饃,劇里,農藥化肥的濫用,已經讓食物都快成了毒藥。
石大頭還沒來得及給體恤民情的某胖長官拿上蕎麥饃饃嘗鮮,只看不遠處走來幾個背著槍的士兵,人還未到,聲音先到。
"好啊,石大頭,你娃不地道啊!交稅沒得錢,都有錢做白面饃饃了,我看你娃是不想活了吧!"
領頭的一個斜挎著這個時代近距離火力最兇猛的武器之一----手槍,穿著深藍色的軍裝,衣領大敞著,整個一電影電視中反派形象,唯一差的就是沒在臉上寫著"我不是好鳥"五個大字了。
不得不說,后世的導演們雖然不是很靠譜,但在壞人這一形象上他們都還是有統一標準的,反正劉浪眼前的這個不是好鳥的家伙就這打扮。
一看就想打他的那種。
"嗯,手藝不錯,好吃。"挎著手槍的壞鳥大搖大擺的走過來,徑直在劉浪面前的盤子里拿起白面饃咬了一口,很滿意的做出了評價。
用后世的話說,那屬于五星好評。
"茍長官,那是我給長官準備的。您想吃,我明天再給你弄。"石大頭不由急了,上前一把拉住壞鳥的胳膊。
"咋咧,你個慫娃想翻天咧,就他們那慫樣兒還長官?不斗是一幫前線下來的殘兵游勇嘛?老子看你真是不想活咧。"壞鳥掃一眼坐在桌邊一動不動的三人,不屑地說道。
做為沂麗鎮最大家族茍家的直系男丁,茍得富可也是這沂麗鎮城里數得上的人物。本來看著城里來了上千人的部隊,沂麗鎮城駐防部隊的最高長官自家那位自己平時看不上眼的遠房堂兄如臨大敵去向上峰請示如何處理,沒人管的茍得富正好得空去茶館里抽袋大煙休閑一下。
這一路走來,茍得富不由更是對堂兄茍城守的小題大做更是鄙視,小門小戶出身就這點兒水平。別看來的這支部隊人數不少,但一看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膽子還小,去那家店鋪都老老實實坐著規規柜矩交錢,明顯都是慫包。像他茍得富,去那家店鋪消費需要錢?就是去窯子,那個窯姐不是又陪笑又陪睡的?這才是真漢子。
陳運發鼻子里開始噴粗氣,若不是看劉浪還好整以暇的坐著沒動,他能一把把眼前這個軍隊里的敗類的蛋黃捏出來。
但劉浪卻意外的毫不為之所動,反而朝言語張狂的"狗長官"微微一笑。不是劉浪有姓氏歧視,但不得不說,這個"茍"姓的確適合眼前的壞鳥,就如同沙家浜里的刁德一一般,簡直都是為他們量身訂造。
"我呸。"茍得富一抖肩膀把石大頭的手甩掉,不屑地一口濃痰吐到沖自己瞪眼珠子的陳運發腳下。
甭說他還挎著手槍,就是啥也沒帶,就憑他和身邊的四個弟兄,也能把這幫沒種的殘兵敗將們給滅了,他們也就能像這個大個頭一樣瞪個眼珠子。
"茍哥,你看我找到了啥?驢日的石大頭還藏了個寶貝。"一個背著槍躥進屋里的士兵抱著一個白布包喜滋滋地給茍得富獻寶。
"哈,今天運氣不錯,還能從窮鬼這兒找塊兒肥肉。"茍得富的臉頓時笑成了一團菊花。
"我入你娘,你給額放下。"石大頭一看白布包,眼睛一下瞪圓了,沖著抱著白布包的士兵怒吼起來。
"尼瑪的石大頭,敢跟老子吼,等哈不收拾死你,老子偏不放你能咋的?"士兵一下毛了,罵罵咧咧的打開白布包。
白布包里的木質骨灰盒出現在眾人面前。
石大頭額頭上的青筋蹦起。
劉浪大怒,怒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