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妮在宋閥那嶺南的山城里被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并正樂不思蜀的時候,遠在巴蜀成都城內的那一套只有一進院子的普通民居內,曾和雙龍有過節,且還被安妮重創過的「影子刺客」楊虛彥則正在和一個肥胖光頭如同佛陀般的男人私會著。
當然,也許用‘密談’或者‘密謀’就更加合適一點?
“哼!”
“隆老所言甚是!”
“那雙龍在洛陽搶走了和氏璧,接著又去長安偷走邪帝舍利不說,前段時間竟又殺了我手下曹應龍還盡奪其軍資……”
“這個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楊某和石師是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先出聲的,就自然是那個冷酷無情,即便站在密室內也如同獵人般用瘆人的目光不住來回逡巡的「影子刺客」楊虛彥。
在洛陽偷窺不成反被安妮重創后,他就當場遁走養傷去了,而現在既然又冒出來,那想必就肯定是基本養好了。
“還別說!”
“那兩個小子,確實是有些門道。”
“但…..”
“比起其師來仍不足為懼!”
“怪只怪那曹應龍太蠢,足足四萬兵馬竟被飛馬牧場那區區五千騎給滅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罷了!”
“還是別說那四個死鬼了,你我還是言歸正傳吧!”
而此時,正在和楊虛彥說話的那個肥胖光頭如同佛陀般的丑惡男人,不是那魔門「天蓮宗」宗主,外號「胖賈」,位列「魔門八大高手」之五,同時還是巴蜀的大商人,也就是那「合興隆」的大掌柜安隆又是誰?
至于倆人是怎么湊到一起的就暫時不得而知,不過,倆人肯定不是準備做什么好事就對了。
“也好!”
“不過……”
“想到那四人多年聚攏的大筆財寶,就那么便宜了寇仲那狗賊,我心下多少是有些不甘的!”
“真的白栽培他曹應龍那么多年了!”
“還累得那幾萬兵馬……”
然則,雖然安隆出言安慰,可「影子刺客」楊虛彥的臉上卻還是有些不忿的神色,似乎仍舊對‘四大寇’進犯飛馬牧場卻最后將兵馬財寶以及小命都一起丟掉的事情而耿耿于懷?
再就是,從他的那語氣就不難判斷,那個‘四大寇’之首的那「鬼哭神嚎」曹應龍,似乎還是他楊虛彥特意培養出來的手下?
“多想無益!”
“還是先說說,該怎么去擺平石青璇那個臭丫頭吧!”
“只要拿到她手上的那東西……”
“到時候,十個寇仲也影響不了大局!”
安隆似乎并不知道目前余杭以及江南一帶到底發生了些什么,以至于話語間絲毫沒有將那雙龍軍的寇仲給放在心上。
“哼!”
“要是當年石大哥能狠下心,一掌將那丫頭給了結,他便可到達那不動情的至境,功法便可功德圓滿,哪里還會有今日之事?”
“他終究是著了慈航靜齋那些狡猾尼姑的道了啊!”
“那碧秀心再漂亮,不也還是一個女人,被頭一蓋,肥美胖瘦不都一樣?”
接著,安隆又開始很不忿地念叨了某些陳年爛事,似乎還牽扯到了往年的那石之軒身上?
“行了!”
“石師之事休要多言!”
“還是該去想想,怎么才能從那丫頭手里騙到那東西吧……”
“記住!”
“此事決不能讓石師知曉!”
顯然,倆人準備去對付石青璇的事情似乎還是偷偷瞞著那「邪王」石之軒進行的,以至于那楊虛彥心下還隱隱有著某種顧忌,不準備和眼前的安隆做得太過。
“對了!”
“我聽說……”
“有些家伙,他們也對那東西很上心?”
但很快,向來行事都是不擇手段且本就不是什么善類的楊虛彥便話鋒一轉,直接對那安隆陰惻惻地說起了另外的某些人。
“有些家伙?”
安隆先是一怔。
“噢!”
“你是說那些家伙啊……”
但很快,他就回過神來,并表示知道楊虛彥說的大概是哪些人了。
“那咱們可要好好合計一番才行!”
“必要時……”
“或可改變原本的計劃?”
“唔……”
“只是……”
“那石青璇聽說從那個可怕的小女娃處學到了極其高明的‘音殺’功夫,據說還會使用極高明的幻術,你還可有把握?”
“嘿!”
“要是那個小女娃在場,那沒說的,你我有多遠便躲多遠,搶東西那事也休要再提!”
“然則……”
“如果只是那石青璇,她才學了多久,你覺得她能有幾分本事?”
“也是!”
“別擔心!”
“我可是聽說了,那人已經去了嶺南,只怕目前還在準備去跟那宋缺拼個你死我活呢?”
“要是那倆人能死上一個可就太妙了!”
“再不濟……”
“能跟「散人」寧道奇那般,打個半死也好啊!”
“行了!”
“繼續說說石青璇那丫頭的事……”
“啊!”
