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安妮免費講解和翻譯的那《長生訣》第六、第七幅圖的完整譯文以及相關行動路線后,傅君婥當天晚上就勒令徐子陵和寇仲即刻忘掉她那剛剛傳下且頭一次修煉就能引起氣機感應的「九玄大法」第一重心法,轉而讓兩人去正式改練那本《長生訣》。
而由于《長生訣》共分七幅圖,而她偏偏卻只記下了最后的兩篇,所以,在思慮一番后,她便決定讓寇仲去修練第六幅圖,以‘動’為主;而徐子陵修練的則是第七幅圖,以‘靜’為主,讓兩人內氣一熱一冷,一陽一陰,并一起修煉以達到那種相輔相成、陰陽交融的無上妙境。
當然了,其實在傅君婥看來,最好的辦法還是得拿《長生訣》的原本去和肯定已經偷偷背下并默寫出《長生訣》七幅圖以及前邊五篇譯文副本的宋師道進行交換,然后兩相印證,以便將《長生訣》的完整譯文和全部的行動路線給注解補完?
但是!
已經受夠了漢人的恩惠,不想再去求人的她,在宋師道沒有主動來找她開口的情況下,她最終就還是也沒有能拉下臉去開那個口,并還在行船了幾天抵達了翠山鎮后,傷勢大好的她便毅然帶著徐子陵和寇仲飄然上岸離去,說是要準備回高麗去了?
而安妮也同樣沒有應宋師道和宋魯的邀請,沒有去跟他們一起卸完那幾船的私鹽后再一起返回嶺南的山城去見那什么閥主宋缺,而是在傅君婥三人離開后的第二天,也跟著突然消失不見了蹤影,沒人知道她又去了哪里。
直到大半年之后……
當殘暴不仁的江淮軍首領杜伏威突然發狂并無故穿街入巷、翻房破屋、所到之處非死即傷且哀鴻遍野,讓丹陽郡外的這一個小小的城鎮瞬間化為了一個火海、混亂以及殺戮的人間煉獄時,正驚惶不定地躲在一輛馬車下,準備避過那杜伏威的追捕然后跟著別人逃出城去的徐子陵和寇仲倆人突然就看到:一個穿著大紅色喜慶裙且下身一襲紫色束口褲的熟悉小短腿站在了他們的馬車旁。
緊接著!
“寇仲、徐子陵!”
“你們這是在玩什么有趣的躲貓貓游戲嗎?”
沒錯!
出現在寇仲和徐子陵面前的,就正是半年多前在翠山鎮分別,然后至今未曾過見過面,只隱隱聽到一些傳聞的那個號稱‘天下第四大宗師’的「獰熊」安妮安女俠。
“哎喲!”
突然看到那張蹲下來朝著馬車下邊窺探并扮鬼臉的熟悉俏臉,徐子陵和寇仲心下先是一驚,然后大喜過望亂了氣息的他們便當然是齊齊驚呼著從馬車底部的車轱轆那直接摔到了地上。
‘他們是誰啊?’
‘為何躲在咱家馬車底下?’
‘噓!’
‘夫人,切莫管那么多,快!’
‘快躲起來!’
‘莫多生是非!’
而看到徐子陵和寇仲兩人出現在馬車下,原本正在搬運財物準備逃離這個城市的那家富紳趕忙又關門躲了進去,連馬車都不顧了,只余下那兩個幫忙搬運行李的仆人在車上不知所措地朝著三人投來詫異的眼神。
“太好了!”
“有、有救了!!”
“嗚嗚……”
“神仙師父!!”
“救命啊啊啊!”
“是啊!”
“獰熊師父快救命啊!!!”
然則,別人的想法怎樣倆人才管不了那么多,看到出現的竟是許久未見的安妮,徐子陵和寇仲便再也顧不上繼續躲藏,也更加顧不上那個那些個馬車上的車夫們驚疑不定的目光,而是直接心有靈犀地撲到了安妮的腳底下跪坐在地扯著嗓子嚎了起來,并還打算伸手去抱住她的大腿。
安妮想都不想,直接一個后躍便輕易地躲開了兩人。
“等等!”
