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看著眼前還在哭,且還哭得梨花帶雨的林黛玉,安妮不由滿頭黑線。
她只覺得眼前的這個家伙心思太重了,想得也太多,很多事情都是在自尋煩惱,也不嫌累得慌。
但不管不顧任由對方在自己耳邊哭哭啼啼的也太不像話,所以,安妮想了想,就還是試著去安慰道:
“行了,你別哭了!”
“最多不過是被趕出去而已,況且被趕出去就被趕出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不了,到時候人家送你回揚州你爹爹那里去?”
反正安妮是不介意的,因為她已經在神都這里混熟了,即便回揚州住,她也可以隨時傳送回神都這里,然后等吃飽喝足玩夠后再‘嗖’地一下傳送回去,那種事情對她來說完全沒有任何難度!
然而,林黛玉聞言,原本哭聲稍歇的她,卻哭得更厲害了,并還就那么抽泣了好一會,才緩緩搖頭并哽咽道:
“不、不成的……”
“爹爹才將黛玉送來神都,若是這么快便灰頭土臉地回去,豈不是讓爹爹更加憂心?”
“且爹爹公務繁忙,身處險境,女兒回去,非但不能替他分憂,反成了他的累贅拖累……”
“那是萬萬不可的!”
是的,林黛玉自己雖也十分思念父親,不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但三天兩頭還是偶爾會想起的。
不過想歸想,她卻是個懂事的,深知她父親送她來神都榮國府外祖母家寄居的苦衷與無奈,所以,豈能因自己闖了點禍便任性跑回去,徒增自己父親的煩惱?
安妮見對方否決,歪著頭想了想,很快又提出一個建議:
“那……干脆人家養你好了!”
“大不了,咱們就不在這個賈府里受氣了!”
“就去下邊的神都城里,挑個最好的地段,買一座大大的宅子,咱們自己住,自己過,想吃就吃,想睡就睡,還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也不用守這些破規矩,你覺得怎樣?”
“如果你喜歡這種飄在天上的浮空島,覺得這里清凈景致好,那咱們也可以買幾座浮空島!”
“到時候,你想住哪座住哪座,在島上想種什么種什么,養些仙鶴靈鹿來吃也行,不是比在這里快活自在百倍?”
()嘿嘿 越說安妮也越覺得可行,然后小臉上也漸漸露出了興奮的神色,仿佛真的不是在亂說而已,而是已經在認真規劃了。
聽著某人的那番‘豪言壯語’,很難得的,林黛玉的哭泣竟漸漸止住,然后抬起淚眼朦朧的臉,就那么怔忡地思索起來。
不得不說,安妮剛剛描繪的那幅景象,那種可以遠離是非、自在逍遙且不用看別人臉色的提議對她確實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有那么一瞬間,她幾乎要心動并點頭同意了,但很快,理智與現實的考量還是壓過了那瞬間的向往。
“不行的。”
最終林黛玉輕輕搖了搖頭,臉上剛剛浮現的一絲希冀馬上就變成了苦澀。
“師父您又說笑了……”
“神都帝京,寸土寸金,哪能隨隨便便就能買到宅邸?”
“便是尋常一座三進院落,想必也是價值不菲的。”
“至于浮空島,那更是有價無市之物,乃天庭仙家之重器,非大功勛、大機緣不可得,便是寧榮二府這等人家,也是千萬年積累方有今日規模,豈是說買便能買的?”
“師父的心意,弟子心領了,只是……此事斷無可能,便像是那風里柳絮、水中月影,縱有千百般情意,終究是虛妄。”
“若傳了出去,怕不教那起子碎嘴的,拿了來當笑話兒編排。”
說著,她繼續擦了擦眼淚,只當剛剛某個糟心的師父的那字孩子心性又發作了,所以就并未當真。
雖說來神都時,她的父親林如海給了她不少體己錢,買宅子的話應該也是夠的,但即便夠她們也不能去買,更不能真個搬出去!
畢竟,賈府怎么也是她的外祖母家,是她母親的娘家,她和府里姐妹們也常來常往的,若真來這里住了不到一月就要搬出去,豈不寒了她外祖母老人家的心?
再就是,她搬出去的話,那要將賈府置于何地?
到時候,不說外人會嚼舌根,單單她林家和賈府之間,就非得鬧出巨大的裂痕嫌隙不可,說不得父親都要責備于她?
