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
頓了頓，芙莉開始蓮模仿著記憶中的老師伏拉梅的語氣，雖然依舊平淡，但能聽出其中的教誨意味：
“‘芙莉蓮，你看，這就是偽裝的重要性。’”
“‘魔族的社會架構跟我們人類不同，這世上的幾乎大多數魔族，往往習慣于通過魔力波動來判斷強弱，他們一直將這視為真理。’”
“‘所以，我們要學會并利用這種認知。’”
“‘將利刃藏于鞘中，將獠牙隱于微笑之下，壓制你的魔力波動，讓它成為你的本能，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就像魔族喜歡用語言欺騙人類，永遠不可信一樣，你也要用你的魔力去欺騙那些魔族！”
回憶結束，芙莉蓮輕輕嘆了口氣，目光重新聚焦在車廂內。
“雖然很卑鄙……”
“但不得不說，那種辦法對抗魔族確實非常有效，我也憑借那種辦法屠戮了不知道多少強大的魔族，幾乎從未失手過。”
“也是從那以后，我就一直遵循著老師的教導。”
“即便她很快就老去并死掉，我也習慣去壓制自己魔力的波動，讓它幾乎成了我的本能。”
“甚至我偽裝了上千年……”
“一直像個普通的、魔力平平的精靈魔法使一樣生活，在大陸上游蕩、學習、收集魔法、殺戮魔族。”
“不知不覺間……”
“我居住的山村也因為我的存在，從一個只有不到百人的村子發展成了一個大城市。”
想到自己當時隱居的地方和那種神奇的變化，她的語氣里也不由帶上了一絲感慨。
“直到八十年前……”
“辛美爾、海塔還有艾澤他們三人找到了我，并邀請我一起前去討伐魔王。”
“那時候，連海塔都被我的魔力給欺騙了，他覺得我的魔力很差，甚至揚言都不到他的五分之一？”
“而事實上，當時海塔的魔力，可能連我的百分之一都達不到啊！”
想到當時海塔對自己的評斷，想到辛美爾力排眾議并堅定地選擇相信自己，并直言他的直覺告訴他，自己的強大到足以勝任他們的伙伴的情景，芙莉蓮嘴角也不由再次露出了一絲笑意。
至于遇到辛美爾他們并加入的事情芙麗蓮就沒說，因為大概的情況菲倫早就知道了。
于是，她話鋒一轉，回到了不久前與阿烏拉的戰斗。
“說實話，前天晚上對付阿烏拉時，我其實也有些擔心。”
“你們也知道，她這二十多年在古拉納特伯爵領積攢的不死軍團數量實在是太多了，竟足足有上萬人。”
“如果一直用強力魔法清理，即便是我，魔力也可能被消耗到很危險的某個臨界值，甚至可能低于阿烏拉……”
“那樣的話，她的‘服從魔法’就會成為真正的致命威脅。”
“但還好，”
“阿烏拉還是太自大了。”
“她過于相信自己對魔力波動的感知，卻沒有看穿我千年來習慣性維持的偽裝。”
“這就是我一直保持壓制魔力波動習慣的原因。”
說完，芙莉蓮的表情很快就恢復了平時的那種淡漠，就像剛剛的一系列復雜且難得的表情從未出現過一樣。
“嗯……”
然而，伊蕾娜聽完，想了想卻搖了搖頭，提出了她不同的看法：
“那個魔族自大嗎？”
“我倒不是這么認為。”
“芙莉蓮，昨天你不是說了，她最后察覺到了異常，所以才臨時轉移了‘服從魔法’的目標嗎？”
“她恐怕就是隱隱感覺到了你的魔力的不正常，覺得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才臨時想找個‘軟柿子’去捏，試圖控制你身邊的人來擾亂你？”
伊蕾娜分析著，最后卻攤了攤手，臉上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只可惜……”
“她運氣實在是太差了，她選誰不好，偏偏選了一個比你還會隱藏魔力，偽裝得更加天衣無縫的家伙。”
說著，伊蕾娜的目光瞟向了正在吃著菲倫剛剛端過來的那水果甜點的安妮。
“要是當時跟在你身后的不是安妮老師，而是菲倫的話……”
“哪怕菲倫也懂得壓制波動，但在那種規則魔法下，恐怕你們就真的危險了。”
“菲倫肯定沒有那個阿烏拉的魔力強！”
“所以以后，你偽裝的時候最好的慢慢變弱，而不是一直那么弱？”
就這樣，伊蕾娜說完還不忘給了芙莉蓮一個提議。
聞言，芙莉蓮微微一怔。
隨即她還是點了點頭，目光也隨之落在了正鼓著腮幫子咀嚼水果甜點的安妮身上，語氣中也帶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是啊……”
“確實沒有人，比這位大法師閣下更會偽裝的了。”
想到自己和菲倫之前被騙得團團轉的事情，她不禁輕聲感嘆著。
“誰能想到，一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其本質……會是超越尋常神靈概念的那種存在呢？”
“無與倫比的奧術大法師啊……”
“你們當時是沒看到那個阿烏拉的反應，還有那個服從天平傾斜的速度。”
對此伊蕾娜在用力點頭的同時，干脆坐到了芙莉蓮的身邊深有同感地小聲補充道：
“芙莉蓮！”
“我告訴你啊……”
“可不止是超越神靈那么簡單！”
“說實話，我跟很多……嗯，‘特殊的存在’交流過，甚至跟某個自稱主神的家伙詢問過，結果他們都一致認為，說是至今都無法預測安妮老師的力量上限在哪里？”
“那或許是超越宇宙級別、觸及創世規則層面的存在！完全無法用常理去度之！”
“她就是一個比你還喜歡偽裝的家伙！”
“她……”
就在這時，沒等伊蕾娜繼續和芙莉蓮說某些‘大逆不道’的詞匯，她心有所感，猛地扭過頭來，然后看到了某個糟心小女孩正朝她投來的危險的小眼神。
見狀，伊蕾娜臉色瞬間一變，臉上的表情也瞬間被驚慌和害怕所取代。
于是她趕緊用力擺手，臉上擠出一個無比燦爛，但卻有點僵硬的笑容，然后語氣急促地否認著些什么：
“那個……”
“沒、沒有！絕對沒有！老師大人，我可沒說您的壞話！”
“我們剛剛只是在討論……嗯，討論今天的天氣真好？”
“對！風景也很美！”
“非常適合旅行！”
她一邊說，一邊用眼神向芙莉蓮求助。
“哼！”
然而，安妮卻并不信，只是不屑地別過了頭去。
很快！
隨著伊蕾娜和芙莉蓮不再說話，隨著菲倫回到廚房，車廂的客廳內便再次恢復了之前的寧靜，只剩下車輪碾過路面的某種稀碎的規律聲響，以及窗外不斷變換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