“好……”
“瞧我這嘴,這不一時沒忍住。”
就這樣,「影子刺客」楊虛彥和「天蓮宗」宗主,外號「胖賈」的安隆開始為他們的某個計劃,也就是準備從那石青璇手里搶奪某件物品的事情開始小聲地商討和謀劃起了對策來。
不過,他們準備怎么去做,以及什么時候去做,外人就暫時不得而知了。
而此時,遠在東邊的余杭郡則正一副載歌載舞的節日景象。
街上正張燈結彩著,人們笑顏逐開并奔走相告,不知道的人只怕還以為是元宵中秋等節日到了吧?
然則卻都不是!
因為,今天是余杭的雙龍軍凱旋的日子,余杭的父母官們為了迎接他們的那位大帥寇仲得勝凱旋,便自發組織了這么一場盛會,并還通告全城,說是余杭城的商旅農戶等一律免稅半年。
而這,才是人們臉上之所以洋溢著笑容的主要緣由。
不過寇仲卻并沒有心思跑到大街上與民同樂,率領著他那萬余親信近衛們返回了這個雙龍軍的大本營后,他就第一時間回到了他的大帥府并尋上了早幾天前就已經班師回來的少帥徐子陵。
“哈哈哈!”
“子陵!”
“多虧了你啊!”
“沒想到,讓你去攻打鎮江城那塊硬骨頭,可你竟然比我還要早幾天回來?”
“不愧是我雙龍軍的‘諸葛孔明’啊!!”
根據侍衛們的指示,寇仲走路帶風般地找到了徐子陵并重重地朝著對方擁抱了過去,絲毫不掩飾他那春風得意的表情。
而他表現得這般意氣風發,也并不奇怪!
因為,現在沈法興和李子通的人統統被他趕過大江的對面去了,而吳國的大量艦船艨艟以及那最大的水寨又被徐子陵給一把火燒了,現如今,在那大江上,李子通的吳國水師再也沒有跟雙龍軍的水師相抗衡的實力,至少在未來一到兩年之內沒有!
所以,看到雙龍軍一戰定乾坤,江北只余下江淮軍還有點看頭,其余的將再也沒有任何的威脅后,寇仲就當然是會得意不已的。
特別是,他聽說了,他們的安妮師父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說服了那宋閥的閥主「天刀」宋缺,讓其不僅不再來追究他們雙龍軍背棄承諾先去攻打李子通和沈法興的事情,反而是在幾天前就提前親率五百嶺南騎兵和兩萬嶺南將士出擊并大破楚國的精銳,獨力吸引和承受著楚國的壓力,并讓那本就混亂的楚國不得不抽調大量士兵到那嶺南一線,直接將側后給暴露在了他們雙龍軍的兵峰之下?
接下來,只要寇仲悄悄地抽調一部分軍隊,也不要太多,只消有個三五萬兵馬并趁敵不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長驅直入攻打楚國東部重鎮,和那宋閥的兵馬東西遙相呼應,則楚國敗亡只會在那旦夕之間!
到時候……
他覺得,最多會在年底之前,他們雙龍軍就真的能和宋閥會師并將整個江南給吞下!
那樣一來,甭管什么李閥,什么蒲山公又或者是杜伏威,只怕就統統都得看他們江南雙龍軍的臉色行事!
“怎么了?”
“唔?”
“那是誰的信?”
然則,沒有等寇仲再說點什么,他一眼就看到了徐子陵那緊鎖著的眉頭、欲言又止的眼神以及手里拿著的那封書信。
“是石青璇給師父的。”
“不過師父她不在,我擔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私自拆開看了。”
徐子陵沒有多說信中具體寫的是什么,只是在解釋了這么一句后就將書信遞到了寇仲的手中,示意對方先看完再說。
“石青璇?”
“是我和婠婠的那個救命大恩人?”
“那我可要看看!”
聽到是石青璇石大家那個曾于旬月前在大江上救下了自己和婠婠的恩人,寇仲心下雖略感詫異,但還是趕忙抖開信紙并一目十行地朝著那寫得十分娟秀細小、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子之手的信箋飛快看了起來。
“唔?”
“她想邀請咱們的安妮師父去她那位于巴蜀的幽林小筑做客?”
“這!”
“怎么還去成都那么遠……”
從余杭到巴蜀的成都城,寇仲估算了一下,覺得如果是走水路,在逆流的情況下,那沒有一兩個月只怕就到不了。
而要是走陸路,即便是像他們這樣的武林高手,即便一路都騎馬或者使用輕功,估計也最少要小半個月左右,而且還是日夜兼程的情況下才行。
“「不死印卷」?”
看著看著,寇仲忽然就直接驚呼出聲,因為他看到了信箋的最后竟有「不死印卷」那幾個字眼?
那種功法他聽說過,而且也更曾見識過!
想當初,在洛陽的曼清院,那個創出「不死印卷」的家伙,可是曾一招就將他和徐子陵倆兄弟給生擒活捉的,他們還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那等威勢,即便是現在想起來,功力已經大增且早已不復當初的寇仲也都還只覺得有些心驚膽顫的,也完全不認為他或者徐子陵現在已經達到能和對方掰腕子的那種程度。
甚至,即便是倆人聯手,他也不覺得他們就能行!