“什么‘獰熊’?”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人家什么時候有那么個難聽的外號了?”
安妮原本是想要去問對方為什么要躲在馬車底下的,但是,當聽到兩人口中喊著的某個稱呼自己的前綴詞匯后,她便趕忙搶先追問起來。
“啊?”
“神仙師父,您不知道嗎?”
聞言,徐子陵和寇仲兩人不禁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眼,顯然是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當然不知道!”
“你們還不快點交代!?”
安妮不忿地叉著腰嗔怪著,然后還舉起拳頭作勢要打。
“別!”
“我們說還不行嗎?”
“事情是這樣的……”
先是趕忙佯裝抱頭躲了一下,接著,寇仲和徐子陵才開始將他們知道的信息和那個外號說法的緣由給緩緩地說了出來。
原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江湖中,特別是揚州、歷陽附近一帶的江南江湖中,竟開始流傳著這么一則傳聞,說什么:
寧遇邪王,不撞獰熊!
邪王一笑,流血漂櫓。
獰熊一怒,天崩地裂?
而據說,那是個號稱‘天下第四大宗師’,曾一招擊敗宇文化及且屢次出手收拾官兵和賊軍的神秘大俠,由于腰間或者手里習慣性地拎著一頭做工猙獰的毛絨布偶熊,再加上出手從不自報名號,于是便被那些好事的江湖人士們便給其取了個‘獰熊’的名號?
對于徐子陵和寇仲來說,他們和安妮可是非常熟悉的,知道安妮的名字,也知道她曾一招擊敗宇文化及那個狗賊的事跡,所以,他們就自然是知道那所謂的‘第四大宗師’以及‘獰熊’指的到底是誰,而剛剛也才會在情急之下脫口給說了出來。
沒想到是這樣,于是,下意識地,安妮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習慣別著的猙獰小熊提伯斯,竟許久都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啊?”
“不過那個‘獰熊’是什么破外號,誰起的,那也太難聽了!”
“還不如‘熊孩子’呢!”
安妮有些不忿地說著,并表示,比起那個‘獰熊’什么的破外號,她可能會更加鐘意在海賊世界里被懸賞時的那個‘熊孩子’稱號?
“這個……”
“我們也覺得不太好聽,可是那外號也不是我們給取的啊!”
“就是!”
“師父啊!”
“按我們的想法,您的外號至少也是‘神仙’或者‘天仙’那種級別的才行?”
徐子陵和寇仲倆人才不管那么多呢,直接就開始恬不知恥地對著好不容易才再次碰到的安妮極盡所能地恭維和諂媚起來。
“打住!”
“人家現在不想去聽你們說那些!”
安妮板起臉喝止住了兩人,然后唬著臉瞅著倆人好一會后才又繼續奇怪地問道:
“你們的那個差點死掉的干娘呢?”
“怎么人家都沒有看到她?”
說著,安妮再次左右眺望了一圈,發現仍舊沒有那個兇巴巴的女人后,才一邊問著,一邊在心底下想著那個女人是不是又差點或者干脆已經死了的事實。
“還有!”
“你們為什么躲在這里?”
“為什么要喊救命?”
外號的事情可以先放放,安妮準備以后再去處理,而現在,就當然是想要先問問這兩人為什么在半年多后卻淪落到眼前這種躲在車底下的窘境真實原因。
“這……”
徐子陵和寇仲張了張嘴,然后對視了一眼,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咳!”
“是情況是這樣的……”
“在翠山鎮上岸后沒多久,干娘交代我們要自己依照《長生訣》潛心修煉后就自己離開了,說是要回高麗去?”
“然后…..”
“我們就在那個鎮子里找了個活計,一邊修煉,一邊干活混日子。”
“直到不就之前……”
“我們覺得自己修煉得已經差多了,實在是忍不住了,畢竟我都快十六歲了,而寇仲也快要十七歲了,所以我們都覺得,該是時候出來闖蕩一番?”
