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后,一陣濃烈的多的白煙就是從大唐陣列里冒出,而于此同時,對面的明軍陣列幾乎是齊刷刷的倒下了一片又一片,很多方陣的前排士兵,甚至都是死傷殆盡,讓后面的第二排、第三排的士兵們面露驚恐!
隨即,一片小黑點又是扔了出來!
這是手榴彈!
但是這并不算什么,真正讓前線的明軍士兵感到絕望的是,對面的偽唐賊軍已經是整整齊齊的沖了過來!
下一瞬間,雙方的前排士兵就是撞擊在了一起!
三十秒后,明軍的前排方陣徹底崩潰!
此時,盧愚之的騎兵也是發動了最后的沖鋒!
三分鐘后,明軍左翼徹底崩潰!
程洪安看著己方左翼已經徹底崩潰,深深的嘆了口氣,然后從懷中拿出了近日貼身的三封信,交給了身邊的一個中年人道:“把信送回去,騎本官的馬,小心一些。”
“大人,您的馬給了小人,您怎么辦?”
程洪安此時卻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那中年人面露猶豫,最后還是咬了牙道:“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把信送到!”
隨即,就是翻身上馬飛馳而去!
這個時候,其他的幾個將領也是見機不妙,也是試圖悄然離去,但是程洪安卻是看了他們一眼,然后當即大喝一聲:“國朝養士百年,今日便是我等以身殉國之時!”
然后面露寒色:“此戰后退者,斬!”
他的說話的時候,輕輕揮了揮手,當即他身邊的一隊親兵就是跑向了那幾個他偷偷離開的將領,然后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把這幾個試圖臨陣脫逃的將領當場斬殺!
十分鐘后,明軍的右翼也是支撐不住,崩潰了,任憑后方的程洪安的親兵督戰隊打殺,都是無法阻擋他們的崩潰,甚至連一部分親兵督戰隊都是被挾裹著一起崩潰了。
這個時候,程洪安卻是坐了下來,然后招了招手,隨從當即給他遞來了一瓶酒,然后對旁邊的一群將領道:“諸君,來,陪本官痛飲一杯!”
其他人看見程洪安如此模樣,一個個的神情都是有些奇怪,當即有人是忍不住道:“大人,撤吧,只要分兵突圍,我們還是有機會逃出去一部分的!”
程洪安卻是沒有回答,而是直直的看著他!
那人被程洪安看的心里發毛,在看看一旁的程洪安的親兵手中刀上的血跡未干,當即也是閉上了嘴巴,然后和其他人一樣,到了程洪安身前,用碗接過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似乎是女兒紅,酒香久久不散!
程洪安看著眾人喝酒后,當即哈哈一笑:“好!”
程洪安似乎已經是徹底放棄了對部隊的指揮,繼右翼也崩潰后,中軍也是出現了大崩潰,漫山遍野都是逃兵!
數分鐘后,程洪安站了起來,而他的腳下,已經是躺著十多名將領的尸體,全都是七竅流血,臉色發黑!
這酒,有毒!
“我也是為了你們好,這如果被俘投賊了,恐怕爾等的一家老小免不了要被抄家滅族!”
“一杯女兒紅,好歹是個全尸,總比被賊軍亂刀分尸強得多!”
程洪安再一次抬頭看,只見前方的賊軍兵鋒距離此地已經不足百米,當即是沒有絲毫的猶豫,喝下了手中的女兒紅,然后轉身對身后的數十名親兵道:“都各自逃命去吧!”
他的那些將領部下,不是他的親友就是同窗師生,他程洪安不能被俘,更不能投賊,他們也不能!
至于這些普通士卒,哪怕是親兵,卻是沒有必要陪著他一起死,那些親兵們聽罷,當即大部分都是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脫下了盔甲,然后加入了潰敗大軍逃命去了。
但是卻是有兩個人留了下來!
這兩個人都是他程家的家生子,已經是跟隨了他足足十多年,雖然是主仆,但是相處多年,程洪安也是知道他們的想法!
他們是要為自己收尸!
所以程洪安沒有說話,然后又是坐了回去,重新倒上一杯女兒紅!
這酒雖然下了毒,但卻是好酒!
這讓他想起了當年幼女出生的時候,自己親手埋下的女兒紅,如今幼女已經有十二歲了,再過幾年這酒就可以喝了,可惜啊,自己是喝不上了!
一杯飲盡,他彷佛看到了母親大人的模樣,宦游多年,除了十余年前父親長辭時丁憂回鄉,他這些年從未回過家鄉。
也不知十余年未見,母親大人是否安康!
又是一杯飲盡!
腦海里浮現了少年時分,連接闖過院試、鄉試,一舉成為家鄉最為年輕的舉人,也是在那一年,貧寒出身的他,迎娶了朝中致仕重臣的嫡孫女,成為了附近府縣里最為風光的年輕士子!