而據說,那功法是那個魔門第一高手,是那個「邪王」石之軒融合了花間派與補天道的那兩種極端且完全相反的武學心法,以佛學義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間’的高深佛法作為理論依據,又經過無數次生死之際的戰斗才終于形成的一套高深的武功?
具體怎樣雖不甚明了,但反正,寇仲就只知道,如果再次碰到石之軒那個可怕的家伙的話,在自家的安妮師父不在場的情況下,他可不敢保證他自己還能不能全身而退。
“奇怪!”
“她怎么突然在書信的最后提到那「不死印卷」,還說什么有些惡客想要觀摩……”
“那又是什么意思?”
在驚呼過并看完了信后,確定沒有遺漏的寇仲這才漸漸回過神來并指著書信最后的那一段朝著徐子陵古怪地問道。
“你還不明白?”
“確實!”
“她是有邀請咱們安妮師父去她那位于巴蜀的幽林小筑做客的意思,可同時,也是有著求援的含義在的!”
“也就是說……”
“那石青璇,她自認可能保不住那「不死印卷」了,甚至可能還會有性命危險,所以,才想借著邀請咱們師父去做客的名義,去幫她一把?”
“畢竟她跟咱們可謂是淵源頗深的,不是嗎?”
苦笑著,徐子陵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將他從那娟秀的書信字眼中猜到的某些大概用意給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
“可師父她小人家十幾天前就去宋閥的山城了,這都過去那么多天了,即便咱們再把信送過去,她現在還在不在那地方也都不知道……”
“罷了!”
“好歹那石大家對我寇仲和婠婠都有著救命之恩,那我就代替師父,往那巴蜀走一遭吧!”
糾結了一下后,寇仲干脆就把書信塞到了徐子陵的懷里,然后就準備去找婠婠商量,看看對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同去那巴蜀走一遭。
“你要去哪?”
“站住!”
幸好,徐子陵眼疾手快,一把就將寇仲給拉了回來。
“你瘋了?”
“大軍最遲后天就能抽調修整完畢,到時候,咱們雙龍軍就要去配合宋閥強攻楚國的側后了,這個時候你怎么可以離開?”
“師父可是好不容易才說服了那宋缺的,你這再一走,你猜那宋缺會不會直接根咱們翻臉?!”
唬著臉,徐子陵有些哭笑不得地反問道。
畢竟事情可一不可再,他們之前已經狠狠耍了宋閥一道了,虧得他們兩人的安妮師父手段通天,這才勉強沒有釀出什么禍事來,而現在宋閥又已經主動吃虧先去攻擊了楚國,要是他們雙龍軍還不上道的話,那雙方的盟約和聯姻只怕就真的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那怎么辦?”
“師父不在家,派人去嶺南山城也不一定能找得著!”
“咱們就見死不救?!”
寇仲急了。
畢竟當初那石青璇可是于大江上拼著被卷入紛爭和得罪那么多人的風險悄悄救了他寇仲和婠婠倆人一命的,現在對方有難,還寫信來求援,雖說找的是他們的那安妮師父,可既然安妮師父人不在,那于情于理,他寇仲就都是不能坐視不管的!
“好了。”
“還是我去吧!”
想了想,徐子陵便嘆了一口氣并按住寇仲的肩膀,阻止了對方想要說的話后才繼續補充道:
“大軍出征在即,你這個大帥是肯定不能擅離的。”
“況且你也知道,師父給你的刀法更加擅長沙場征戰,而我的太白劍法卻精于武林廝殺,我去要比你合適!”
“再則……”
“我猜,再過不久那宋閥的使者就要來了,到時候你這個大帥不在的話又像什么話?”
“說定了!”
“你還是別爭了,就這么決定罷。”
說完,不等寇仲說點什么,徐子陵便拍了板,表示將由他代替他們的師父往那書信上所寫明的巴蜀走一趟,看看是什么情況。
“那……”
“子陵你可要保重啊!”
“咱們雙龍軍可不能變成獨龍啊!”
知道徐子陵說的是事實的寇仲張了張嘴,最后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出來的他想了想,便只得勉強點了點頭并跟著上前也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
“至于這封書信……”
“我還是會派人往嶺南走一趟,萬一師父她還沒走呢?”
“就這么辦吧!”
接著,有些不太放心的寇仲在叮囑了一番并想了想,沒有什么紕漏后,便只得這么做了決定。
“也好。”
“事不宜遲……”
“我收拾一下,待會兒就走!”
最后,收回手并看向了寇仲的雙眼,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徐子陵當然不打算去做那小女兒態,只是點點頭后邊徑直轉身離去,回他的院子里收拾一些必要的東西去了。
畢竟,此行去那巴蜀,來回好歹一兩個月甚至更長時間,再加上到時候也不知道逗留多久,所以,他就肯定是需要準備充分一點的。
再就是,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打算好好地勘察一番巴蜀的局勢以及地形,為將來作某些必要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