“緊接著……”
就這樣,徐子陵硬著頭皮訕訕且尷尬地笑著站了出來,并小心地將他們和他們的干娘分別后找個地方住下并潛心修煉,結果卻忍不住寂寞非要跑出來,還打算去投靠宋閥做一番大事業,可哪想卻碰到了江淮軍荼毒百姓欺壓民女,然后不得不暴起反抗救人,那曾想修煉《長生訣》半年的兩人卻本事不濟被人追殺,甚至還引出了杜伏威本人,然后讓他們不得不躲在馬車底下準備混出城去的糟糕事實。
總之!
情況就確實是如同他們所說的那般,在修煉了大半年的《長生訣》后,由于只有內功而沒有配套的拳腳刀劍使用的技巧,所以,他們對付一般的蟊賊混混以及亂兵倒也還湊合,勉強能過一把大俠的癮,可當去面對杜伏威那種厲害的高手時就力有不逮了,除了逃跑別無他法。
轟!!
突然,就在徐子陵剛剛將事情給說清楚的時候,遠處,這個小城半山腰上,那一個高聳的,不知道是有錢人家的那種金碧輝煌的亭臺還是寺廟的高塔卻突然爆裂開來,然后某個身影朝著他們這里飛快地飛掠了過來。
沒多久,在周圍人群的哭喊奔逃以及火光中,一個放聲大嘯且頭戴冠冕、面目猙獰的中年男子便飛一般地用那種絕頂的輕功幾個挪騰轉移間就飛馳轉移到了三人所在的街道上并在落地的同時惡狠狠地朝著寇仲以及徐子陵倆人咬牙切齒地恨聲咆哮道:
“你們兩個臭小子……”
“跑啊!”
“怎么不跑了?”
“老子可算是逮到你們了!”
轟!!!
說完,對方如同是想要發泄一般,竟絲毫不管那馬車上的人和馬的死活,直接一腳就將那輛馬車給連車帶人帶馬踹飛了足足十數米之遠,并任由上邊的人和那挽馬哀嚎嘶鳴著狠狠地撞近了那一棟街邊的房子庭院里激起漫天的灰塵和血光。
看到對方兇悍如斯,看到對方用那如同是想要生吞活人一般的可怕眼神看向自己倆人,徐子陵和寇仲先是嚇得一激靈,差點就沒有直接被嚇得腿軟并奪路而逃。
“師、師父!”
“就是他!”
“您看到了,他就是那個殺人的瘋子杜伏威!”
“救命啊!”
“師父?!”
不過,當想到自己兩人身前站著的還有一個超級厲害的幫手后,他們這才勉強回過神來并趕忙躲到了他們口中那所謂的‘師父’的身后并哀聲懇求起來。
他們說的沒錯,來人就赫然正是剛剛在這個城鎮里大肆破壞,仗著武功高強而造成了慘重財產和人員損失的江淮軍領袖杜伏威!
而說起杜伏威這個大隋朝的黑道霸主,其成名的過程簡直堪稱傳奇!
據說,在一開始,其先是跟其刎頸之交的兄弟輔公佑落草聚義,后來卻背信棄義率眾投誠長白山的王薄并積蓄實力,接著又脫離王薄自立為將,起腦后反骨之重也堪稱一絕。
但不能否認的是,甭管對方是善于經營還是別的,對方迄今為止擁兵十余萬,且縱橫戰陣未曾一敗也是個不爭的事實。
目前,其正率領義軍攻陷歷陽準備進犯江都揚州,而這也是最近歷陽城外兵荒馬亂,隋軍和義軍互相攻伐并荼毒百姓讓人們流離失所的主要原因。
除了軍略方面的名聲之外,杜伏威在江湖中也是聲名赫赫,一身功夫足以躋身武林前列,「袖里乾坤」的綽號更是讓江湖人士聞風喪膽,遠不是寇仲和徐子陵那種練了大半年《長生訣》就敢出門闖蕩的三腳貓功夫所能比擬的。
而今天,對方身為一方霸主卻只帶著少量的人手就敢跑到這個非占領區的城鎮里大肆屠殺而完全不擔心自身的安全,就足夠說明對方是有著某些憑恃的。
“唔?”