雖然那一刻會試失利,但是潛心苦讀數年后,第二次參加會試卻是一舉中士,從此進入仕途為官!
為官數十載,他曾以一紙奏折,彈劾閣老重臣,也曾在北方邊地為官,抵御過北方蠻夷南下劫掠。
也曾在偏僻之地主政一府,奮力治理民生,在洪澇時親自奔走在堤壩防洪。
也曾短暫的巡撫福建一省,期間鎮剿流匪,激戰倭寇,博取了一個知兵善剿的官聲!
后來可惜得罪了當朝閣老,這巡撫沒當一年就被貶到了湖廣。
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是他的座師張岳再一次的舉薦他!
如今自己再一次陷入了走投無路的境地,但是他不悔!
世間繁華,他已經看過,榮華富貴,他已享受過,大權在握,他也曾有過!
如此人生走到盡頭,足矣!
當又喝盡一杯女兒紅的時候,程洪安看見前方一大群賊軍已經是圍了上來,只不過這些賊軍似乎也是知道自己遇上了大人物,沒有著急著沖上來就喊打喊殺的。
而是有一個賊軍頭目走了上前,此人看年紀,也就是和他的三子相當,估摸十七八歲的樣子,雖然不算小,但是頂多也就是剛成家的年紀,然而此人卻已經是賊軍之中的中校,賊軍之中的一個中校,已經是相當于自己這邊的衛指揮使,這品級的話,至少要加一個知府銜,年紀輕輕就能據此高位,看樣子傳聞賊軍將校多為年輕人不假。
郝賊、李賊等人加上眼前的這個中校,都是年紀輕輕的!
只聽此人似乎說了什么,但是風大,聽不清了!
聽不清的程洪安,也是不搭理他,又是喝下一杯女兒紅!
那賊軍中校上前了數步,先是看了眼地上的十多具明軍將領的尸體,再抬頭看著眼前的此人:“那你是程洪安?”
程洪安這個時候緩緩抬起頭,然后只聽他面色有些微變,似乎正在皺眉,不過還是說了一聲:“正是本官!”
聽到程洪安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那個年輕中校面露喜色,靠,這可是個大官,真正的大官,大唐雖然俘虜過不少的偽明官員,但是這種堪比巡撫的四品京官,督標一軍統帥,卻還是沒有俘虜過呢!
把這人俘虜了抓到肇慶去,陛下定然龍顏大悅!
但是還沒有等他高興呢,前方的程洪安就是要晃晃的站立起來,只是他現在的表情不太對勁,似乎強忍著什么痛苦一樣。
兵敗悲憤?不太想啊!
兵敗被俘的明軍將領官員他見得多了,雖然悲憤的不少,但是卻不是這個表情啊!
此時,他把視線落在了桌子上的酒壇和十幾個散落一地的酒杯,再看看地上的十幾個明軍將領的尸體,略微皺起了眉頭的他仔細看,只見這些死去的明軍將領一個個都是臉色發黑,七竅流血!
當即就是抬起頭看著程洪安:“戰敗身死的將領霍某看得多了,但是臨死前還把自己的手下也一柄毒殺的,卻還是頭一次見!”
此時,程洪安強忍著痛苦,說出一聲:“爾等無君無父的賊子懂什么!”
此時那霍中校卻是微微一笑道:“程大人這倒是說錯了,霍某有父有君!只是吾之君父,非爾之君父!”
程洪安聽罷,想要再開口辯駁什么,但是卻是身形一個不穩,就是直接軟倒在地!
霍中校上前略微查看后,搖了搖頭!
“愚蠢之際,還君父呢,你們家正德老兒恐怕是巴不得你們督標的人死干凈了呢!”
明王朝的諸多內斗,多少也會有消息流傳到大唐王朝那邊來,尤其是明王朝那些高層的人事變動,比如說王以旗的到任,張岳的獨自為證,這些其實都很容易讓外人看得出來,正德皇帝對張岳的防備已經是到了一個巔峰,甚至都已經是開始實際限制了。
要不然的話,就不會是王以旗督師江南,而會是張岳督師六省和江南!
一方戰事,派兩個督師,這本來就不正常!
而且即便是原本歸屬張岳統轄的江西,現在都是被王以旗奪走了部分權利,包括撫州在內的江西東北區域,現在張岳可是無法插手了。
大唐王朝這邊雖然了解的不多,但是這些基本的信息也足夠讓他們知道,現在明王朝那邊似乎內斗的厲害,正德老兒對張岳防備甚嚴。
可惜啊,這個張岳的心腹將領竟然自殺了,要不然的話,利用此人倒是可以做一些文章,挑撥張岳和正德皇帝之間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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