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戰的電話。”
方小武簡單跟陌紫妍和成池示意，緊接著就在兩人驚詫的目光，接起電話，打開免提。
房間的另一側，瑤姐擱下電話，成以航推開鍵盤，魏鋒從沙發上坐起來，好奇而又緊張的望過來。
“李董，你好。”
方小武先開的口，對面傳來一陣粗重而疲憊的呼吸聲。
三五秒時間，卻像半天那么長，終于，李戰澀聲開口。
“小五，如果你現在出現在我面前，你猜猜，我會怎么做？”
方小武一愣，隨后沉聲道：“李董的想法，我猜不透。”
“呵呵……”李戰輕笑一聲，不知道是自嘲還是什么意思。
“小五終究不是那種得志便猖狂的小人，我預想中的話，比這難聽得多。”
方小武不明白他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索性按著本心回。
“李董，該清的帳，我不會手軟，不該說的話，我同樣不會說。如果不是李捷思和劉女士實在欺人太甚，你我本不至于此。”
“哈哈！我李戰的妻兒，欺負人有什么不對的？只不過他們太蠢太執著，發現是塊石頭，還要硬往上撞，撞又不懂集中全力一次撞碎，有今日之下場……你不方便說，我可以替你說：咎由自取！”
“咳咳！”
李戰一通話說下來，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讓之前的豪氣大打折扣。
方小武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受：這狀態，像是將一切都置之度外？
扭頭瞥一眼成池和陌紫妍，都是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
既然發現不對，他索性就順著說下去：“李董，前天是我運氣好，以這種方式決出勝負，說心里話，非我所愿。”
“哦？”李戰笑了，“小五你手里的人命，有三條了吧？我在你這個年紀，沒有你這么重的殺性。”
方小武果斷否認：“是捷思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果是我，絕對不會開著一輛沒有氣囊的半報廢車玩火，多恨都不值得。”
“所以我說他咎由自取啊……”
圈子繞到這里，有一點已經非常確定——李戰不是來宣誓報復的。
他在刻意的緩和情緒，沒有隱瞞自己內心的掙扎，沒說“我不恨你”之類的蠢話，所以更顯高明。
方小武意識到這一點，馬上直接問出來：“李董，我個人很敬佩您，所以您如果有什么遺愿，不麻煩的話，我愿意幫忙。”
遺愿是重點，言外之意：你必須死。
李戰自然聽懂了，輕笑一聲，緊接著又開始咳，好半天才費勁的道：“是有個遺愿……”
房間里所有人都豎起耳朵。
“我還有個女人叫思雨，她給我生的兒子叫李天宇，今年4歲，小名稚子。”
“我……我希望你能放她們一馬……仇恨至此，不求有解，但她們是無辜的……咳咳！”
方小武一怔，和成池、陌紫妍對視一眼，只感覺滿心荒唐。
李戰這是怕我斬草除根？！
搞笑呢吧？！
陌紫妍很快反應過來，恍然大悟的一拍巴掌，雙手虛握，向前一捅，好似手持長槍。
這個動作一出來，其余人也跟著一個個的想明白了。
方小武親手滅殺兩個混混，知道的人不多，但以李戰跟張氏兄弟的關系，想知道細節，總有辦法。
親近的朋友都知道方小武的性格，知道他不是那種濫殺好戰，沒有底限的人。
可是外人知道這件事，會怎么看待他？
尤其是，李戰知道方小武太多浪事！
第一次，是在校長辦公室，方小武自己撞得頭破血流來破局。
第二次，講演臺上勾火，完全不顧底下多少學生、多少攝像機，拿自身的安危做誘餌。
前天那次，大馬路上原地調頭，以100多邁的速度相撞，這是何等的瘋狂？這特么是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
李戰上哪知道他的底氣去！
種種信息匯聚在一起，方小武在李戰心中的形象，完全就是一個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瘋起來連自己的命都敢賭上去的狂夫。
李戰自認遠不如方小武瘋狂，但該下手斬草除根的時候，照樣不會手軟，推己及人，方小武又會怎么對待失敗者？
李戰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他不想再失去僅剩的那個血親。
“小五，如果你肯答應，我會交出我僅剩的籌碼……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沒關系，你可以等我的刑期下來，再跟我達成協議。”
“運氣不好，我可能就出不來了，運氣好，十幾年以后再出來，我對你還有什么威脅？”
“如果你還不滿意，劉梅……隨你處置。真正和你有仇的，是劉梅和捷思，捷思已經躺在醫院的停尸間里，你沒必要再遷怒無辜的婦孺，對不對？”
李戰的冷酷無情，在這句話里盡顯無疑。
但是他對外室和私生子的呵護，同樣不容置疑。
方小武不確定李戰是否還有別的打算，這人心計太深，跟大陌總對視一眼，額外又試探一句。
“我怎么知道那位女士會不會有別的心思？”
“這好辦。”
李戰信心滿滿：“我會將她的住址和電話交給你，我懇請你，親自去見見她。我知道你是梟雄雄主，但我相信，你還沒有狠辣絕情到我這個程度。當你見過她，你絕不會忍心傷害她。”
看來是真的。
方小武心里荒謬之余，又有一些明悟。
如果李戰不是錯判了他的性格，恐怕不會暴露出如此軟弱的一面。
唯有成池和陌紫妍知道，他們確實調查過那位外室，在確定她和楚天沒什么聯系以后，三人壓根就沒再理會她。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方小武、成池、陌紫妍都談不上是君子，可也從來沒有過欺負孤兒寡母的想法，都不夠丟人的。
真特么扯……
等等，李戰的想法搞笑么？
其實不搞笑。
都不提方小武的虛實被動能扭曲判斷，就按照他的行事風格來看，誰都會得出偏負面的結論。
他的形象，在外人眼里，真的就是精神病、大魔王。
“李董，我答應你了，回頭我會讓成總、陌總做見證，保證對貴夫人秋毫無犯，你放心去吧。”
李戰長長的舒口大氣，咳嗽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兩個字。
“謝謝……”
“不必謝，公平交易，你不欠我的。”
說這話時，方小武盡量營造出一種冷酷的語氣，越是如此，李戰反而越是心安。
“呵呵呵呵……”
李戰釋然的笑著，聲音陡然明快起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最后一句話，我就實話實說了。”
“我恨你入骨，可也真心的佩服你，從未有任何人能帶給我這種挫敗感和嫉妒心。”
“恨不晚生20年，與你親自交鋒！”
“即便仍舊是輸，也好過如今……”
方小武什么都沒來得及說，忙音突然取代漸重的咳嗽聲。
他無奈的嘆口氣，剛一抬頭，只見房間里的所有人都滿臉唏噓，五道怪異的目光，死死鎖在自己臉上。
哎我去，那都是什么表情？！
我的帥，你們是今天剛知道？！
有病！