直到這時,聽著寇仲和徐子陵的話,杜伏威這才注意到倆人的身前還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的事實。
“你們的師父?”
“就她?”
當發現那個小女孩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功夫在身,也沒有任何氣機感應但卻又不完全無視自己的威勢后,杜伏威才第一次用審視的目光在對方身上仔細地打量了起來。
“亂說!”
“人家才不是他們的師父!”
“你們可別再亂說了啊!”
這個事情安妮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所以只得再次不爽地朝著那兩人揮手威脅著道。
“唔?!”
很快,杜伏威越看越覺得安妮不對勁。
因為啊,他竟沒有感知到眼前小女孩的任何氣機?那一個大活人明明就站在他的跟前,可他自己不用眼睛的話卻完全感知不到一絲一毫?
“那是…….”
“原來是你就是那個‘獰熊’?”
“久仰大名!”
“杜伏威在此有禮了!”
沒多久,當看到了安妮腰間別著的那頭猙獰的毛絨布偶熊玩具后,杜伏威先是一怔,接著雙目精光一閃,很快就想到了某個傳聞以及底下的士兵們曾多次反饋上來的某些報告后,他便恍然般皮笑面不笑地拱手行禮著說道。
當然了,行禮歸行禮,可從他那不屑和倨傲的表情以及態度就不難知道,似乎他并沒有被安妮的那個名頭給嚇住?
可惜,杜伏威可能永遠都不會想到,原本只是客氣和不想輕易和不知跟腳的人物起沖突的他,此時,卻因為區區一個外號而招惹到了他永遠都招惹不起的存在?
“什么獰熊!”
“人家真的生氣了!!”
聽到對方的那讓自己反感的措辭以及那個可惡的表情,原本就因為對方在城里燒殺搗亂嚴重影響自己用餐而不悅的安妮便果斷地惱了,并惡狠狠地攥緊拳頭上前一步,就打算和對方動手。
“嘁!”
“是嗎?”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可結果,看到自己主動行禮卻被到對方那般對待且氣勢洶洶地上前,杜伏威又哪里能忍?
“閣下這是打算袒護那兩個小鬼?”
于是,他也便冷笑著負手而立,做好了隨時迎戰的防備。
“人家才不想袒護他們!”
“人家現在就只想揍你!”
o(▼皿▼メ;)o
“這是兩碼事!”
安妮氣呼呼地說著,并且還暗自決定了,以后誰再敢胡亂叫她那個什么勞什子的‘獰熊’外號惹她生氣,她就揍對方滿頭包!
“哈哈哈哈!”
“好!好!好!”
看到安妮那么不講理,杜伏威被氣笑了,竟一連說了三聲好。
“也罷!”
“最近江湖中總有傳聞,說是有個什么‘天下第四大宗師’,其曾一招擊敗宇文化及且屢次出手收拾官兵和我等義軍?”
“說起來,杜某人早就神交已久了!”
“而今日既然有幸得見,那就讓某好好領教一下閣下的高招?”
「袖里乾坤」杜伏威表示,那種‘寧遇邪王,不撞獰熊!邪王一笑,流血漂櫓。獰熊一怒,天崩地裂’的說法,他早就嗤之以鼻很久了,也肯定是從來不信的。
所以,心下做了打算后,他便無所謂地一揮衣袖,就準備動手并好好地去見識一番那所謂的‘天下第四大宗師’究竟有何能耐。
“神仙師父!”
“我們看好你哦!”
“對!”
“加油!”
“神仙師父!”
“揍扁他!”
看到游戲,看到兩人竟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寇仲徐子陵在心下狂喜之余,便一邊拱火鼓噪著,一邊飛快地跑到遠處躲起來,并還不忘在遠處出聲助威著喊道:
“安妮師父!”
“打他!”
“打他一頭包!”
“我們無條件支持你!”
“讓那個「袖里乾坤」杜伏威變成「心里沒譜」杜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