然而,安妮卻并不覺得剛剛自己那是在說笑。
只不過,她也沒有去反駁,而是認真地想著,并時不時看向林黛玉,碧色的眸子里滿是蠢蠢欲動的神色。
是的,她確實是在很認真的想著剛剛那個提議。
畢竟啊,若是林黛玉在這賈府住得不痛快,或是真被人欺負了,自己雖然不至于把她的外祖母家掀個底朝天或者殺個血流成河什么的給對方出氣,但帶著對方搬出去自立門戶,那卻是絕對可行的。
至于錢什么的,那就更不是問題了,她安妮大仙有的是靈石,不夠再去復制,要多少有多少。
浮空島沒人賣?
那也沒關系!
她可以直接去海外或蠻荒之地,挑選幾座靈脈充沛、風景絕佳的山頭,施展大神通將其煉制成浮空仙島,因為那種事情她安妮大仙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無非是多費點手腳罷了,算不上什么難事。
想明白這些,安妮心下不由更加有恃無恐了。
不過,看著依舊愁眉不展、憂心忡忡的黛玉,她就還是不得不去安撫道:
“行了行了!”
ε(ο`)))唉 “別胡思亂想了,那話怎么說來著,船到橋頭自然直?”
“所以啊,趕緊睡覺!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說不定等你一覺醒來,發現什么事都沒有呢?”
然而,話雖如此,可林黛玉又哪里睡得著?
她原就是個多心的人,平日里說話辦事也總是要反復思量,現在寄人籬下的情況下又鬧出了大亂子,心中的焦慮就自然是如同野草般瘋長起來。
所以,見到師父安妮一副要躺下繼續去睡的模樣,心中的委屈、惶恐、以及對未來的迷茫等等情緒,便再一次如同決堤之水般遏制不住。
于是乎,她也不管某人是否愿意聽,就那樣坐在昏暗的床沿邊,開始低聲地、絮絮地訴說了起來:
“師父……您說得輕巧!”
“可弟子這心里,實在是怕啊……”
“外祖母雖慈愛,可府中事務,終究不是她老人家一人說了算。”
“二舅母也掌管著府中一些內務,最是看重規矩體統……今夜之事,在她看來,只怕是咱們師徒二人,大大地失了禮數,攪擾了家宅的安寧?”
“還有璉二嫂子……她那般精明厲害,面上雖笑著,心里不知怎么想咱們呢!”
“表哥寶玉那邊……怕是更加棘手。”
“他自幼被寵壞了,何曾受過這般委屈?只怕此刻還在外祖母院里哭鬧不休……外祖母定然心疼極了……”
“明日請安,該如何面對外祖母?”
“如何面對二舅母?”
“姐妹們又該如何?”
“府里的下人們,最是會看眼色和拜高踩低的……經此一事,只怕背地里不知要怎樣編排議論咱們。”
“往后在這府里,怕是連行走坐臥,都要被人指指點點了……”
“爹爹那邊……”
“若是聽聞消息,又該何等焦急?”
“女兒真是不孝,凈給爹爹添亂……”
“早知如此,還不如……”
“還不如當初就……”
她越說越悲,越說聲音也是越發哽咽,甚至就連邏輯也有些混亂起來。
但即便是那樣,她卻還是將她內心深處所有的恐懼、憂慮、對自身處境的無奈等等等等都不斷地說了出來。
安妮躺在床上,聽著對方那帶著哭腔的絮叨,一開始只是覺得有些吵鬧且還有些不以為然。
但聽著聽著,那聲音又漸漸微弱下去,又變成了那種壓抑的抽泣聲。
于是!
她果斷睜開眼,看了看床邊那個籠罩在悲傷與彷徨中的家伙,然后有些煩了的她干脆一揮手,一個催眠術甩了過去,直接讓那絮絮叨叨和哽咽聲瞬間戛然而止。
然后,將對方往床上隨便一扯,確保其不會半夜滾下床去后,自己也轉身倒頭就睡。
畢竟啊,夜,還很長,而她安妮大仙明天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比如去那個美食坊里浪,去吃好吃的,又哪里有空去聽對方說那種狗屁倒灶的屁大點事?
至于那個大臉寶心情好不好,賈府的那些人會怎么看待她們,那妨礙她去吃大餐嗎?
而既然不妨礙,那她干嘛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