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教授早已過了花甲之齡,算起來他的輩分比寧仲國還大一圈。
寧仲國在他面前自然不敢托大,于是連忙起身握住了謝教授的手。
兩人互相客氣幾句后,寧仲國便邀請謝教授入座。
這時,謝教授注意到了一旁的陳曦。
他看陳曦的年齡不大,還以為他是寧家晚輩,于是便有些疑惑的問道:“這位是?”
聞言,寧仲國呵呵笑道:“這是我的一位朋友,也懂醫術,謝教授如果不介意的話,待會兒可以和這位小兄弟進行一些醫學上的交流。”
“哦,你好。”
謝教授點了點頭,心里則猜測陳曦應該是醫療專業的學生,因為知道他要來,所以才會提前等候在此。
對于這種情況,謝教授早就見的多了,自然也不覺得奇怪。
陳曦自然不知道謝教授在想些什么。
當他看到謝教授在朝自己點頭示意后,他便出于禮貌,微微欠身回了一禮。
這時,寧仲國則看向了跟著寧秋彤一起來的兩人。
跟在寧秋彤身后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年紀和寧仲國差不多,正是寧秋彤的二叔,寧仲平。
寧仲平進門后,除了和寧仲國閑聊了幾句,就一直沒有再說過話。
從他這言行舉止來看,不難猜出他曾經應該服過役。
至于最后面的那個女人,她年紀稍小,看上去約莫只有二十三四歲。
這個女人很漂亮,模樣竟和寧秋彤有著七八分相似。
更妙的是,她氣質清冷,身上有著一股自然出塵的感覺,宛如一朵盛開在山巔的雪蓮花。
此時和寧秋彤站到一起,兩人倒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一個熱烈如火,一個清冷如雪。
她便是寧秋彤的親妹妹,寧清雪。
寧仲國先招呼了弟弟幾句,然后才看著他那一向不回家的二女兒埋怨道:“清雪你都快成稀客了,怕是你二叔回這家里的次數都比你多。”
聞言,寧清雪有些無奈的解釋道:“爸,我最近工作很忙你是知道的,我又不像姐姐那樣當個翹腳老板就可以了……”
“喲,你要覺得我這翹腳老板好當的話,不如你來試試,我跟你換工作,敢不敢?”
寧秋彤笑著跟妹妹開了個玩笑,回應她的卻是寧清雪的白眼。
陳曦原本坐在沙發中央,隨著眾人的依次入座,他便自覺地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頭,和其他人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這也讓他看上去和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
寧秋彤從進屋就沒拿正眼瞧過陳曦,但暗中卻也一直在觀察著陳曦。
她在等。
等這個騙子知難而退。
可她等了好一會兒,寧仲國都已經和謝教授寒暄好一陣后,陳曦卻依然沒有要起身告辭的意思。
于是,寧秋彤生氣了。
既然這騙子如此膽大心黑,那就莫要怪她不客氣了!
想到這,寧秋彤便俯下身子,在謝教授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謝教授聽完后,饒是他涵養極高,此刻也忍不住表情一變,然后看著寧秋彤嚴肅的問道:“真的?”
見寧秋彤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謝教授這才轉頭仔細的打量了陳曦一番。
他還有些不敢相信寧秋彤剛才所說的話。
難道現在的醫療騙子真的已經如此猖獗放肆了?
像寧家這種大戶人家還好,十萬塊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毛毛細雨。
可若是換了一般的老百姓,辛苦一輩子才攢下的救命錢,豈不是就這樣輕易的被人騙走了?
連老百姓的救命錢都敢騙,這幫喪心病狂的醫療騙子還有什么不敢做的?
殺人也不過頭點地,這種惡劣的行徑卻比親手殺人還要過分!
不行,必須得揭穿他!
想到這,謝教授不禁面色一沉,轉而看向寧仲國,認真的問道:“我聽秋彤說,寧先生你最近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
“哎……都是些老毛病了,年輕時落下的病根,一直都有些不舒服,只是最近才覺得有些嚴重。可能是人老了,身體就有些撐不住了……”
“方便我替你把把脈嗎?”
“麻煩您了。”寧仲國點了點頭,客氣的說道。
陳曦的判斷沒有錯。
寧仲國活不過五十歲,只因他五年前受了一次很重的內傷。
受傷之后,寧仲國就去了很多醫院檢查,中醫西醫都看過了,CT胸片更是拍了無數張,但卻沒有一家醫院能夠治好他身上的內傷。
更離譜的是,很多醫院甚至連他究竟受沒受傷都檢查不出來。
這也讓寧仲國逐漸感到心灰意冷,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內傷可不是病,病能治,傷卻只能養。
隨著身體狀況的日益惡化,最嚴重的時候,寧仲國甚至連路都走不動。
后來,寧仲國經人介紹,終于找到了一位傳說中的隱世高人,并且從那位高人手上求得一枚號稱可以逆天改命的神藥。
對于這種玄之又玄的江湖傳說,寧仲國原本是不相信的,只以為對方是江湖騙子。
可服下藥后,寧仲國才猛地發現,原來這藥真的有效。
寧仲國欣喜若狂,以為自己終于得救了。
可這時,那位隱世高人卻遺憾的告訴他,這個世界上并不存在能夠救活死人的藥。
而他,已經是半個死人了。
那枚神藥雖然可以令他站起來,重新像個正常人一樣活動,但卻無法根治他身上的內傷。
萬念俱灰之下,寧仲國回到中海,開始著手布置自己的身后事,而寧秋彤也正是在那個時候接替了他的位置。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活多久。
因為不想讓女兒無端為他擔憂,所以寧仲國一直沒有把事實告訴她。
那天他之所以會選擇相信陳曦,主要還是因為陳曦說中了他活不過五十歲。
畢竟,如果沒有那枚神藥,他早在四十九歲的時候就已經含恨而終了,又如何能夠堅持活到今天?
而寧仲國同時又有些不相信陳曦的理由也很簡單。
因為那位隱身高人曾經說過……
他的傷,這世上無人可治。
再加上陳曦只是一個毫無信服力的年輕人,所以寧仲國的理智告訴他,不要輕信小人。
但命終究是自己的,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誰又不想活著呢?
今天看到寧秋彤帶著謝教授登門拜訪,寧仲國也只是略微驚疑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哪怕謝教授是國內聲明遠播的醫學教授,但在他心目中,卻依舊比不上那位賜他神藥的隱世高人。
女兒一番好心,請老教授來給他看病,他自然不可能駁了女兒和謝教授的面子。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讓那個年輕人有些難堪了……
想到這,寧仲國不禁看了陳曦一眼。
而他沒想到的是,那個被女兒處處針對的年輕人,此刻遇到這種情況居然還可以泰然處之,安安穩穩的坐在沙發上,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光論這涵養功夫,就已經足夠讓寧仲國對他高看一眼了。
大廳里有些安靜,大家都在靜靜的等候著謝教授的診斷結果。
可是大家等了好一會兒,謝教授這才終于收回了手,然后皺著眉頭,自言自語般說道:“若脈洪直者,肝病之相。輕浮者,心病之相。尖銳沖刺,肺病之相。如連珠者,腎病之相。沉重遲緩,脾病之相……”
“寧先生,你的脈象很奇怪,看似紊亂無序,卻又隱隱符合病理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