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良久,林黛玉終究沒敢以下克上并對自家師父動手,所以,她就只能那么繼續默默坐在一邊偷偷啜泣哽咽著。
好一會,當看到某個沒心沒肺的糟心小女孩師父真個如同沒事人一樣只顧著自己睡,壓根就沒打算搭理自己和有那種去想辦法的樣子,她心下又不禁有些羞怒。
不得已,又默默抽泣了一會兒,接著,用絲帕拭了拭眼角并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混亂的心緒后,林黛玉才又抬起頭,帶著一絲希冀伸手去扯了扯某人的衣襟,然后用那種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去小聲懇求道:
“師父……”
“事已至此,黛玉也知道懊悔也是無用,但……”
“您、您快別躺著了。”
“起來……”
“起來咱們一起想想,可有甚挽回的法子沒有?”
“總要想個說辭的,或是……”
“或是明兒咱們一起去給外祖母、二舅母賠個不是,緩和一下可好?”
她雖然覺得自己跟師父兩人去賠不是可能也沒什么用,不管是外祖母還是二舅媽,估計心里的芥蒂都已存在,但除此之外,她實在是想不出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討厭!”
終于,安妮被她哭得鬧得有些心煩了,不得不呼哧一下坐起來,然后一臉不忿地抱怨了起來:
“大晚上了為什么不能躺著?”
“人家肚子吃得飽飽的,當然是要躺著睡覺的啊!”
“還有,想什么辦法?有什么好想的?”
“又不是人家的錯,人家都說了不收他那大臉的家伙,他非要蹬鼻子上眼的,這不是故意讓人家去說大實話嘛!”
“結果說了實話他自己又不樂意了,這還能怪人家咯?”
安妮的邏輯很簡單很直接,吃飽了睡覺那是天經地義,至于別的麻煩,那能算是麻煩嗎?
至于那個大臉寶哭鬧什么的就更不關她什么事情了,畢竟又不是她打的,哭鬧就哭鬧唄,犯得著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
惹惱了她,把小熊丟出去,一巴掌拍扁對方,到時候保證對方的臉比現在還要更大!
“師父——!”
林黛玉見她這副渾不在意的模樣,急得又掉下淚來了。
“不是那樣的!”
“無論如何,總是要想個法子,去平息外祖母和二舅母的怒火,消除可能產生的嫌隙才是啊!”
“哪能直接不管不顧呢?”
“萬一嫌隙變大了,沒法挽回怎么辦?”
“若是真到了那步田地……倒不如當初就不曾來過這府里。”
說著,她將帕子掩在唇邊,眼里再次泛起淚光.
如果是自己家,那沒說的,林黛玉也不會太當回事,畢竟事出有因,加上鬧事的確實不是她,她即便身體弱,可也是個有心氣兒的,哪能任由人欺負?
但問題是,之前她也說過了的,這里畢竟不是她揚州的家,是榮國仙府,她現在是寄人籬下,而今晚卻還鬧了這么一出,她都不知道明兒該怎么去面對自己的外祖母和二舅母了。
ε(ο`)))唉 見狀,沒辦法,安妮嘆了一口氣,雖然很不情愿,但還是不得不糾結地嘟囔道:
“那有什么好挽回的?”
“難不成要讓人家現在跑去那個大臉寶跟前,給他賠禮道歉,再答應收他做徒弟?”
“人家跟你說,那是不可能的,想都別想!”
(ˉ▽ ̄~)切 她安妮大仙說過了不收那就不收,誰勸也沒用。
“我……”
林黛玉被安妮那話噎得又是一哽,然后連忙搖頭道:
“其實,黛玉也不是想讓師父去賠罪收徒……”
“只是,只是總要做些什么,表明咱們并非有意攪擾折騰,哪怕能緩和一下關系也好。”
“若不如此,只怕外祖母和舅母心里存了芥蒂,這芥蒂若生了根,日后相處,只怕更加艱難?”
她越說聲音越低,心中的無力感也越來越強,然后忍不住又啜泣起來。
見狀,安妮不由有些頭疼,也有點不忍去直視,但她就還是繼續直言不諱地調侃道:
“也不用以后!”
“其實,現在說不定疙瘩就已經結下了!”
“而且結得還挺大!”
“你以為去說幾句軟話,做點表面功夫,就能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那個大臉寶被你那外祖母和你二舅母慣成那樣,一看就是受不得半點委屈的,今晚被人家那么一說,他怕是恨死了,估計連帶看你也順眼不了呢。”
“你外祖母就算明事理,可心里疼孫子就肯定是超過外孫女的,你那二舅母只怕更是如此?”
是的,在安妮看來,嫌隙估計肯定是有了,特別是那個王夫人,畢竟人家兒子養的好好的,突然來個外人鬧得家宅不寧,要說別人心下沒個什么想法,那就肯定是不可能的。
聞言,林黛玉低頭不語了,甚至身體還隱隱發顫起來。
她何嘗不知那是實情?
只是,她心底還存著一絲僥幸罷了……而如今被某人那么說,那最后一點僥幸也蕩然無存,然后不可不免的,巨大的恐慌與無助瞬間攫住了她,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被榮國府上下孤立、指指點點,最終被外祖母委婉‘送客’的凄慘景象。
于是乎,眼眶一紅,林黛玉再也抑制不住,低頭掩面,壓抑地啜泣起來,瘦弱的肩膀微微聳動著。
緊接著,她聲音斷斷續續地,話語里也充滿著絕望:
“嗚——”
“爹、爹爹千辛萬苦……才將黛玉送來外祖母家依傍,本是指望黛玉能得親人照拂,平安長大……”
“誰、誰承想……”
“這還不到半月的光景,就、就鬧出這般多是非來……”
“若是因此被外祖母家嫌棄,或是……或是要被送將回去……叫黛玉有何顏面去見爹爹?”
“爹爹一片苦心,豈非全都付諸東流?”
“黛玉……”
“豈不是成了那不祥之人,走到哪里,便將麻煩帶到哪里?”
想到自己在家里時拖累父親不能放開手腳,而來到榮國府后卻鬧得外祖母家這里家宅不寧,如此種種,她越想越悲戚,越想越是彷徨忐忑,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然后活著竟隱隱沒了甚趣味?
然而,安妮卻不管那么多,只是在床上打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